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圖”“洛書”的學(xué)術(shù)源流

關(guān)于“河圖”“洛書”宋代以來學(xué)者多有爭論，但迄今無人能把它徹底說清楚。推崇者認(rèn)為河圖、洛書是華夏文明的源頭，伏羲以之畫八卦，大禹以之定九疇;反對者則認(rèn)為以河圖、洛書為畫卦作《易》之本、.中國文化源頭的觀點(diǎn)是牽強(qiáng)附會、無稽之談。筆者不揣淺陋，也對河圖、洛書談點(diǎn)看法，以饗讀者，并冀望就正于海內(nèi)外方家通人。

關(guān)于“ 河圖”，今天所能見到的最古的文獻(xiàn)是《尚書.顧命》:

越玉五重，陳寶、赤刀、大訓(xùn)、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

這是記述了周成王死后，周康王舉行即位大典時殿堂中陳列的器物,河圖是其中之一。很明顯，河圖從它第一次在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時起，便具有帝王受命的色彩。

《尚書》之后，河圖一詞又出現(xiàn)在《論語●子罕》篇:

子日: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由孔子的感嘆，可知河圖和鳳鳥一樣，被古人視為重要的祥瑞,是天命的象征。孔子雖然沒有具體說河圖是什么，但他把河圖解釋為黃河所出的圖，從而也限定了后人對河圖的解釋范圍。

孔子之后，《墨子●非攻下》也提到河圖:

赤鳥銜理，降周之岐社，日:“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碧╊崄碣e，河出綠圖，地出乘黃。

據(jù)孫詒讓《墨子間詁》考證，“綠” 即“篆”,那么篆圖當(dāng)是黃河中出現(xiàn)的象征天意的符命之圖，也就是河圖?！赌印分械倪@段話，其中值得我們注意的有如下幾點(diǎn):

第一，他也是從帝王受命的角度理解河圖的。第二，墨子明確指出了河圖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周文王、武王伐紂之時。第三，墨子還敘述了文武翦商時出現(xiàn)的多種祥瑞，其中“赤鳥銜理”“河出綠圖”，即孔子所說的“鳳鳥”“河圖”; 除此之外，又有“泰顛來賓”“地出乘黃”兩種。其中，泰顛是商周之際的賢人，《尚書●君奭》篇周公旦依次敘述了成湯、太甲、太戊、祖乙、武丁等帝王受命時各有賢臣助之，直到文王受命時有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宮括等五位賢臣助之。如果說赤鳥象征天瑞、河圖象征河瑞的話，那么，墨子當(dāng)以泰顛為人瑞的象征;至于乘黃，即是黃馬象征地瑞。

《詩●鄭風(fēng)●大叔于田》:“叔于田，乘乘黃?！比绻覀儚摹渡袝窬龏]》《尚書●顧命》所透露出的周王朝乃秉承天命而立的文化氛圍來看的話，周康王即位時殿堂中所立的器物，無疑都是商周之際周文王、武王所得到的寶物天命之符;由之也說明了孔子感慨的歷史對象，就是墨子所清楚說明的文武伐商之事。河圖，就是周文王時黃河中出現(xiàn)的祥瑞。按照顧頡剛“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觀，較之于以后諸說，無疑是孔子、墨子更接近歷史的真相。

至戰(zhàn)國中后期，于河圖之外，又增添了洛書這一祥瑞。《管子 ●小匡》記載管仲答齊桓公“昔三代之受命者，其異于此乎”之問時日:

夫鳳凰之文，前德義，后日昌。昔人之受命者，龍龜假河出圖，洛出書，地出乘黃。今三祥未見有者，雖日受命，無乃失諸乎?

孔墨關(guān)于河圖，都認(rèn)為是從黃河中出現(xiàn)的，但具體怎么出現(xiàn)的，并沒有交代?！豆茏印穭t把這個問題說清楚了:既然“河圖”“洛書”都出自河流之中，按常理推斷當(dāng)然是生活在河流中的動物帶上來的，這就是龍和龜。很明顯，《管子》的這個說法，是為了強(qiáng)化天命祥瑞的觀點(diǎn)，并且是受了鳳鳥、黃馬說法的啟發(fā)。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管子》 中已把“河圖”“洛書”的出現(xiàn)時間，又往前推到了三代之遠(yuǎn)。

以上是先秦時期“河圖”“洛書”的幾個說法，并沒有與易卦發(fā)生聯(lián)系，那么，為什么到了《系辭》中，“河圖”“洛書”突然成了易卦的本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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