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本無極”說
北宋周敦頤為解釋太極圖寫了一篇著名的《太極圖說》。全文只有二百多字,非常精煉,言簡意賅地提出了宇宙演化綱領。現(xiàn)將全文抄錄如下:
太極而太極
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槠涓?。
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
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fā)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故圣人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兇。
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太極本無極”的含義是什么?是指太極本質上是無極呢?還是指太極本源于無極呢?這首先牽涉到對第一句話“無極而太極”的看法問題。持后一意見者,根據(jù)主要有兩點:(一)認為九江故家傳本等原本的首句是“無極而生太極”,而不是“無極而太極”,既然如此,世界的本原是一無極”,而不是“太極”;(二)認為“太極”字有兩義:(1)時空界限;(2)標準、規(guī)定性。“無極”是指不具任何確定形狀和性質的混沌狀態(tài)物質,“太極”則是“有了最初時空界限”,“有了最初質的規(guī)定性的東西”。因此,“所謂‘無極而生太極’,就是物質從不具任何確定形態(tài)、動靜不分的狀態(tài),向初具形體和動靜分化狀態(tài)的轉化”。從而得出結論說:“世界的本原不是‘太極’而是‘無極,”。(馬振鋒:《試論周敦頤〈太極圖說〉的哲學思想》,載《中國哲學史研究》1981年第4期)。
筆者傾向于持先一意見,即認為無極是太極的本質特征?!盁o極”一詞出自《老子?二十八章》:“知其雄,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紀,差誤),復歸于無極。知其榮,守其蓐,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樸?!?/p>
老子把“無極”比作“嬰兒”和“樸”?!皨雰骸笨煽醋魇桥咛?;“樸”。樸真,據(jù)《說文解字》是木素,兩者均可理解為混沌。周敦頤極可能就在此含義上使用“無極”一詞的。他認為太極是實體,無極是其屬性。他說:“無極之真,二五(按:指陰陽、五行)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睖[朝劉云亢也是這樣理解的,他說:“無極者,陰陽未判,動靜未分,指混沌而言(見《周子全書》卷十五)因此,無極即是太極,太極即是無極,渾淪一體,為萬物之本原。可見,周敦頤的宇宙演化模式是:無極(太極)一陰陽一五行一萬物。這跟《周易大傳》的宇宙演化模式(太極一陰陽一八卦一萬物)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南宋大理學家朱熹對《太極圖說》進行了客觀唯心主義的解釋,認為“無極而太極”即是“無形而有理”,太極,理也”。(《朱子語類》卷九十四)于是,朱熹就把《周易大傳》關于太極是世界的本原的命題,改換成理是世界的本原這一命題了。南宋另一個大理學家陸九淵走得更遠,他從“心即理”出發(fā),把“理為太極”轉換成“心為太極”,從而把太極納入他心學體系即主觀唯心主義框架,認為心就是最高本體。這神觀點顯然是跟《周易大傳》的本意相悖。
總而言之,太極是渾淪元氣,準確的太極圖就是一個圓,世傳的太極圖是陰陽魚圖,嚴格說來應叫它為兩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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