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君 恩
令狐楚
小苑鶯歌歇,長門蝶舞多。
眼看春又去,翠輦不曾過。
令狐楚(766—837),字殼士,并州(今山西太原)人。德宗貞元七年(791)舉進士,任太原節(jié)度使書記、判官。憲宗時,擢知制誥,累官至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并擔任過諸鎮(zhèn)節(jié)度使。顯然他對宮廷婦女們的不幸是熟知的,也是同情的?!度圃姟蜂浧湓娨痪?,《全唐詩續(xù)拾》補其詩二首,題二則。
《思君恩》寫宮廷后妃們盼望皇帝光臨的心理。據(jù)《舊唐書·后妃傳》介紹:“唐因隋制,皇后之下,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各一人,為夫人,正一品;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各一人,為九嬪,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寶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币陨厦魑囊?guī)定的皇帝的妻子就有122人。在如此眾多的后妃中,得寵的只能是極少數(shù),失寵者占了絕大多數(shù)。正如白居易《后宮詞》所說:“雨露由來一點恩,怎能遍布及千門?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所以盼望皇帝的恩寵是后妃們極其普遍的心理。
前兩句寫春天即將過去。起句通過“鶯歌”的變化寫春天已經(jīng)過去。春天是黃鶯求偶的季節(jié),為了求偶,它們都在賣力地唱著歌?!苞L歌歇”表明它們已經(jīng)完成了求偶的任務,正忙著下蛋孵卵,哪里還有興趣叫呢?
次句寫受到冷落的后妃們內(nèi)心很難受。“長門宮”原來是漢武帝的陳皇后失寵后居住的地方。后來“長門”就被用來泛指失寵后妃的住所?!暗琛钡哪康囊皇菫榱藢ふ沂澄铮硪粋€更重要的目的也是為了求偶。未交配的雌蝴蝶能從腹部末端一對腺體中產(chǎn)生出一種叫作性信息激素的揮發(fā)性物質,它對雄蝶有強烈的引誘作用。隨著雌蝶翅膀快速扇動,性信息激素的氣味擴散到空中,并隨風飄散開來,雄蝶馬上就會追蹤而來,找到雌蝶。云南大理蝴蝶泉每年5月15日左右有數(shù)不清的蝴蝶聚會,可見蝴蝶找對象的時間是在春末夏初。唐代宮廷后妃們雖然不了解這些生物學知識,但是蝴蝶雙雙飛來飛去,也會引起她們的聯(lián)想,讓她們心里不好受,促使她們盼望皇帝的到來。
后兩句寫失寵后妃們的希望又落空了。三句中的“又”字值得注意,它說明后妃們經(jīng)過了一年又一年的期待,仍然毫無結果?!按漭偂敝富实墼诨蕦m中乘坐的專車,用翠鳥的羽毛作為裝飾。“翠輦不曾過”當然也就是說皇帝沒有光臨過。詩句背后所包含的失寵后妃們盼望“翠輦”經(jīng)過的復雜心情也是不難理解的。
俞陛云《詩境淺說》續(xù)編分析道:“凡作宮闈詩者,每借物喻懷,詞多幽怨。此作僅言翠輦不來,質直言之,有初唐渾樸之格。殆以題為《思君恩》,不言幽恨也?!贝嗽姳砻嫔喜粚懹暮?,仔細體會,幽恨藏在其中,而且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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