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蓮曲二首(其一)·蕭綱
晚日照空磯,采蓮承晚暉。
風(fēng)起湖難渡,蓮多摘未稀。
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
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
《采蓮曲》是樂府舊題,多描寫江南女子湖上采蓮的情景。蕭綱此詩則襲用舊題,用清麗淺顯的語言,描繪詩人泛舟湖上采摘蓮蓬的圖景,表現(xiàn)了他悠然閑適的情趣。
起首四句,淡淡敘來,并不著意刻畫?!巴砣照湛沾?,采蓮承晚暉?!北∧簳r分,清波粼粼,荷葉田田,夕陽的余暉灑落在空曠的石磯上,主人公興致盎然準(zhǔn)備蕩舟去采蓮了?!巴砣铡薄ⅰ翱沾墶辈粌H點明了時間、地點,而且勾畫出一片空闊、寂靜的背景?!帮L(fēng)起湖難渡,蓮多摘未稀”,詩人的視線由岸邊轉(zhuǎn)到湖上。泛舟湖面,晚風(fēng)陣陣,水波蕩漾,小舟也隨之起伏搖蕩。漸漸,舟入蓮塘,此時闖入詩人眼簾的便是那一片茂密叢生的荷花?!吧彾唷本涫菍懽髡哒牒商恋谝谎鬯玫目傮w印象。雖是籠統(tǒng)的總寫,卻是一篇之關(guān)鍵,全詩就是圍繞著這一句展開的。從章法上看,這二句在全篇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一面緊挽上文筆觸由岸而湖再轉(zhuǎn)到荷塘,一面又開啟下文,展現(xiàn)在詩人眼前的荷塘究竟是怎么個景象呢?這樣,就自然帶出了下文。
緊接的四句,承上“蓮多”一句加以生發(fā)。詩人的鏡頭漸漸推進,把焦距對準(zhǔn)了荷塘深處,集中描寫了小船在荷花叢中穿行之狀。作者從細處落筆,分別從行船之艱與主人公置身其間的感受兩個角度加以描繪?!拌榆饺芈?,船移白鷺飛?!鼻熬湟庠诒憩F(xiàn)荷花之密,卻避免從正面來寫。他只寫了一個細節(jié):置身荷花叢中,行動不易,稍一劃動船槳,便弄得荷花紛紛墜落。后句仍然是從側(cè)面烘托,暗示荷塘之深。小檝輕舟微微前移,驀的,樸楞楞驚起了一群白鷺,打破了這里平和寧靜的氣氛。這才使人領(lǐng)悟到,原來這兒已是荷塘深處了。二句中雖不見“密”、“茂”、“幽”、“深”等字面,然其情景、神韻卻宛然如在目前?!昂山z傍繞腕,菱角遠牽衣”,這是著重寫主人公置身其間的感受。在荷塘中行船既如此艱難,那船上人當(dāng)然就得格外小心??墒?,四周荷絲蔓布,纏繞糾結(jié),橫生阻礙;水中菱角飄浮,又不時鉤攀住主人公的衣服,真是進退維艱呵。這四句詩,都是抓住了幾個最具典型特征的細節(jié),具體而微地刻畫了“蓮多摘未稀”的特定情景。倘用繪畫作比的話,這四句可稱得上是“點刷研精,意在切似”(姚最《續(xù)畫品》),是一幅精微細致的工筆畫了。再加四句皆為對偶,每聯(lián)不僅對得非常工整,而且自然圓熟,如出天籟,略無刻意求工的生澀感,成為全詩中溶情鑄景的名句。
全詩通篇寫景,然而詩人的閑情逸致、閑適意趣卻正是通過一個個畫面含蓄、委婉地流露出來。詩風(fēng)清新自然、平易流暢,有濃郁的民歌風(fēng)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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