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詞·菩薩蠻
隔花才歇廉纖雨,一聲彈指渾無語。梁燕自雙歸,長條脈脈垂。小屏山色遠(yuǎn),妝薄鉛華淺。獨自立瑤階,透寒金縷鞋。
詞譯
波渺渺,柳依依。雙蝶繡羅裙的女子,你與幸福,只有一朵花的距離。但是春天卻送來綿綿細(xì)雨,讓你久坐閨中,辜負(fù)了美好的芳春。
天晴的時候,雙燕已歸,柳枝低垂。嬌嗔如你,一春彈淚話凄涼。寒夜到來,你掩上望歸的門。默默地,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春。
想他的時候,你獨自站在瑤階上。柔腸已寸寸,粉淚已盈盈。
評析
此詞內(nèi)容當(dāng)是觸眼前之景,懷舊日之情,表現(xiàn)了閨中女子傷春傷離的痛苦和不盡的深思。
上闋第一句“隔花才歇廉纖雨”,綿綿的春雨剛剛停止?!案艋ā倍肿屓讼肫饸W陽修的“隔花啼鳥喚行人”。歐陽修這句是描寫春物留人,人亦戀春,明明是游人舍不得歸去,卻說成是啼鳥出主意挽留。不過,此篇里的閨中女子是否有此心懷,不得而知。但對春雨,她分明有一種朦朧的嬌嗔:蒙蒙的春雨持續(xù)了這么長時間,以至于彈指一算,離別已久,竟辜負(fù)了美好的春光,遂孤寂無聊,實在無語可述。雖然此時“渾無語”,但是傷春的意緒已然萌動。于是她看見了梁間的燕子,也要感嘆一下它們是“自雙歸”,一個“自”,似乎寫出了她的艷羨之情。而楊柳枝也通了人性,含著無限情思垂下枝條?!傲貉嘧噪p歸,長條脈脈垂”這兩句筆勢靈動,表達(dá)了此閨中女子郁積于心的留連惆悵之情。
下闋仍是一句一景,只是視點由室外轉(zhuǎn)到室內(nèi),大概是因為此女子臨景傷春,不勝春愁,以至于退避屋內(nèi)。首句“小屏山色遠(yuǎn)”,這里的“山”是畫屏上的山,如牛嶠《菩薩蠻》所說的“畫屏山幾重”。這一句所寫的情境,《花間集》中頗多見,如毛熙震《木蘭花》“金帶冷,畫屏幽,寶帳慵熏蘭麝薄”,張泌《河傳》“錦屏香冷無睡,被頭多少淚”,都可作為理解此句的參考。此處,值得玩味的是這個“遠(yuǎn)”字,雖然可以它理解為小屏風(fēng)上繪有的遠(yuǎn)山之畫圖,但是給人的感覺似是另有所指,或者是遠(yuǎn)方的戀人,或者是一種幽遠(yuǎn)的情思。“妝薄鉛華淺”三句,像是對她的特寫,第一句言淡美的妝容,第二局言獨佇瑤階的寂寞,第三句言寒冷的金縷鞋。這三句既寫出了她的自憐之情,也寫出了她的孤寂之心,還寫出了她得不到安慰與溫暖的失望心理(不然就不會用“透寒”二字了),真可謂幽微深婉、饒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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