黃健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出版社
盡管氣功具有四五千年的悠久歷史,但至今其基本概念仍不十分明確,這對于氣功學科的發(fā)展無疑是不利的。筆者以為,剖析氣功的內涵,不僅可以建立一個比較完整的氣功的概念,而且可以更好地界定氣功范圍、評價練功質量。
氣功的5個基本內涵
從“三基”看氣功內涵
所謂“三基”是指氣功的基本理論、基本內容和基本作用,在長達四五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氣功的許多方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三基”始終沒有發(fā)生過質的變化。
氣功的基本理論
《呂氏春秋·古樂》:“昔陶唐之始,陰多滯伏而湛積,水道壅塞,不行其源,民氣郁閼而滯著,筋骨瑟縮不達,故作為舞以宣導之?!绷攘葞资畟€字,概括了早期的氣功理論與主要作用,也是目前比較公認的各家、各派氣功共同的“根”,其后逐漸形成的所謂醫(yī)療氣功、儒家氣功、佛家氣功、道教氣功、武術氣功等主要流派,都是從這個“根”上生出的“枝”。
由于各派氣功修煉的目的不同,其各自的理論體系也有很大的差異。在醫(yī)療氣功方面,《黃帝內經》對氣功理論進行的論述,較為全面、系統(tǒng)?!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分疤駩刺摕o,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闡述了氣功(尤其是靜功)的作用原理,其基本精神在《素問·異法方宜論》、《靈樞·賊風》等篇中,也時有反映。后世醫(yī)家結合自身的練功體會和醫(yī)療實踐,從不同的側面對此進行了補充,使之逐漸完善。在儒家氣功方面,以孔孟為代表的儒家人士,在推崇靜神養(yǎng)生方法的同時,也將他們的“中庸之道”融入氣功理論中,松靜自然、練養(yǎng)相兼、準確活潑等練功原則中,無不深深地烙上了“中庸”的印記。中醫(yī)氣功學中的“和”,也是儒家“中庸”之道影響、滲透的結果。此外,作為儒家經典之一的《周易》中以卦象及其變化為核心的哲學思想,更是氣功說理的基本工具之一。在佛家氣功方面,釋家的“禪定慧”與養(yǎng)生家“靜以養(yǎng)神”之間、密宗的“三脈四輪”與中醫(yī)經絡學說之間相互補充,成為諸家氣功理論中共同的一部分。在道教氣功方面,內丹(周天)修煉的理論,可能是道教人士對氣功理論貢獻的集中體現(xiàn)。
總之,無論何家氣功,其基本理論總體上是以陰陽、經絡、精氣神學說為主,兼及臟腑、氣血津液等,并結合《周易》的陰陽消長、卦象變化為依據,加以闡述。她與中醫(yī)藥學的基本理論有極高的相似度,兩者都屬于自然科學的范疇,又有社會科學的特征,同時又均受到古代哲學的深刻影響。因此,科學的理論指導,是氣功的基本內涵之一。
氣功的基本內容
《呂氏春秋》記載了導引舞,但沒有具體的操作方法;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諸子百家文獻中對氣功的操作,也只有一些原則性的零星描述,如《道德經》的“虛其心,實其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至虛極,守靜篤”,《莊子》的“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伸”等。
《素問·上古天真論》之“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首次對練功方法進行了系統(tǒng)歸納,所提出的“呼吸”、“守神”、形體協(xié)調“若一”,被后世氣功家列為氣功鍛煉的三大要素,并借用《童蒙止觀》“調五和”中的調身、調息、調心加以規(guī)范,合稱“三調”。至于三調的具體方法,則可謂琳瑯滿目、豐富多彩。如調身,僅在靜功中就有行、立、坐、臥等四種方式(古稱“四威儀”),在動功中則有武術類、體操類、行走類、導引類、按摩拍打類等。再如調息,有以練呼為主者,也有以練吸為主的,還有結合發(fā)音的,有順腹式呼吸、也有逆腹式呼吸,但總以深、長、細、勻、輕為基本要求。至于調心則以意守、存想為代表,以放松入靜為基本要求。
需要指出的是,“三調”在具體功法中不是均分的,而是隨功法的不同而各有所側重,由此形成了古今難以計數(shù)的動、靜功種功法。因此,身、心、息“三調”齊全是氣功的基本內涵之二。必須強調的是,“三調”只有在科學的理論指導下,進行合理的配合應用、并對練功者的身心健康產生一定的作用之后,方可稱之為氣功,這就如同建設材料與建筑物的關系。
氣功的基本作用
從歷代文獻來看,氣功的基本作用以防病治病、養(yǎng)生康復,增進練功者的身心健康為主。古代醫(yī)學文獻中關于氣功的許多論述,多是圍繞著其養(yǎng)生療疾與康復作用展開的,除了《內經》以外,還見于《諸病源候論》、《備急千金要方》、《外臺秘要》、《紅爐點雪》,及金元四大家的代表作和《臨證指南醫(yī)案》等明清溫病學家的一些著作中。
此外,儒、釋、道諸家練功的最終目的雖各不相同,但他們同時也都十分重視氣功的醫(yī)療作用。如將“治國平天下”作為己任的孔子認為,“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大學》)。他在顏回去世后嘆息道,若某人縱有“滿腹經綸”,但如不善保養(yǎng)身體而“不幸短命”的話,則其遠大抱負,也必然落空?!睹献印ぞ砣珜O丑上》之“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則似與道德涵養(yǎng)與心理保健相關?!昂蒙裣蓪юB(yǎng)之法”的醫(yī)家、道教理論家葛洪,在《抱樸子》中將練功的作用概括為“導引療未患之疾,通不和之氣,動之則百關氣暢”(《內篇·別旨》)。該書《內篇·雜應》還提倡藥餌養(yǎng)生與練功養(yǎng)生相結合,認為“養(yǎng)生之盡理者,既將服神藥,又行氣不懈,朝夕導引,以宣動榮衛(wèi)……”佛教人士常將止觀、觀想用于治病,由此可見醫(yī)療作用是佛教氣功中不可忽視的特色之一。因此,養(yǎng)生保健作用是氣功的基本內涵之三。
從操作要點看氣功內涵
如上所述,“三調”是氣功的基本內容,將“三調”在科學的理論指導下,通過一定的方法加以融合會通,這便是所謂操作要點。如《童蒙止觀》在闡述三調方法的同時,強調三者都是在止觀中同時進行的,“……應合用,不得別說”,并結合調息中氣相的定義域訓練方法加以說明,指出:“(坐時)不聲、不結、不粗,出入綿綿,若存若亡,資神安穩(wěn),情抱悅豫,此是息相也?!边@里的“息相”是調息方法中的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不聲、不結、不粗,出入綿綿,若存若亡”是呼吸之氣出入氣道的形式,屬于調息的范圍;“資神安穩(wěn),情抱悅豫”是對練功者心情(即調心要求)的描述;采用的練功姿勢(調身)是“坐”,文中的三調“合用”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
有學者在繼承古人經驗的基礎上,結合自身的練功體會,將氣功鍛煉的核心描述為三調融一,一中有三,三中有一,將其要點表述得更加清晰明了;也有學者將這種練功時的特殊狀態(tài),稱為氣功功能態(tài),并認為氣功對人體的各種作用,只有在此狀態(tài)下才可體現(xiàn)出來。因此,身心并練、三調融一的操作核心是氣功的基本內涵之四。
從現(xiàn)代研究看氣功內涵
氣功的科研始于20世紀50年代。以原上海醫(yī)學院(現(xiàn)復旦大學上海醫(yī)學院)生理教研室徐豐彥教授為代表的科研人員,首先開始了這一工作。50多年來,雖幾起幾落、磕磕碰碰,但還是取得了一批被業(yè)內外人士公認的成功。如研究表明,氣功鍛煉可提高人體的免疫功能,調整神經系統(tǒng)(尤其是自主神經系統(tǒng))的張力,增強心功能并改善血循環(huán),提高肺活量,調整人體心理,延緩老年人的衰老過程,靜功狀態(tài)下還能降低人體的代謝,等等。有人將這些作用歸納為“補”、“通”、“和”三個方面,即強壯身體,增強內臟功能;促進微循環(huán),改善血液及其他體液的流變性;調和人與自然及人體各部的關系。進一步分析,以上氣功的這些作用都是通過發(fā)掘人體的潛能而實現(xiàn)的。即所有作用都不是“外源性”的,而是“內源性”的,是練功者通過長期不懈的氣功鍛煉后,激發(fā)出來的、人體原本就有的某些潛在功能,氣功鍛煉的作用是使這些潛能顯現(xiàn)出來。
激發(fā)人體潛能的關鍵除了上面所說的“操作要點”外,還主要與以下兩個因素有關:一是功法的屬性和特點;二是練功質量的高低,也就是練功要領的掌握程度和練功的認真程度。一般而言,就功法本身而言,難度較高的功法,其發(fā)掘人體潛能的作用較大;就練功質量而言,能掌握練功要領且能認真堅持練功者,就可獲得較好的發(fā)掘潛能的作用,反之亦然。因此,發(fā)掘人體潛能的作用特點是氣功的基本內涵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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