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勉《采菱曲》樂府清商曲辭

采菱曲·徐勉

相攜及嘉月，采菱渡北渚。

微風(fēng)吹櫂歌，日暮相容與。

采采不能歸，望望方延佇。

倘逢遺佩人，預(yù)以心相許。

《采菱曲》為樂府清商曲辭名，梁武帝改作西曲，為“江南弄”七曲之一。與《采蓮曲》相似，六朝詩人所作大多將女子采菱的活動與隱約纏綿的愛情交織在一起寫，采菱往往成了一種象征性的求愛活動，這首詩也可作如是觀。它帶著清新的南方的風(fēng)和甜潤的水鄉(xiāng)的歌，抒寫著江南少女繾綣的情愫。

詩的前四句寫采菱。在溶溶月色和濛濛霧氣還沒有消褪時，姐妹們就攜手出發(fā)了。趕早來到水邊，乘著小舟或木盆，輕輕蕩入湖中。湖面上，小小的菱花或黃或白，星星點點，散布在綠葉中，菱葉下掛滿了或紅或黑的菱角。姑娘們左右流之，參差采之，慢慢隱入了畫面深處。微風(fēng)吹過，送來了湖水的暗涼，也送來了陣陣菱歌。清清水波蕩開心扉，采菱姑娘忘記了閨中的束縛，沐浴著自由的風(fēng)，在菱花荷風(fēng)中構(gòu)思自己青春的夢。心境如水般地清潤而甘甜，憧憬天光般地多采而空靈。在這種合乎人性要求的勞動中，在這種富于美的創(chuàng)造的活動中，姑娘們依依忘歸了，直到日已西斜、暮色將臨，她們還在湖上徘徊容與。而對于本詩的女主人公來說，她的遲遲不歸還包含著另一層深意，她是在等待著再次“偶然”遇到心上人。于是，下面四句就轉(zhuǎn)入“戀情”的描寫。這一對少男少女怎么“戀”上了，本不必追究，但為了較合理地詮釋女主人公久待不歸的癡情，我們不妨來設(shè)想一下：或許是去年今日，或許是不久前的一天，一樣的湖水一樣的風(fēng)，那時，姑娘的心是平靜的，是屬于自己的。但偶然抬頭，她看到了一位英俊少年、坐在船頭、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姑娘的心跳了、臉紅了。而且，就在四目相視的一剎那，似乎長久的朦朧的期待降臨了，水波牽動心波，心波變成秋波默默地傳遞了過去。而大膽的小伙子突然又拋過了一串佩飾，以示求愛之心。這一切實在來得太快了，小伙子，你賊大膽、你太魯莽，慌得姑娘手足無措，欲語無聲。這一刻是那么長久，又是那么短暫，等到姑娘醒過來，船已載著那風(fēng)流少年遠(yuǎn)去了。沒有留下姓名，沒有留下地址。從此，姑娘就埋下了相思種，一次又一次地來到這湖上，借采菱等待著心上人再次降臨，在姑娘的心里，已經(jīng)懊惱了好多回，已經(jīng)呼喊了好多回，小伙子，你在哪里？我再不怪你的魯莽，見到你的第一眼時，我的心就已經(jīng)是你的了。在這苦苦的思戀中，在這漫漫的期待中，蒼然暮色籠罩了湖面，姑娘只得帶著愔愔的心情歸去了，將傷感與甜蜜的等待留到夢里和明天。

這首詩既有江南民歌的清新，又有《九歌》中《湘君》、《湘夫人》的纏綿悱惻，在諸多采蓮、采菱之作中不失為辭到情到，貌秀神秀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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