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是我們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人王。從他身上我們再也看不到什么“神性”,而多的是“人性”。我們知道神話從這里開始已經(jīng)更多地和歷史融合了。
中國第一部史書《尚書》正是從堯開始記起的。司馬遷在《史記》中用大量筆墨記載堯。他說:堯是黃帝的四世孫子,名放勛。說他“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曰,望之如云?!表n非在《韓非子?五蠹 》中描寫得更具體些,說“堯之于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斫,糲粢之食,藜藿之羨,冬日麂(音ní)裘,夏日葛衣,雖監(jiān)門之養(yǎng),不虧于此矣?!闭f帝堯生活簡樸得還趕不上一個看門人。盡管如此,堯還是更多地想到天下百姓。劉向在《說苑?君道》中記:堯存心于天下,有一民饑則謂我之饑,一民寒則謂我之寒;一民犯罪,則也是我的罪過,———都是我沒有教育好他,其實質是我陷他于罪惡中。
我們知道堯的時代并非天下太平。自然災害層出不窮,爭斗戰(zhàn)亂也屬家常。先是羿射日,驅逐猛獸。再后來就是與滔滔洪水的搏斗了。有人說羿射日實際上是人們與旱災斗爭的象征。而驅逐猛獸實質是指堯以武力消滅、兼并其它氏族部落,是平亂。
那時是原始社會的后期,人民種地,實際上是靠天(時)吃飯的,那么歷法、節(jié)氣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堯命羲氏、和氏敬奉上天,依日月星辰的行跡(規(guī)律)制定歷法。將春、夏、秋、冬的時令謹慎地傳達給各地百姓,這叫“敬授民時”。
《尚書?堯典》還記載:堯設立有百工(官)負責管理各行各業(yè)的事務,即“允厘百工,庶績咸熙”,于是各行各業(yè)都興旺發(fā)達起來。
堯創(chuàng)設了四方氏族部落聯(lián)盟(或稱酋邦)首領(四岳)的聯(lián)合議事制度,每當有什么大的事情需要決策時,堯通常跟四岳商議。而更令人稱奇的是堯還在“通衢”上設“誹謗木”(見《淮南子?主術訓》),天下百姓,若是對帝(政府)有什么不滿的都可以記在上面。今天,我們的天安門廣場上矗立著華表,不過已很少人知道,華表的意義及前身正是堯所立的“誹謗木”。
堯說:“唉!四岳,現(xiàn)在天下滾滾洪水漫天而來,浩浩然包圍了群山,淹沒了丘陵,百姓都憂心如焚,有誰能受命去治理呢?”首領們都推薦(崇伯)鯀(取代共工),堯以為鯀不可以(不行),但四岳們說試試再說吧,于是堯讓鯀去治水,讓共工改做工師。結果,“共工果淫辟”,而鯀“治水九年,功用不成”。(《史紀?五帝本紀》)
堯老了,一次堯對四岳說:“唉!四岳,我現(xiàn)在在位已有七十年了,你們誰能接我的班?。空埮e薦賢能之人,無論貴賤?!边@時有個叫放齊的首領說:“你的兒子丹朱,挺合適?!眻蛘f:“不行,那小子不成器?!保ǖぶ焓菆虻膬鹤?,不肖。堯為教育他曾為其發(fā)明圍棋,可連棋丹朱也下不好。)后來,四岳又一致推舉舜。堯說:“哦,這個人我聽說過。讓我來考察考察他吧!”堯于是把兩個女兒嫁給舜以“觀其內”,又讓九個兒子去與舜相處,以“觀其外”。結果舜各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后來堯又通過讓舜從事各種不同的工作來考察他,最后堯很滿意,決定將天子位讓給舜。
堯說:“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皇诘ぶ?,則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K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保ā妒芳o?五帝本紀》)
這樣堯沒有將帝位傳給兒子丹朱,而是傳給舜。后來舜也仿效堯,沒有將帝位傳給兒子商均而是傳給禹。禹呢,同樣將帝位傳給了伯益。這種“傳賢不傳子,選賢任能”的制度,便是歷史上常為人稱道的“禪讓制”。這種社會也被儒家叫做天下為公的大同社會。
堯讓位28年后死去,舜在三年喪期過后,踐天子位,正式稱帝。
做為人君,堯一生的品德,功績可謂極也??鬃由剿?,贊美的東西寥寥可數(shù)。周朝的文化、禮樂制度,一也;舜作的音樂《韶》,二也;他的好學生顏回,三也。而最使孔子不惜辭藻,傾心贊美的便是堯了。他說:“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論語?泰伯》)
是五蠹嗎?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②禽獸蟲蛇;有圣人作③,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④之,使王天下⑤,號之曰⑥有巢氏。民食果蛤⑦,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有圣人作,鉆燧取火⑧以化腥臊,而民說⑨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⑩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⑾。近古之世,桀紂⑿暴亂而湯武⒀征伐。今有構木鉆燧于夏后氏⒁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于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⒂、鯀禹、湯武之道于當今之世者,必為新圣⒃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⒄,不法??散?,論⒆世之事,因為之備⒇。宋21人有耕者,田中有株22,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23而守株,冀24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25為宋國26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古者丈夫27不耕,草木之實足食28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29也,不事力而養(yǎng)足30,
注釋:
本文節(jié)選自韓非《韓非子·五蠹》。五蠹,指當時社會上的五種人:(一)學者(指戰(zhàn)國末期的儒家),(二)言談者(指縱橫家),(三)帶劍者(指游俠),(四)患御者(指依附貴族私門的人),(五)工商之民。韓非曰:“此五者,邦之蠹也。”蠹,蛀蟲。韓非認為這五種人無益于耕戰(zhàn),就像蛀蟲那樣有害于社會。韓非(約前280—前233),戰(zhàn)國末期韓國的公子,思想家荀況的學生,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的著作收集在《韓非子》中,共22卷55篇。
②〔不勝〕力不能敵。
③〔作〕興起、出現(xiàn)。
④〔悅〕喜歡。
⑤〔王(wàng)天下〕統(tǒng)治天下,為天下之王。
⑥〔號之曰〕稱之為。
⑦〔果(luǒ)(bàng)蛤(gé)〕木實、瓜類、蚌蛤。,同“蚌”。蛤,蛤蜊,似蚌而圓。
⑧〔鉆燧(suì)取火〕鉆燧木以取得火種。燧,用以鉆火之木材。
⑨〔說(yuè)〕通“悅”。
⑩〔中古〕指距秦較遠之時。
⑾〔鯀(gǔn)禹決瀆(dú)〕鯀和禹挖河(泄水)。鯀,禹(夏朝開國之君)之父。決,開挖。瀆,水道,溝渠。古以江(長江)河(黃河)淮(淮河)濟(濟水,在山東入海)為四瀆。傳說鯀治水以堙(yīn,塞)為主,九年無功,被舜殺死;禹改用疏導之法,十三年水患始息。與本文所記有別。
⑿〔桀(jié)紂(zhòu)〕桀,夏朝末代之暴君。紂,商朝末代之暴君。
⒀〔湯武〕湯,殷朝開國之君。武,武王,周朝開國之君。
⒁〔夏后氏〕夏朝開國之君禹。后,君主。
⒂〔堯舜〕夏朝以前有盛名之二君主,堯傳舜,舜傳禹。
⒃〔新圣〕新興帝王。
⒄〔期修古〕期,希求。修,習,治。修古,學習古法。
⒅〔法常可〕效法可常行之道。常可,指舊制度。
⒆〔論〕研討。
⒇〔因為之備〕從而為之作準備,采取措施。因,依,按照。備,采取措施。
21〔宋〕春秋戰(zhàn)國時國名,在今河南省商丘市一帶。
22〔株〕樹橛子。
23〔釋其耒(lěi)〕釋,放下。耒,農具,狀如木叉。
24〔冀〕希望。
25〔身〕本身,自己。
26〔國〕指全國之人。
27〔丈夫〕指男丁。
28〔足食〕足夠吃。
29〔衣(yì)〕動詞,穿。
30〔不事力而養(yǎng)足〕不從事勞動,而衣食充足。養(yǎng),供養(yǎng)。
人民少而財①有余,故民不爭。是以厚賞②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③。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④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yǎng)⑤薄,故民爭;雖倍賞⑥累罰⑦而不免于亂。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⑧,采椽不斫⑨,糲粢之食⑩,藜藿之羹⑾,冬日麑⑿裘,夏日葛⒀衣,雖監(jiān)門⒁之服養(yǎng)不虧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zhí)耒臿⒂以為民先⒃,股無胈⒄,脛⒅不生毛,雖臣虜⒆之勞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⒇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故傳天下而不足多21也;今之縣令22,一日身死24,子孫累世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讓也,輕辭25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26異也。
夫山居而谷汲27者,膢臘28而相遺29以水;澤居苦水30者,買庸而決竇31。故饑歲之春32,幼弟不餉33,穰歲34之秋,疏客35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心異也。是以古之易36財,非仁也,財多也,今之爭奪,非鄙37也,財寡也;輕辭天子,非高也,勢薄38也,重爭土橐39,非下也,權重也。故圣人議多少、論薄厚為之政40,故薄罰不為慈,誅嚴不為戾41,稱俗42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備適于事43。
古者文王處豐鎬44之間,地方百里45,行仁義而懷西戎46,遂王天下。徐偃王47處漢東48,地方五百里,行仁義,割地而朝49者三十有六國,荊文王50恐其害己也,舉兵伐徐,遂滅之。故文王行仁義而王天下,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仁義用于古 51 而不用于今也。故曰世異則事異。
注釋:
①〔財〕財貨,物資。
②〔厚賞〕豐厚之賞賜。
③〔自治〕自然就不亂。
④〔大父〕祖父。
⑤〔供養(yǎng)〕享用之物。
⑥〔倍賞〕加倍賞賜。
⑦〔累罰〕屢次懲罰。
⑧〔茅茨(cí)不剪〕用茅草覆蓋屋頂,而且沒有修剪整齊。
⑨〔采椽不斫(zhuó)〕柞(zuò)木做屋椽,而且不加雕飾。斫,原作,加工。
⑩〔糲(lì)粢(zī)之食〕粗糧飯。糲,粗米。粢,小米。
⑾〔藜(lí)藿(huò)之羹〕野菜湯。藜,藿,皆草名。羹,帶湯的蔬菜食品。
⑿〔麑(ní)〕小鹿。
⒀〔葛〕麻布。
⒁〔監(jiān)門〕看門之人。
⒂〔臿(chā)〕掘土工具,鍬。
⒃〔為民先〕帶頭干。
⒄〔股無胈(bá)〕大股上沒有毛。胈,股上之毛。
⒅〔脛〕小腿。
⒆〔臣虜〕奴隸。
⒇〔讓天子〕指堯舜禪(shàn)讓。
21〔不足多〕不值得贊揚。多,贊美。
22〔縣令〕一縣之長。
23〔一日身死〕一旦死了。
24〔絜(xié)駕〕套車,此處指乘車,意為仍然闊氣。絜,約束。
25〔輕辭〕輕易辭謝,以辭為輕易。
26〔實〕實際情況。
27〔山居而谷汲〕住在山中(高處)而自谷中(低處)汲水。谷,山澗。
28〔膢(lóu)臘(là)〕祭名。膢,二月祭,祭飲食之神。臘,臘月祭,祭百神。
29〔遺(wèi)〕饋贈。因得水難。
30〔澤居苦水〕住在洼地,苦于水澇。
31〔買庸而決竇〕雇人掘水道排水。竇,通水之路。
32〔春〕其時青黃不接,為缺糧季節(jié)。
33〔幼弟不餉〕雖幼弟之親,亦不予之食。
34〔穰(ráng)歲〕豐年。
35〔疏客〕關系不深之客。
36〔易〕輕視。
37〔鄙〕低下,粗俗。
38〔勢薄〕(天子)權勢輕微。
39〔土橐(tuó)〕高職位。另一說,土,應作“士”,同“仕”,作官;橐,通“托”,托身于諸侯。
40〔為之政〕為政,行政。
41〔戾(lì)〕暴戾,殘暴。
42〔稱(chèn)俗〕適合世情。稱,適合。
43〔事因于世而備適于事〕情況因時世不同而有異,措施應適合于當前時世的情況。
44〔豐鎬(hào)〕二地名,皆在今陜西省西安市附近。
45〔地方百里〕占有之區(qū)域,方圓百里。
46〔懷西戎〕安撫西方各民族,使之歸順。懷,感化,安慰。
47〔徐偃王〕西周穆王時徐國國君,據(jù)今安徽省泗縣一帶。
48〔漢東〕漢水之東。
49〔割地而朝〕割地予徐而朝見徐偃王。
50〔荊文王〕楚文王。荊,楚之別稱。楚文王在春秋時,與徐偃王不同時,有人認為“荊文王”的“文”是衍文。究竟是哪一個楚王,不可考。
51〔用于古〕適用于古代,古代可行。
當舜之時,有苗①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②,非道也?!蹦诵藿挞廴?,執(zhí)干戚舞④,有苗乃服。共工⑤之戰(zhàn),鐵短者及乎敵⑥,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于道德⑦,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
齊將攻魯,魯使子貢⑧說之。齊人曰:“子言非不辯⑨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所謂⑩也。”遂舉兵伐魯,去門十里以為界⑾。故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而魯削⑿,以是言之,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⒀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⒁徐魯之力,使敵萬乘⒂,則齊荊之欲不得行于二國矣。
①〔有苗〕舜時一部落,亦稱三苗。有,助詞,無義。
②〔上德不厚而行武〕在上位者德行微薄,而使用武力。上,指帝王。
③〔修教〕修整教化,推行教化。
④〔執(zhí)干戚舞〕手持干戚而舞。干,盾;戚,斧;皆兵器。執(zhí)之舞,化武器為舞具也。
⑤〔共工〕傳說為上古主百工事的官,其后人以官為姓,世居江淮間。戰(zhàn)爭之史實不詳。
⑥〔鐵(xiān)短者及乎敵〕短武器亦能及敵人之身。極言戰(zhàn)爭激烈。,鍤一類兵器。
⑦〔競于道德〕爭以道德相高。下文“逐”“爭”義同。
⑧〔子貢〕姓端木,名賜,字子貢,孔子弟子,以善外交辭令著名。
⑨〔辯〕言辭巧妙。
⑩〔非斯言所謂〕與你所說并非一回事。
⑾〔去門十里以為界〕以距魯都城門十里處為國界。言所侵甚多。
⑿〔削〕土地減少(被侵占)。
⒀〔非所以持國〕不是可以用來管理國家的。
⒁〔循〕依照。
⒂〔使敵萬乘〕用來抵擋大國(的侵略)。使,用。萬乘,一萬輛兵車,指大國。乘,四匹馬駕一輛兵車。
本文是體現(xiàn)韓非政治思想的重要篇章。主要內容是根據(jù)他對古今社會不斷變遷的看法,論述法治應當適應時代的要求,并提出實際的權勢比空頭的仁義更有效,反對政治上頑固守舊的態(tài)度。韓非的議論,深刻周密,不尚空談,從大量的事實中分析歸納出結論,使自己的觀點更具說服力。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圣人作, 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鉆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 今有構木鉆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于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于當今之世者,必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桑撌乐?,因為之備。宋有人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譯:上古時期,人很少,但是野獸眾多,人們斗不過野獸蟲蛇。這時出現(xiàn)一位圣人,他用樹木搭了屋子讓人躲避鳥獸的傷害。人們很高興,便擁護他為王,稱之為“有巢氏”。人們當時吃的水果和蚌蛤由于腥臊惡臭而傷害腸胃,許多人生病了。這時候又出現(xiàn)一位圣人,他用鉆木取火的方法驅除了腥臭,人們很高興,便擁護他為王,稱他為“燧人氏”。在中古時期,各地都有汛情,鯀、禹負責疏通河道。近古時代,桀、紂暴政,而湯,武起兵討伐。到了夏朝,如果還有用鉆木取火過日子的人,一定會被鯀、禹所取笑。到了殷、周,如果還有人以疏通河道為己任,那一定會被湯,武所取笑了。到了如今,如果還有人效仿堯、舜、湯、武、禹的做法,那一定會被新的圣人所取笑。所以圣人不指望著墨守成規(guī)來制定如今政治的措施與做法。有個宋人在田里耕作,田中有一顆樹,有一只兔子不小心撞到樹上,折斷了脖子而死,因為這樣,所以他放下手中的農具整日守在樹旁,希望還可以撿到現(xiàn)成的兔子,這種事當然是不可能再發(fā)生的了,因此他也被宋過人恥笑,如今按照從前的圣人治理國家的方法來智力百姓,和守柱待兔沒有兩樣。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yǎng)足,人民少而財有余,故民不爭。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 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眾而貨財寡, 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故民爭,雖倍賞累罰而不免于亂。
譯:古代男人其實并不耕種,光靠植物的果實已經(jīng)足夠填飽肚子。婦女也不用織衣物,靠獸皮就足夠穿帶。不用很費力就可以滿足生活。人口少,資產(chǎn)卻有剩余,所以沒有糾紛。所以根本就不用厚賞與重罰來治理人民,人民可以自己管好自己。而如今,有五個孩子的家庭已經(jīng)很普通,家里的每個孩子又會有五個孩子,老人還沒有去世就有二十五個孫子。人口眾多而資產(chǎn)很少,盡管很辛苦但還是不能滿足生活需求,這就是人們之間產(chǎn)生糾紛的原因。雖然加重賞罰,但還是不能避免禍亂。
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糲粢之食, 藿之羹;冬日麂裘,夏日葛衣;雖監(jiān)門之服養(yǎng),不虧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zhí)耒歃以為民先, 股無 肢,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古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 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 薄厚之實異也。夫山居而谷汲者,臘而相遺以水;澤居苦水者,買庸而決竇。故饑歲之 春,幼弟不餉;穰歲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之易財,非仁也,財多也;今之爭奪,非鄙也,財寡也。輕辭天子, 非高也, 勢薄也;爭士橐,非下也,權重也。故圣人議多少、論薄厚為之政。故罰薄不為慈,誅嚴不為戾,稱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備適于事。
堯治理天下的時候,人們住的是不曾裁剪的茅屋,連木櫞都沒有砍的很平整;吃的是粗糧,喝的是“藿之羹”(我暈,不知道這是啥- -b也許是藿菜煮的湯。。)冬天穿鹿皮,下天穿麻衣;就算是現(xiàn)在看大門的人,也不會比這再差了。禹治理天下的時候,親自拿著鋤頭下地干活,干的比誰都累(好象應該翻譯成帶領大家耕作 ~)大腿已經(jīng)瘦的不像樣子,小腿累的“不生毛”(郁悶,又一個不知道怎么翻譯的),就算是給人做下人的,也不會比這再苦了。這么說來,古代把皇帝的位子讓給別人,不過是解下看門人的貧困和下人的勞苦而已;所以在那時候讓位并不值得稱贊什么。如今的小縣令,如果有一天死了,他的子孫世世代代都可以有馬車坐,所以別人自然特別重視。所以人如果讓位,很隨便的就可以辭去以前皇帝的職務,但是卻很難舍得如今縣令的職務,這也是因為待遇不同。居住在山上,需要下谷中打水過日子的人,過年的時候以水作為禮品相贈。居住在池澤中深受水害的人,卻要花錢雇人來排水。所以在災害嚴重的年頭,自己的小弟來都不可以管飯,而豐收的時候,就算是不太熟悉的人也務必招待。然而這并不代表疏遠弟弟喜歡不熟悉的人。是由于資產(chǎn)的多少來決定的。所以從前的人不重視財務,這并不能說明他們比現(xiàn)在仁義,而是由于資產(chǎn)充裕。如今的人爭奪資產(chǎn),也不是因為比以前的人卑鄙,而是由于資產(chǎn)太少了。輕易辭去天子的職位,并非人格多么高尚,而是由于待遇不好;如今的人爭爭奪權位,不是因為品格低劣,而是因為待遇好。所以圣人以資產(chǎn)多少,利益薄厚來制定政策,所以重賞輕罰不代表仁慈,重罰輕賞也不代表暴戾,能符合大眾就好了。所以政事要根據(jù)實際來制定,才是最適合時世的制度
古者大王處豐、鎬之間,地方百里,行仁義而懷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處漢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國。荊文王恐其害己也, 舉兵伐 徐,遂滅之。故文王行仁義而王天下,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仁義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世異則事異。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蹦诵藿倘?,執(zhí)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戰(zhàn), 鐵铦矩者及乎敵,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 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齊將攻魯, 魯使子貢說之。齊人曰:“子言非不辯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所謂也。”遂舉兵伐魯,去 門十里以為界。故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而魯削。以是言之, 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徐、魯之力使敵萬乘,則齊、荊之 欲不得行于二國矣。
文王本在豐、鎬一代,方圓不過百里,施行認義卻感動了“西戎”(西面的人?或者西面的少數(shù)民族。。。)得以統(tǒng)治天下。 徐偃王則在漢東一代,方圓也不過五百里,施行仁義。向他割地進貢的國家竟有三十六個。文王怕徐國會損害自己的利益,于是起兵討伐,滅了徐國。文王施行仁義而統(tǒng)治天下,徐偃王施行仁義卻得到個喪國的結果,所以仁義使用于古代而不使用于今日。所以說:隨著時代改變政治手法也需要改變。在舜做皇帝時,苗族人不臣服,禹主張起兵討伐。舜卻說:“不行。品德的教育還沒有開展就起兵討伐,這不合情理”于是教育了三年,拿著槍與盾跳舞,苗人才臣服。共工之戰(zhàn)的時候,兵器短的人容易受到攻擊,盔甲不夠堅固的人更容易傷及身體。也就是說,這種拿著槍與盾跳舞實行德教的政治手法已經(jīng)在今天不在適用。所以說:隨著情況不同,采取的措施也應該改變。上古的時候在道德上爭高下,中期以智謀爭高下,而如今卻以氣力爭高下。齊國要攻打魯國,魯國的使者子貢去說服齊國。齊人說:“你說的話不是不巧妙,但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所說的那些?!比缓笈e兵攻打魯國,把國界擴張到離魯都城門十里的地方。偃王施行仁義而徐國依然滅亡了,子貢的話很巧妙但魯國卻失去了土地。換句話說,仁義與智謀不是治國之本。如果拋棄偃王的仁義以即子貢的辯論,以徐/魯本國的勢力去抵抗強敵。那么齊/荊也不會那么容易得逞了。
夫古今異俗,新故異備。如欲以寬緩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策而御駻馬,此不知之患也。今儒、墨皆稱先王兼愛天下,則視民如父母。何以明其然也?曰:“司寇行刑,君為之不舉樂;聞死刑之報,君為流涕。”此所舉先王也。夫以君臣為如父子則必治,推是言之,是無亂父子也。人之情性,莫先于父母,皆見愛而未必治也,雖厚愛矣,奚遽就不亂?今先王之愛民,不過父母之愛子,子未必不亂也,則民奚遽治哉?且夫以法行刑,而君為之流涕,此以效仁,非以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勝其法,不聽其泣,則仁之不可以為治亦明矣。
古今的風俗不同,新舊的政治措施也不會相同。如果想以寬大和緩的政策來治理急劇變化時代的人民,就會像沒有僵繩與馬鞭就去馴服烈馬一樣(困難)。這就是不理智產(chǎn)生的禍患。如今,儒家墨家都稱贊從前的天子仁愛天下,把人民當作自己的父母一樣看待(似乎應該是:如父母看待孩子一樣看待人民)。究竟他們是怎么知道的呢?回答說:“司寇行刑的時候,天子會下令停止演奏曲樂;聽到?jīng)Q定采用死刑的報告,天子會難過的掉淚”這些舉動都是從前天子所為。如果君臣的關系就像父子一樣,天下就會太平無事,那么說來,真正的父子之間就沒有糾紛了嗎?人的感情,沒有比父母情誼更重的了,大家都看見了,感情深厚未必就一定和睦,(天子對臣民)就算感情深厚,難道就能保證太平和睦嗎?如今看來,從前天子對臣民感情再深厚,也不會超過父母對子女,子女都不一定會不會違背父母,更何況一國之治呢?而且行刑的時候天子痛哭,這不過是為了表現(xiàn)仁愛之心罷了,并不是治理國家的辦法.流淚不想用刑,這是仁;然而難過歸難過,刑還是要行的,這才是法。天子更側重的是法,而不是痛哭,所以很明顯,仁義并不可以作為智力國家的辦法 .
且民者固服于勢,寡能懷于義。仲尼,天下圣人也,修行明道以游海內,海內說其仁、美其義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蓋貴仁者寡,能義,者難也。故以天下之大,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而仁義者一人。魯哀公,下主也,南面君國,境內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于勢,勢誠易以服人,故仲尼反為臣而哀公顧為君。仲尼非懷其義,服其勢也。故以義則仲尼不服于哀公,乘勢則哀公臣仲尼。今學者之說人主也,不乘必勝之勢,而務行仁義則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而以世之凡民皆如列徒,此必不得之數(shù)也
再說人民固然是屈服于勢力,很少有人是感懷于任意??鬃邮翘煜?也許是第一的意思?)圣人,在各地修身養(yǎng)性,弘揚儒道,可是各地贊揚他仁義崇高,甘愿為他做事的只有七十幾個人。重仁的人實在少的可憐,重義的人也實在難得。這就是為什么,天下這么大,而能甘愿為其(孔子)辦事的人只有七十來個人了,而能宣揚仁義道德的人卻只有孔子一人。魯哀公并不是什么仁義之君,南面而坐統(tǒng)治國家,國內的人民沒有敢不臣服的,還是權勢更容易讓人臣服,所以仁義的孔子反而做了魯哀公的臣子??鬃赢斎徊粫r看重他的仁義,而是臣服于他的權勢。如果論仁義的話,孔子當然不會聽魯哀公的,但是由于權勢,魯哀公就可以讓孔子俯首稱臣。如今學者們說的天子,不必利用權勢,只要履行仁義便可以治理國家,那就是要求當今天子能像孔子一樣,人民像孔子的弟子一樣,這當然是不可能辦到的。
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為改,鄉(xiāng)人譙之弗為動,師長教之弗為變。夫以父母之愛、鄉(xiāng)人之行、師長之智,三美加焉,而終不動,其脛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奸人,然后恐懼,變其節(jié),易其行矣。故父母之愛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嚴刑者,民固驕于愛、聽于威矣。故十仞之城,樓季弗能逾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而嚴其刑也。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溢,盜跖不掇。不必害,則不釋尋常;必害手,則不掇百溢。故明主必其誅也。是以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故主施賞不遷,行誅無赦。譽輔其賞,毀隨其罰,則賢、不肖俱盡其力矣。
有一個不成器的孩子,父母生他的氣,他不改悔,鄉(xiāng)親責怪他,他也不動搖,師長教導他,他也不改變。以父母的情誼,鄉(xiāng)親的作風,師長的智慧,三項加到一起都不能使其動心,缺點依然不改。知道地方長官帶兵來執(zhí)法,搜捕壞人(犯人),然后才會因為恐懼而改掉惡習,注意自己的作為。所以只靠父母的慈愛并不足以教子,一定要依靠執(zhí)法人員,所以人們受到慈愛會驕縱,受到權威才會聽信(信服)。十仞(七十余尺)高城墻,梯季(我猜是善于攀高的人)也不能越過,是因為太陡峭了。千仞高的山川,就算是瘸腿的羊也可輕易上去,這是因為道路平坦的緣故。所以英明的君主應該嚴格執(zhí)法執(zhí)刑。尋常的布匹,就算一般人也不會舍得(意思是也想拿。。);而正在冶煉之中的金子(不一定準),就算是島賊也不會伸手去拿。一定不會受到傷害的時候,就不容易死心;一定會燙到手的話,就算是金子也不會有人去拿。所以英明的君主一定要嚴法。所以獎賞的時候要厚重而且一定要誠信(兌現(xiàn)),讓人們向往利益(而爭取獎賞);懲罰一定要重而堅決,使人們害怕懲罰;法律一定要規(guī)范/統(tǒng)一(如一就是只用中央一種法。。不知道白話怎么翻譯比較好,)而牢固,讓人們都學習認知法律。所以君主獎賞別人的時候不可改變,刑罰的時候也不可赦免。得到獎賞的人得到夸獎,得到懲罰的人同時也會遭到批評,這樣一來無論賢者與小人都會盡力做事了。
今則不然。以其有功也爵之,而卑其士官也;以其耕作也賞之,而少其家業(yè)也;以其不收也外之,而高其輕世也;以其犯禁也罪之,而多其有勇也。毀譽、賞罰之所加者,相與??娨玻史ń麎亩裼鷣y。今兄弟被侵,必攻者,廉也;知友被辱,隨仇者,貞也。廉、貞之行成,而君上之法犯矣。人主尊貞、廉之行,而忘犯禁之罪,故民程于勇,而吏不能勝也。不事力而衣食,則謂之能;不戰(zhàn)功而尊,則謂之賢。賢、能之行成,而兵弱而地荒矣。人主說賢、能之行,而忘兵弱地荒之禍,則私行立而公利滅矣。
如今不一樣了。以有功勞而進爵的人,大家鄙視他做官(認為他做官是不應當?shù)模?;以耕作而受到獎賞的人,大家會瞧不起他的家業(yè);因為他不肯干預公事而疏遠一個人,大家反而贊揚他的與世無爭。因為犯法而受到懲罰的人,大家卻夸獎他英勇。批評與稱贊,獎賞與懲罰的評價,都正好相反了。所以法律遭到破壞,世道更加混亂?,F(xiàn)在如果單純的因為兄弟受到侵犯,就然去幫助(兄弟)反擊的人,被大家說成正直,因為朋友受到侮辱,必然去尋仇的人,被大家看成忠貞。正直,忠貞是有了,然而上面定的法律卻已經(jīng)遭到侵犯了。人們重視正直與忠貞的行為,卻忽視了法律,這就是為什么官吏管不住以勇犯禁的人的原因了。不用費力就吃穿不愁,大家說他有能力;不用立下戰(zhàn)功就功名顯赫,大家說他有才能。能力和才能是有了。但是兵力也弱了,土地也荒廢了。這樣,自私的做法會得逞,而國家的利益卻沒有了。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夫離通“罹”法離法,犯法者罪,而諸先生諸先生,眾儒生以文學取;犯禁者誅,而群俠以私劍養(yǎng)。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誅,上之所養(yǎng)也。法、趣通“取”、上、下,四相反也,而無所定,雖有十黃帝不能治也。故行仁義者非所譽,譽之則害功;文學者非所用,用之則亂法。楚之疑衍有直躬直躬,以其行稱其人,其父竊羊,而謁這里是報案的意思之吏。令尹曰:“殺之代直躬!”以為直于君而曲于父,報而罪之。以是觀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魯人從君戰(zhàn),三戰(zhàn)三北敗北。仲尼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身我自己死,莫之養(yǎng)也。”仲尼以為孝,舉而上之。以是觀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誅而楚奸不上聞,仲尼賞而魯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異也,而人主兼舉匹夫之行匹夫之行,個人德行,而求致獲社稷之福,必不幾希望矣。
儒生利用文獻 擾亂法紀,游俠用武力違反法禁,而天子卻對他們以禮相待,這就是亂的根本原因了。叛離法律的人該定罰,而儒生們卻用文獻來得取功名;犯了法
笠翁對韻的原文
作品名稱:笠翁對韻、作品別名:笠翁對偶、創(chuàng)作年代:明末清初。
作品出處:笠翁對韻、文學體裁:韻文、作?者:李漁。
一、東
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日下對天中。風高秋月白,雨霽晚霞紅。牛女二星河左右,參商兩曜斗西東。十月塞邊,颯颯寒霜驚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漁翁。
河對漢,綠對紅。雨伯對雷公。煙樓對雪洞,月殿對天宮。云叆叇,日曈朦。臘屐對漁篷。過天星似箭,吐 魄月如弓。驛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風。茅店村前,皓月墜林雞唱韻;板橋路上,青霜鎖道馬行蹤。
山對海,華對嵩。四岳對三公。宮花對禁柳,塞雁對江龍。清暑殿,廣寒宮。拾翠對題紅。莊周夢化蝶,呂望兆飛熊。北牖當風停夏扇,南檐曝日省冬烘。鶴舞樓頭,玉笛弄殘仙子月;鳳翔臺上,紫簫吹斷美人風。
二、冬
晨對午,夏對冬。下晌對高舂。青春對白晝,古柏對蒼松。垂釣客,荷鋤翁。仙鶴對神龍。鳳冠珠閃爍,螭帶玉玲瓏。三元及第才千頃,一品當朝祿萬鐘?;ㄝ鄻情g,仙李盤根調國脈;沉香亭畔,嬌楊擅寵起邊風。
清對淡,薄對濃。暮鼓對晨鐘。山茶對石菊,煙鎖對云封。金菡萏,玉芙蓉。綠綺對青鋒。早湯先宿酒,晚食繼朝饔。唐庫金錢能化蝶,延津寶劍會成龍。巫峽浪傳,云雨荒唐神女廟;岱宗遙望,兒孫羅列丈人峰。
繁對簡,疊對重。意懶對心慵。仙翁對釋伴,道范對儒宗?;ㄗ谱疲萑兹?。浪蝶對狂蜂。數(shù)竿君子竹,五樹大夫松。高皇滅項憑三杰,虞帝承堯殛四兇。內苑佳人,滿地風光愁不盡;邊關過客,連天煙草憾無窮。
三、江
奇對偶,只對雙。大海對長江。金盤對玉盞,寶燭對銀釭。朱漆檻,碧紗窗。舞調對歌腔。興漢推馬武,諫夏著龍逄。四收列國群王服,三筑高城眾敵降??瑛P登臺,瀟灑仙姬秦弄玉;斬蛇當?shù)溃⑿厶熳訚h劉邦。
顏對貌,像對龐。步輦對徒杠。停針對擱筆,意懶對心降。燈閃閃,月幢幢。攬轡對飛艎。柳堤馳駿馬,花院吠村尨。酒暈微酡瓊杏頰,香塵淺印玉蓮(雙)。詩寫丹楓,韓女幽懷流御水;淚彈斑竹,舜妃遺恨積湘江。
四、支
泉對石,干對枝。吹竹對彈絲。山亭對水榭,鸚鵡對鸕鶿。五色筆,十香詞。潑墨對傳卮。神奇韓干畫,雄渾李陵詩。幾處花街新奪錦,有人香徑淡凝脂。萬里烽煙,戰(zhàn)士邊頭爭保塞;一犁膏雨,農夫村外盡乘時。
菹對醢,賦對詩。點漆對描脂?,庺χ槁模瑒蛯η賻?。沽酒價,買山貲。國色對仙姿。晚霞明似錦,春雨細如絲。柳絆長堤千萬樹,花橫野寺兩三枝。紫蓋黃旗,天象預占江左地;青袍白馬,童謠終應壽陽兒。
箴對贊,缶對卮。螢焰對蠶絲。輕裾對長袖,瑞草對靈芝。流涕策,斷腸詩。喉舌對腰肢。云中熊虎將,天上鳳麟兒。禹廟千年垂橘柚,堯階三尺覆茅茨。湘竹含煙,腰下輕紗籠玳瑁;海棠經(jīng)雨,臉邊清淚濕胭脂。
釋義
流涕策:西漢賈誼《陳政事疏》:“臣竊惟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睌嗄c詩:宋代女詩人朱淑貞,相傳其對婚姻不滿,故詩詞多幽憤哀傷情調,后人輯有《斷腸詩集》、《斷腸詞集》傳世。
云中:漢代北方有云中郡。垂橘柚:唐杜甫《禹廟》詩:“荒庭垂橘柚,古屋畫龍蛇?!泵┐模阂酝翞殡A,以茅為屋。《韓非子.五蠹》:“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斫?!毕嬷瘢合驽?,又名斑竹。
擴展資料:
《笠翁對韻》是從前人們學習寫作近體詩、詞,用來熟悉對仗、用韻、組織詞語的啟蒙讀物。作者李漁,號笠翁,因此叫《笠翁對韻》。全書分為卷一和卷二。按韻分編,包羅天文、地理、花木、鳥獸、人物、器物等的虛實應對。
從單字對到雙字對,三字對、五字對、七字對到十一字對,聲韻協(xié)調,瑯瑯上口,從中得到語音、詞匯、修辭的訓練。從單字到多字的層層屬對。較之其他全用三言、四言句式更見韻味。
-笠翁對韻
1、原文: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圣人作,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之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鉆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今有構木鉆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于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于當今之世者,必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脩古,不法???,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yǎng)足,人民少而財有余,故民不爭。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眾而財貨寡,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故民爭。雖倍賞累罰而不免于亂。
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糲粢之食,藜之羹;冬日麑裘,夏日葛衣;雖監(jiān)門之眼養(yǎng)不虧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zhí)耒函以為民先,股無胈,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下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故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異也。夫山居而谷汲者,媵臘而相遺以水;澤居苦水者,買庸而決竇。故饑歲之春,幼弟不餉;欀歲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之易財,非仁也,財多也;今之爭奪,非鄙也,財寡也。輕辭天子,非高也,勢薄也;重爭士橐,非下也,權重也。故圣人議多少、論薄厚為之政。故罰薄不為慈,誅嚴不為戾,稱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備適于事。
古者文王處豐,鎬之間,地方百里,行仁義而懷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處漢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國;荊文王恐其害己也,舉兵伐徐,遂滅之。故文王行仁義而王天下,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仁義用于古而不用于今也。故曰:世異則事異。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蹦诵藿倘?,執(zhí)干戚舞,有苗乃服。
共工之戰(zhàn),鐵铦短者及乎敵,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齊將攻魯,魯使子貢說之。齊人曰:“子言非不辯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所謂也?!彼炫e兵伐魯,去門十里以為界。故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面魯削。以是言之,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徐、魯之力,使敵萬乘,則齊、荊之欲不得行于二國矣。
2、翻譯:
上古時代,人民少,可是禽獸卻很多,人類受不了禽獸蟲蛇的侵害。有位圣人出現(xiàn)了,在樹上架木做巢居住來避免獸群的侵,人民很愛戴他,便推舉他做帝王,稱他為有巢氏。當時人民吃野生植物的果實和蚌肉蛤蜊,有腥臊難聞的氣味,傷害腸胃,人民疾病很多。有位圣人出現(xiàn)了,鉆木取火來消除食物的腥臊,人民很愛戴他,便推舉他做帝王,稱他為燧人氏。
中古時代,天下發(fā)大水,鯀和禹疏導了入海的河流。近古時代,夏桀和商紂殘暴淫亂,商湯和周武王起兵討伐。如果有人在夏朝還在樹上架木筑巢,還鉆木取火,一定會被鯀、禹恥笑了;如果有人在商朝還盡全力去疏導河流,一定會被商湯、周武王恥笑了。這樣說來,那末如果有人在今天還贊美堯、舜、湯、武、禹的政治措施,一定會被新的圣人恥笑了。因此圣人不要求效法古代,不取法所謂永久適用的制度,而應研究當前的社會情況,并根據(jù)它制定符合實際的措施。有個耕田的宋國人,田里有個樹樁子,一只奔跑的兔子撞在樹樁上,碰斷脖子死了;這個人便因此放下手里翻土的農具,守在樹樁子旁邊,希望再撿到死兔子,兔子不可能再得到,可是他本人卻被宋國人笑活。今天想要用古代帝王的政策來治理現(xiàn)在的人民,都是和守株待兔的蠢人相類似的人。
古時男子不須耕種,野生的果實就足夠食用;婦女不須紡織,禽獸的毛皮就足夠穿著。不需要做費力的事,給養(yǎng)就很充足,人民少但財物有多余,所以人民之間不爭斗。因此不需實行厚賞,不用采取重罰,人民的生活自然安定?,F(xiàn)在一個人有五個兒子不算多,每個兒子又有五個兒子,這樣祖父沒死就有了二十五個孫子。因此人民多而財物缺少,干體力活干得很勞累,可是給養(yǎng)還是很少,所以人民發(fā)生爭斗。即使加倍獎賞和加重懲罰,還是不能避免紛亂。
堯統(tǒng)治天下的時候,他的住房簡陋,茅草蓋的屋頂都不加修剪,櫟木做的椽子都不加砍削;吃粗糙的糧食,喝野菜煮的羹;冬天穿小鹿皮做的袍子,夏天穿葛布做的衣服;即使現(xiàn)在的看門人,穿的吃的都不會比這更差了。禹統(tǒng)治天下的時候,親自拿了農具干活,給百姓帶頭,累得大腿上沒有肌肉,小腿上不長毛;即使現(xiàn)在奴隸的勞動都不會比這更苦了。按這樣的情況推論,古代讓出天子地位的人,好比是脫離看門人的生活,擺脫奴隸的勞苦,所以把天下傳給別人并不值得稱贊。今天的縣官,一朝死了,子孫世世代代還可乘車,所以人們看重官職。因此人們對于讓位的事,可以輕易辭去古代天子的地位,卻難以丟掉現(xiàn)在縣令的地位,其原因是利益大小的實際情況不相同。
在山上居住卻要下到溪谷打水的人,在節(jié)日都把水作禮物相互贈送,在沼澤低洼地區(qū)居住苦于水患的人,卻要雇工開挖渠道排水。所以荒年的春天,自己的小弟弟來了也不供飯;豐年秋收時,疏遠的客人也招待他吃飯。這不是疏遠骨肉兄弟而愛護過路客人,而是由于糧食多少的實際情況不相同。因此古人輕視財物,不是什么仁愛,只是因為財物多;現(xiàn)在人們的爭奪,也不是小氣,只因財物太少。
古人輕易辭掉天子,不是品德高尚,是因為權勢微??;今人看重并爭取做官和依附權勢,不是品格卑下,是因為權勢太重。所以圣人要研究財物多少、考慮權勢大小來制定他的政策。古代刑罰輕不算仁慈,責罰嚴也不算殘暴,要適應社會習俗而行事。因此情況隨著不同時代而發(fā)展,政策措施也要適應不斷發(fā)展的情況。 古時周文王住在豐、鎬一帶,土地只有百里見方,施行仁義的政治,用安撫的手段使西戎歸附了自己,終于統(tǒng)一了天下。土地有五百里見方,施行仁義的政治,向他獻地朝貢的國家有三十六國;楚文王怕他危害到自己,起兵攻打徐國,便滅掉了它。所以周文王施行仁義的政治終于統(tǒng)治天下,徐偃王施行仁義的政治卻亡掉了自己的國家。
在舜統(tǒng)治天下的時候,苗族不歸順,禹準備去征伐它,舜說:“不行。崇尚德教還做得不夠就施行武力,這不是治國的方法?!庇谑怯昧巳陼r間進行德教,手持盾牌大斧等兵器作為道具跳起舞來,苗族才歸順了。在共工戰(zhàn)斗的時候,兵器短的被敵人刺到,鎧甲不堅固的傷到自己的身體,而不適用于今天。所以說:情況變了,措施也要變。
上古時在道德上爭勝,中世時在智謀上角逐,現(xiàn)在便在軍事實力上競爭了。齊國準備進攻魯國,魯國派子貢去說服齊國。齊國人說:“你的話不是說得沒有道理,可是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這些話所說的道理?!北闫鸨ゴ螋攪?,直到距離魯國都門十里的地方劃為邊界線。所以說偃王施行仁義而徐國滅亡了,子貢機智善辯而魯國的國土削減了。都不是用來保持國家的辦法。拋掉偃王的仁義,廢棄子貢的機變,憑借徐國、魯國自己的實力,用來抵抗擁有萬輛兵車的大國,那末齊、楚兩國的欲望不可能在徐、魯兩國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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