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陰符》自黃帝有之,蓋圣人體天用道之機也?!督?jīng)》曰:得機者萬變而愈盛,以至于王;失機者萬變而愈衰,以至于亡。厥后伊呂得其末分,猶足以拯生靈,況圣
人乎?其文簡,其義玄。凡有先圣數(shù)家注解,互相隱顯。后學難精,雖有所主者,若登天無階耳。近代李筌,假托妖巫,妄為注述,徒參人事,殊紊至源。不慚窺管
之微,輒呈酌海之見。使小人竊窺,自謂得天機也。悲哉!臣固愚昧,嘗謂不然。朝愿聞道,夕死無悔。偶于道經(jīng)藏中得《陰符傳》,不知何代人制也。詞理玄邈,
如契自然。臣遂編之,附而入注。冀將來之君子,不失道旨。
經(jīng)曰:觀天之道,執(zhí)天之行,盡矣
觀自然之道,無所觀也。不觀之以目,而觀之以心。心深微而無所不見,故能照自然之性。性惟深微而能照,其斯謂之“陰”。執(zhí)自然之行,無所執(zhí)也。故不執(zhí)之以
手,而執(zhí)之以機。機變通而無所系,故能契自然之理。夫惟變通而能契,斯謂之“符”。照之以心,契之以機,而“陰符”之義盡矣。李筌以“陰”為“暗”,
“符”為“合”,以此文為序首,何昧之至也。
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五賊者,命、物、時、功、神也。傳曰:圣人之理,圖大而不顧其細,體瑜而不掩其瑕。故居夷則遵道布德以化之,履險則用權(quán)發(fā)機以拯之。務在匡天地,謀在濟人
倫。于是用大義除天下之害,用大仁興天下之利,用至正措天下之枉,用至公平天下之私,故反經(jīng)合道之謀,其名有五,圣人禪之,乃謂之賊;天下賴之,則謂之
德。故賊天之命,人知其天而不知其賊,黃帝所以代炎帝也。賊天之物,人知其天而不知其賊,帝堯所以代帝摯也。賊天之時,人知其天而不知其賊,帝舜所以代帝
堯也。賊天之功,人知其天而不知其賊,大禹所以代帝舜也。賊天之神,人知其天而不知其賊,殷湯所以革夏命也。週武所以革殷命也。故見之者昌,自然而昌也。
太公以賊命為用味,以取其喻也。李筌不悟,以黃帝賊少女之命,白日上騰為非也。
五賊在乎心,施行在乎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傳》曰:其立德明,其用機妙,發(fā)之于內(nèi),見之于外而已矣。豈稱兵革以作寇亂哉?見其機而執(zhí)之,雖宇宙之大,不離乎掌握,況其小者乎?知其神而體之,雖萬
物之眾,不能出其胸臆,況其寡者乎?自然造化之力而我有之,不亦盛乎?不亦大乎?李筌等以五賊為五味,順之可以神仙不死。誣道之甚也。天性,人也;人心,
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傳》曰:人謂天性,機謂人心。人性本自玄合,故圣人能體五賊也。
天發(fā)殺機,龍蛇起陸;人發(fā)殺機,天地反覆
《傳》曰:天機張而不生,天機馳而不死。天有馳張,用有否臧。張則殺威行,馳則殺威亡。人之機亦然。天以氣為威,人以德為機。秋冬陰氣嚴凝,天之張殺機
也,故龍蛇畏而蟄伏。冬謝春來,陰退陽長,天之馳殺機也,故龍蛇悅而振起。天有寒暄,德亦有寒暄。德刑整肅,君之張殺機也,故以下畏而服從。德失刑偏,君
之馳殺機也,故奸雄悅而馳騁。位有尊卑,象乎天地,故曰:天發(fā)殺機,龍蛇起陸,寇亂所由作;人發(fā)殺機,天地反覆,尊卑由是革也。太公、諸葛亮等以殺人過
萬,大風暴起,晝?nèi)絷?。以為天地反覆,其失甚矣?/span>
天人合德,萬變定基
《傳》曰:天以禍福之機運于上,君以利害之機動于下,故有德者萬變而愈盛,以至于王;無德者萬化而愈衰,以至于亡。故曰天人合德,萬變定基。自然而然也。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傳》曰:圣人之性,巧于用智,拙于用力。居窮行險,則謀道以濟之;對強與明,則伏義以退避之。理國必以是,用師亦以是。
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傳》曰:九竅之用,三要為機。三要者,機、情、性也。機之則無不安;情之則無不邪;性之則無不正。故圣人動以伏其情,靜以常其性,樂以定其機。小人反此,故下文云:太公為三要,為耳、目、口。李筌為心,神、志,皆忘機也。俱失《陰符》之正意。
火生于木,禍發(fā)必克;奸生于國,時動必潰。知之修煉,謂之圣人
《傳》曰:夫木性靜,動而生火,不覺火盛,而焚其質(zhì)。由人之性靜,動而生奸,不覺奸成而亂其國。夫明者見彼之隙以設其機,智者知彼之病以圓其利,則天下之人,彼愚而我圣。是以生者自謂得其生,死者自謂得其死,無為無不為,得道之理也。天生天殺,道之理也。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傳》曰:天地以陰陽之氣化為萬物,萬物不知其盜。萬物以美惡之味饗人,人不知其盜。人以利害之謨制萬物,萬物不知其盜。三盜玄合于人心,三才靜順于天理。有若時然后食,終身無不愈;機然后動,庶類無不安。食不得其時,動不得其機,殆至滅亡。
故曰食其時,百骸治;動其機,萬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神所以神也
《傳》曰:時人不知其盜之為盜,只謂神之能神?!豆砉茸印吩唬罕舜瞬挥X謂之神。蓋用微之功著矣。李筌不知此文意通三盜,別以圣人、愚人為喻,何甚謬也。
日月有數(shù),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傳》曰:日月有準,運數(shù)也;大小有定,君臣也。觀天之時,察人之事,執(zhí)人之機,如是則圣得以功,神得以明。心冥理合,安之善也。筌以度數(shù)為日月,以余分為大小,以神氣能生圣功神明,錯謬之甚也。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也。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傳》曰:其盜微而動,所施甚明博,所行極玄妙。君子用之,達則兼濟天下,太公其人也。窮則獨善一身,夫子其人也。豈非擇利之能審乎?小人用之,則惑名而失其身,大夫種之謂歟?得利而亡義,李斯之謂歟?豈非信道之不篤焉?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
《傳》曰:瞽者善于聽,忘色審聲,所以致其聰。聾者善于視,遺耳專目,所以致其明。故能十眾之功。一晝之中三而行之,所以至也。一夜之中三而思之,所以精也。故能用萬眾之人。李筌不知師是眾,以為兵師,誤也。
心生于物,死于物,機在于目
《傳》曰:心有愛惡之情,物有否臧之用。目視而察之于外,心應而度之于內(nèi)。善則從而行之,否則違而止之,所以勸善而懲惡也。筌以項羽昧機,心生于物;以符堅見機,心死于物。殊不知有否臧之用。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傳》曰:天以兇象咎徵見人,人能儆戒以修德。地以迅雷烈風動人,人能恐懼以致福。其無恩而生大恩之謂也。李筌以天地不仁為大恩,以萬物歸于天為蠢然。與《陰符》本意殊背。
至樂性余,至靜性廉
《傳》曰:情未發(fā)謂之中,守中謂之常,則樂得其志而性有余矣。性安常謂之自足,則靜得其志而廉常足矣。筌以奢為樂性,以廉為靜,殊乖至道之意。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傳》曰:自然之理,微而不可知,私之至也。自然之功,明而不可違,公之至也。圣人體之亦然。筌引《孫子》云:視卒如愛子,可以之俱死。何也?
擒之制在氣
《傳》曰:擒物以氣,制之以機,豈用小大之力乎?太公曰:豈以小大而相制哉?筌不知擒之義,誤以禽獸。注解引云玄龜食蛇,黃腰啖虎之類,為是悲哉!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生者,人之所愛,以其厚于身。太過則道喪,而死自來矣。死者,人之所惡,以其損于事。至明則道存。而生自固矣。福理所及謂之恩,禍亂所及謂之害,損己則為物之所益,害之生恩也。筌引《孫子》用兵為生死,丁公、管仲為恩害。異哉!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時物文理哲。人以虞愚,我以不虞圣。人以期其,我以不期其圣
《傳》曰:觀天之運四時,察地之化萬物,無所不知,而蔽之以無知,小恩于人,以蒙自養(yǎng)之謂也。知四時之行,知萬物之生,皆自然也。故圣人于我以中自居之謂
也。故曰死生在我而已矣。人之死亡,譬如沉水自溺,投火自焚,自取滅亡。理國以道,在于損其事而已。理軍以權(quán),在于亡其兵而已。故無死機則不死矣,鬼神其
如我何?圣人修身以安其家,理國以平天下,在乎立生機。以自去其死性者,生之機也。除死機以取其生情者,死之機也。筌不天道,以愚人、圣人、體道愚昧
之人而驗天道,失之甚也。
故曰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注在上矣。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
《傳》曰:自然之道,無為而無不為。動靜皆得其性,靜之至也。靜故能立天地,生萬物,自然而然也。伊尹曰:靜之至,不知所以生也。
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
《傳》曰:浸,微也。天地之道,體著而用微,變通莫不歸于正,微之漸也。微漸故能分陰陽,成四時。至剛至順之謂也。
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
《傳》曰:圣人變化順陰陽之機。天地之位自然,故因自然而冥之,利自然而用之,莫不得自然之道也。
nbsp; 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
注在文上。
至靜之道,律歷所不能契
《傳》曰:道之至靜也,律歷因而制之,不能葉其中鳥獸之謂也。
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
《傳》曰:八卦變異之伎,從是而生。上則萬象,下則萬機。用八卦而體天,用九疇而法地。參之以氣候,貫之以甲子,達之以神機,閉之以詭藏,奇譎之蕩自然也。
陰陽相勝之術(shù),昭昭乎進乎象矣
《傳》曰:陰陽相勝之術(shù),恒微而不違乎本,明之信可明,故能通乎精曜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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