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序》全稱《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亦名《滕王閣詩序》,以詩為主,序文只用來解釋詩作的背景,卻比詩作更為著名。
《滕王閣序》是王勃于唐高宗李治上元二年(675年)前往交趾探親途中,路過洪州,應(yīng)邀參加閻公滕王閣盛宴,即席而作。文章全篇773個字,包含了37個典故、40個成語(見文尾),是王勃的巔峰之作。
序文的第一部分(第1段)是應(yīng)酬性文字,敘及洪州地理位置的重要,贊美東道主名望的崇高,以及歷史上人物的杰出和眼前賓客的尊貴。敘述不卑不亢,漂亮得體。
第二部分(第2、3段)由眼前的宴會寫到滕王閣的景色。先寫一路走來,在山水迤邐中,遠眺滕王閣。再寫登臨滕王閣,自閣上遠眺,由近及遠。最后是想象虛寫,“漁舟唱晚”、“雁陣驚寒”。
第三部分(第4-7段)抒情感懷,先是寫盛宴冠蓋云集,眺望天高地遠,到“興盡悲來”。其次寫“命途多舛”,懷才不遇,仍懷“青云之志”。最后寫“喜登龍門”,若干謁群公一二,“奏流水以何慚”。
序文層次井然,脈絡(luò)清晰;由地及人,由人及景,由景及情,絲絲入扣。華麗的辭藻、工穩(wěn)的對偶、酣暢的筆調(diào)、渾融的意境、使其成為駢文名篇。相傳主人閻公聽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深為嘆服,稱贊:“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
堅持并認真一字不落地讀完《滕王閣序》,人生就沒有什么坎兒是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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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閣序
唐 王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zhěn),地接衡廬。襟(jīn)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ōu)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 dǒu)之墟;人杰地靈,徐孺(rú)下陳蕃(fān)之榻(tà)。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臺隍(huáng)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yán)公之雅望,棨戟(qǐ jǐ)遙臨;宇文新州之懿(yì)范,襜?。╟hān wéi)暫駐。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清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童子何知,躬逢勝餞(jiàn)。
譯文:這里是漢代的豫章郡城,如今是洪州的都督府,天上的方位屬于翼,軫兩星宿的分野,地上的位置連結(jié)著衡山和廬山。以三江為衣襟,以五湖為衣帶、控制著楚地,連接著閩越。物類的精華,是上天的珍寶,寶劍的光芒直沖上牛、斗二星宿之間。人中有英杰,因大地有靈氣,陳蕃專為徐孺子設(shè)下幾榻。雄偉的洪州城,房屋像霧一般羅列, 英俊的人才,像繁星一樣地活躍。城池坐落在夷夏交界的要害之地,主人與賓客,集中了東南地區(qū)的英俊之才。都督閻公,享有崇高的名望,遠道而來坐鎮(zhèn)洪州;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暫留。正逢十日休假的日子,杰出的友人云集,高貴的賓客,也都不遠千里來到這里聚會。文壇領(lǐng)袖孟學士,文章的氣勢像騰起的蛟龍,飛 舞的彩鳳;王將軍的武庫里,藏有像紫電、青霜這樣鋒利的寶劍。由于父親在交趾做縣令,我在探親途中經(jīng)過這個著名的地方。我年幼無知,竟有幸親身參加了這次盛大的宴會。
時維九月,序?qū)偃?。潦(lǎo)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yǎn)驂騑(cān fēi)于上路,訪風景于崇阿(ē);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層巒(luán)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īng)鳧(fú )渚(zhǔ),窮島嶼之縈(yíng)回;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譯文:時令正當九月,季節(jié)屬于深秋。積水消盡,潭水清澈,天空凝結(jié)著淡淡的云煙,暮靄中山巒呈現(xiàn)一片紫色。在山路上整齊排列著馬車,到崇山峻嶺中訪求風景;來到昔日帝子的長洲,找到仙人居住過的宮殿。這里山巒重疊,青翠的山峰聳入云霄;凌空的樓閣,紅色的閣道猶如飛翔在天空,從樓閣上看不到地面。白鶴,野鴨棲息在河灘小洲,極盡在島嶼的周圍迂曲回環(huán);桂樹木蘭建筑的雅潔宮殿高低起伏排列,跟起伏的山巒配合有致。
披繡闥(tà),俯雕甍(méng)。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yū)其駭矚。閭(lǘ)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gě jiàn)迷津,青雀黃龍之舳(zhú)。云銷雨霽(jì),彩徹區(qū)明。落霞與孤鶩(wù)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lǐ)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pǔ)。
譯文:打開雕花精美的閣門,俯視彩畫裝飾的屋脊,山峰平原空曠得盡收眼底,河川和湖沼曲折令人驚訝。門戶房舍遍地,許多鐘鳴鼎食的富貴人家;舟楫船艇塞滿了渡口,盡是雕上了青雀黃龍花紋的大船。正值雨過天晴,虹消云散,陽光明亮。天邊的晚霞和水邊的孤鴨一起飛翔,秋天的江水和遼闊的天空連成一色。傍晚漁舟中傳出的歌聲,響徹彭蠡湖邊;雁群感到寒意而發(fā)出驚叫,鳴聲到衡陽之浦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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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襟甫(fǔ)暢,逸興遄(chuán)飛。爽籟(lài)發(fā)而清風生,纖(xiān)歌凝而白云遏(è)。睢(suī)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yè)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并。窮睇眄(dì miǎn)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天高地迥(jiǒng),覺宇宙之無窮;興(xìng)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kuài)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懷帝閽(hūn)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譯文:放眼遠望,胸襟感到舒暢,豪情雅興立即興起。爽朗明快的簫管響起,清涼的風徐徐吹來,柔緩的歌聲繚繞,阻止飄動的白云。像梁王睢園竹林的聚會,這里善飲的人,氣勢超過彭澤縣令陶淵明的酒興;像鄴水曹植贊詠蓮花,這里詩人的文采,勝過臨川內(nèi)史謝靈運的詩筆。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這四種美好的事物都已經(jīng)齊備,賢主、嘉賓兩個難得的條件也湊合在了一起。向天空中極目遠眺,在假日里盡情歡娛。蒼天高遠,大地寥廓,令人感到宇宙的無窮無盡;歡樂逝去,悲哀襲來,我認識到事物的興衰成敗自有定數(shù)。在陽光下西望長安,從云彩間東指吳會。南方是陸地的盡頭,南海深不可測,北方的北斗星多么遙遠,天柱高不可攀。關(guān)山重重難以越過,誰會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偶然相逢,大家都是漂泊異鄉(xiāng)之客。懷念朝廷的宮門,但卻不被召見,什么時候才能夠去侍奉君王呢?
嗟(jiē)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chuǎn)。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yì)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qū),豈乏明時?所賴(lài)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 nìng)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酌(zhuó)貪泉而覺爽,處涸轍(hé zhé)以猶歡。北海雖賒(shē),扶搖可接;東隅(yú)已逝,桑榆非晚。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阮(ruǎn)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譯文:唉!各人的時機不同,人生的命運多有不順。馮唐年紀老大還只是個郎官,李廣軍功顯赫而不得封侯。使賈誼遭受委屈,貶于長沙,并不是沒有圣明的君主;使梁鴻逃匿隱居到齊魯海濱,難道不是政治昌明的時代?只不過由于君子安于清貧,通達的人知道自己的命運罷了。年紀雖然老了,但志氣應(yīng)當更加旺盛,怎能在白頭時改變心志?境遇雖然困苦,但節(jié)操應(yīng)當更加堅定,決不能拋棄自己的凌云壯志。即使喝了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潔;即使身處于干涸的車轍中,胸懷依然開朗愉快。北海雖然十分遙遠,但乘著羊角旋風還是能夠達到;早晨雖然已經(jīng)過去,但珍惜黃昏還為時不晚。孟嘗心地高潔,但白白地懷抱著報國的熱情,阮籍為人放縱不羈,怎能學他在無路可走時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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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yīng),等終軍之弱冠(guàn);有懷投筆,慕宗愨(què)之長風。舍簪(zān)笏(hù)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qū)庭,叨(tāo)陪鯉對;今茲(zī)捧(pěng)袂(mèi),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cán)?
譯文:我王勃地位卑微,只是一個書生。雖然與終軍的弱冠年紀相當,卻無處去請纓殺敵;我羨慕宗愨乘風破浪的英雄氣概,懷著棄文從戎的志向。如今我拋棄了一生的功名,不遠萬里去朝夕侍奉父親。雖然稱不上謝家的杰出人才,但愿結(jié)交孟母的好鄰居。我不久以后到家里庭院,學孔鯉那樣聆聽父親的教誨;今天我榮幸地奉陪各位長者,高興地登上龍門。假如司馬相如沒遇到楊得意那樣的引薦之人,就只有撫拍著自己的文章而自我嘆惜;伯牙既然已經(jīng)遇到了鐘子期那樣的知音之人,就彈奏一曲《流水》又有什么羞愧呢?
嗚呼!勝地不常,盛筵(yán)難再,蘭亭已矣,梓(zǐ)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譯文:唉!名勝之地不能常存,盛大的宴會難以再遇。蘭亭宴集已為陳跡,石崇的金谷名園也變成了廢墟。承蒙這個宴會的恩賜,讓我臨別時作了這一篇序文; 至于登高作賦,只有仰仗在座諸公的詩才。我只是冒昧地盡我微薄的心意,恭恭敬敬作了這篇短序;在座諸位都按各自分到的韻字賦詩,我已寫成了四韻八句。請在座諸位施展潘岳,陸機一樣的才筆,各自譜寫瑰麗的詩篇。
滕王閣在贛江的北岸巍然高矗,佩玉無聲鸞鈴寂寂停止了歌舞。
早晨畫棟掠過南浦飛來的輕云,傍晚珠簾卷起西山陰沉的煙雨。
潭中白云的倒影每日悠然浮蕩,時光推移景物變化已數(shù)個春秋。
修建這滕王閣的帝子今在何處?只有那欄桿外的長江空自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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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閣序》用典37處:
1.龍光射牛斗之墟——《晉書·張華傳》
2.徐孺下陳蕃之榻——《后漢書·徐稚傳》
3.賓主盡東南之美——《詩經(jīng)·爾雅·釋地》
4.騰蛟起鳳——《西京雜記》及《太玄經(jīng)》
5.紫電青霜——《西京雜記》
6.纖歌凝而白云遏——《列子·湯問》
7.睢園綠竹——《漢書》
8.氣凌彭澤之樽——《歸去來辭》
9.鄴水朱華——曹植《公宴詩》
10.光照臨川之筆——謝靈運的事跡
11.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世說新語·排調(diào)》
12.地勢極而南溟深——《莊子·逍遙游》
13.天柱高而北辰遠——《山海經(jīng)·神異經(jīng)》
14.懷帝閽而不見——《離騷》
15.奉宣室以何年——《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16.馮唐易老——《史記·馮唐列傳》
17.李廣難封——《史記·李將軍列傳》
18.屈賈誼于長沙——賈誼的事跡
19.竄梁鴻于海曲——《后漢書·梁鴻傳》
20.老當益壯——《后漢書·馬援傳》
21.青云之志——《續(xù)逸民傳》
22.酌貪泉而覺爽 ——《晉書·吳隱之傳》
23.處涸轍以猶歡——《莊子·外物篇》
24.北海雖賒,扶搖可接——《莊子·逍遙游》
25.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后漢書·馮異傳》
26.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后漢書·孟嘗傳》
27.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晉書·阮籍傳》
28.等終軍之弱冠——《漢書·終軍傳》
29.非謝家之寶樹——《世說新語·言語》
30.接孟氏之芳鄰——《列女傳·母儀篇》
31.他日趨庭,叨陪鯉對——《論語·季氏》
32.喜托龍門——《后漢書·李膺傳》
33.楊意不逢——《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34.鐘期既遇——《列子·湯問》
35.蘭亭已矣——《蘭亭集序》
36.梓澤丘墟——晉朝石崇的金谷園
37.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鐘嶸《詩品》
《滕王閣序》里共出現(xiàn)了40個成語,分別是:
襟江帶湖、三江五湖、物華天寶、
人杰地靈、勝友如云、高朋滿座、
騰蛟起鳳、躬逢其盛、飛閣流丹、
桂殿蘭宮、鐘鳴鼎食、云銷雨霽、
水天一色、漁舟唱晚、衡陽雁斷、
逸興遄飛、響遏行云、天高地迥、
萍水相逢、時運不齊、命途多舛、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達人知命、
老當益壯、白首之心、窮且益堅、
青云之志、涸轍之鮒、東隅已逝,
桑榆非晚、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窮途之哭、一介書生、謝家寶樹、
好景不常、盛筵難再、臨別贈言、
登高能賦、潘江陸海、物換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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