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凝神是與陰陽二氣相關(guān)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
上面所舉的例子中的“凝神”不僅僅指一種精神狀態(tài),也與陰陽二氣這種物質(zhì)有關(guān);從陰陽二氣與道的關(guān)系看,“神凝”或“凝于神”意思是是使體內(nèi)陰陽二氣達到平衡從而達到道的境界。下面首先論述“神”的內(nèi)涵。在先秦及古代某些典籍中,神除了代表有意志的人格神等這種意義外,神與陰陽或陰陽二氣有關(guān)?!洞蟠鞫Y·曾子天圓篇》云:“陽之精曰神?!笨磥砩衽c“陽”有關(guān)?!吨芤住は缔o》曰:“陰陽不測謂之神?!鄙衽c陰陽有關(guān)?!吨芤住は缔o》又云:“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集解》引鄭玄曰:“精氣謂之神,遊魂謂之鬼。”《正義》云:“精氣為物者,謂陰陽精靈之氣,氤氳積聚為為萬物也。游魂為變者,物既積聚,極則分散,將散之時,浮游精魂,去離物形,而為改變;則生變?yōu)樗溃勺優(yōu)閿?,或未死之間變?yōu)楫愵愐??!庇衷唬骸暗珮O聚散之理,則知鬼神之情狀也。言圣人以《易》之理而能然也?!苯Y(jié)合《集解》與《正義》可知,“神”指陰陽精氣所聚,是生命存在的根本;“鬼”為精魂遊散所變,是生命消亡的象征。
劉武在論及上面《逍遙游》中“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一段文字時,也引用先秦典籍,論證了“神”與陰陽二氣有關(guān)。下面大概概述一下他的論證的過程。劉武認為“神凝”是承“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來,而風、露、云與龍四者都與陰陽有關(guān)。《春秋元命包》云:“陰陽怒而為風?!薄渡髯印吩疲骸瓣栐谕庹卟坏萌?,則周旋六合而為風?!惫曙L為陰陽之變體;蔡邕的《月令》云;“露者,陰之液也?!薄渡髯印吩疲骸瓣柛兄瑒t液而為露。”故露為陰;《春秋元命包》云:“陰陽聚為云。”《慎子》云:“陰與陽得,助其飛騰,則飄風而為云。”故云為陰陽;龍,陽精也,變化不測者也,故《易·乾卦》取之,以象陽氣之升降變化焉。所以,“吸”、“飲”、“乘”、“御”等一系列的動詞,都是言神人調(diào)攝陰陽的。并引用《易》及《禮記》中話語證明神與陰陽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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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哲學家王廷相在《答何柏齋造化論》中說:“仲尼之門,論陰陽必以氣,論神必以陰陽?!边@確實是對先秦及古代神與陰陽二氣關(guān)系的一個總結(jié)。從上看出,“神”在《莊子》中與陰陽二氣這種物質(zhì)有關(guān)。另外,神與精神狀態(tài)也相關(guān)。上面“志”就是指一種精神狀態(tài)了。也就是說,《莊子》中的神既與作為物質(zhì)的陰陽二氣相關(guān),也與作為精神的“志”相關(guān)。為什么神與作為精神狀態(tài)的志相關(guān)呢?在“佝僂老人承蜩”的例子中,“用志不分”與“乃凝于神”照孔子的話說是相等的。也就是說,神與志相關(guān)。王夫之對“若一志”中的“志”注解曰:“志者,神之棲于氣以效動也。”王夫之的意思是“志”這種精神狀態(tài),是建立在“氣”(陰陽二氣)這種基礎(chǔ)之上的“神”(精神)的運動。王夫之的理解很精當。他認識到人的精神狀態(tài),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精神狀態(tài),它與氣緊密相關(guān)。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這樣理解《莊子》中的“神”:它是建立在陰陽二氣的基礎(chǔ)上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事實上,在中國古代,精神狀態(tài)常與氣相關(guān)。晏子說:“凡有血氣,皆有爭心?!弊哟笫逭f:“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上例中精神狀態(tài)(包括心理和生理的)與氣相關(guān),并且還出現(xiàn)應以精神方面的東西控制氣的言論。如:周定王說:“戎、狄,冒沒輕儳,貪而不讓。其血氣不治,若禽獸焉?!泵献诱f:“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看來,“凝神” 作為與物質(zhì)狀態(tài)相關(guān)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在先秦是說得通的。凝神就是凝聚體內(nèi)陰陽之氣,不能耗氣使氣失去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
上面“子列子問關(guān)尹”的例子中的“純氣之守”就是這個意思。下面《達生》中“梓慶削鐻”的例子中也說到這一點。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敬猶鬼神。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shù)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shù)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當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厚祿;齊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專而外骨消;然后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后成見祿。然后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與?“未嘗當敢以耗氣也”,就是為了達到凝神的狀態(tài)而保有體內(nèi)陰陽之氣,若氣耗失,就談不上凝神了,不能凝神,就不能達到“其巧專而外骨消”的“用志不分”的精神狀態(tài)了。凝神時,體內(nèi)陰陽二氣應處于“和”的狀態(tài),即平衡的狀態(tài)。若不平衡,就會異化生命甚至危及生命了,這一點在“莊子之氣與道”中已闡述過,這里不需再去證明了。那么,凝神是怎樣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呢?它又是如何去蔽的呢?下面論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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