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發(fā)白帝城
李白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題解】
公元755年,唐朝發(fā)生了安祿山、史思明的叛亂。唐玄宗命兒子李璘準備興師北上,圍剿叛軍。李白抱著平叛報國的一片忠心,被李璘召去任職。這時,李璘的哥哥李亨已做了皇帝(唐肅宗),李璘企圖謀篡王位,發(fā)生內(nèi)訌。李璘兵敗被殺,李白因此而受牽連,流放去邊荒之地夜郎(今貴州東部)。李白被押從湖北沿長江而上,準備經(jīng)四川到貴州去。759年3月,當(dāng)李白從夔州(今四川奉節(jié)縣)行至白帝城時遇赦,于是又乘船從白帝出發(fā),經(jīng)三峽,重返湖北。詩人絕處逢生,心情自然是歡快的。這首詩,即是他離開白帝城返回江陵船行江中時所作。
【解讀】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薄苍绯堪椎凵缴希t云飄逸,霞光一片,坐落在山上的白帝城,在彩云間時隱時現(xiàn)。這時,詩人身披云霞,迎著旭日,告別了白帝城,乘船東下。千里之遙的江陵,順江而下,水流是這么湍急,舟行是這么疾速,只一日就可以到達了。〕
“朝辭白帝”,將題目逐字點了出來?!安试啤保葘懗隽税椎鄢歉叱鲈茖拥臍鈩荩置枥L出了“白帝”在旭日的照耀下,云遮霧繞霞光萬道的美麗景色。同時,“彩云”又烘托出了“辭”發(fā)是從上游,從高處,從云中順流而下的情景。詩人告別的時間是良辰,時間好;告別的地點是“彩云”繚繞的“白帝”,整個兒都充溢著歡樂明朗的氣氛,地方好;“白帝”原是詩人流放的中轉(zhuǎn)地,但卻在這里遇赦逢生,喜從天降,詩人是意想不到的,心情好。題中的“早”字,表明了詩人東下心情的急不可待。首句寫“朝辭”“彩云間”的“白帝”,更深化了題中的“早發(fā)”,寫出了告別“白帝”時的一派明麗風(fēng)光,和詩人喜悅的心情?!鞍椎邸背闪嗽娙私^處逢生和東下江陵的新起點,而這時在詩人眼中的“白帝”,紅日普照,彩霞漫天,完全是一個光明的天地。此時,詩人欣喜若狂的情態(tài)是不言而喻的。
“千里”,言距離之遙;“一日”,言時間之短;“江陵”,指詩人舟行所要到達的目的地。“千里”對“一日”,言船行之速,但并非說船速真的快到日下江陵,這只是歡快欣喜的詩人看到船從“彩云間”發(fā),地勢高峻,江流湍急,船行疾速,此時的預(yù)想而已,實際上“一日”是不能到達“江陵”的。詩中的“還”與“辭”字,“一日”和“朝”字都有著不可分割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遙遙千里,朝發(fā)日歸,可見詩人歸心似箭,船行如飛。“江陵”、“白帝”,一是東下,一是西望。西望是彩云間的“白帝”,東下是千里之外江邊的“江陵”。一西一東,一上一下,遙遙相對,更進一步映襯出了詩人還歸江陵的極度興奮心情。
上聯(lián)以“還”字作結(jié),照應(yīng)了“朝辭”,涵容著“千里”,括進了“一日”,“還”字用得可謂精當(dāng)。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數(shù)百里三峽山高壁峭,岸上猿猴的叫聲此起彼伏,在峪中悠悠回蕩,經(jīng)久不絕。在這連連不斷的猿鳴聲中,輕快的飛舟出崇山,穿峻嶺,渡三峽,闖過道道險灘,把重重大山拋在身后,進入了長江的開闊境地。]
“兩岸猿聲”,為三峽壯麗的景觀,是三峽風(fēng)光的特色之一。“兩岸”,在意義上銜接著首句的“白帝”,二句的“千里”?!鞍椎邸薄扒Ю铩薄皟砂丁睒?gòu)成了“線”,“猿聲”是“線”上的“點”?!皟砂对陈暋笔怯伞包c”到“線”,又由“線”擴到“面”,這就在廣闊的幅度上,把“兩岸猿聲”這一三峽壯麗景觀更為形象地描繪了出來?!疤洹保窃凇皟砂丁钡某缟骄X中“啼”,顯得更為空曠闊遠,給山山水水都蒙上了一層哀怨凄涼的色彩?!安蛔 ?,是寫“猿聲”一處接著一處,余音悠遠,久傳不絕。因而有漁人作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可見在山高水險的三峽,猿聲是伴著悲凄和哀怨的。但詩人一反“猿聲”哀怨的色調(diào),而為歡樂暢快的情調(diào)所取代,使“兩岸猿聲”的三峽風(fēng)光更為壯美。
“輕舟”是詩眼,是全詩的靈魂?!拜p舟”——“一日”——“千里”,“輕舟”——“啼不住”——“已過”——“萬重山”,關(guān)鍵是一個“輕”字,生動地寫出舟行如箭,已經(jīng)越過了一切險阻,前途開闊,順流而下的情景,和詩人興奮不已的心情?!耙堰^”和“啼不住”相互映襯,在聲聲猿啼回傳不絕的時候,船“已過”了“萬重山”?!疤洳蛔 睒O言聲猶在耳?!叭f山”又呼應(yīng)著“兩岸猿聲”,詩人從不同角度,不同側(cè)面寫山,境界更闊,效果更佳,更為感人。
詩人處處都以重筆寫“輕舟”。舟在景中,情在景中,一個“輕”字,一寫舟行輕快,二寫詩人心情歡快。
【綜述】
這首詩一向被人稱道,譽為“神品”、“絕唱”,作者以高超的藝術(shù)技法,描繪出長江三峽的壯麗風(fēng)光和舟行三峽的疾速,充分表現(xiàn)了詩人遇赦回歸下“江陵”時的歡快心情,勇往直前的精神,以及豪放的胸懷。
詩作氣勢奔放,節(jié)奏輕快,恰如詩人預(yù)想之中日行千里的舟速一樣。詩從不同角度寫舟行之“快”,與詩人的心情之“快”,而使心情的愉快從舟行的快速中表現(xiàn)出來。全詩突出了一個“輕”字,一個“快”字,流貫全篇,使其結(jié)構(gòu)達到了牽一詞而動全詩的藝術(shù)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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