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不敢臣。王侯若能守,萬物將自賓也。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qū)⒅?,知止不殆。譬道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注解:像第一章、第二十五章一樣,本章再次講到“道”的有名無名問題,思想上前后通貫,可以相互參照著來理解。本章的新穎之處,在于采用了一個新的譬喻,“樸”。這個譬喻意味著“道”像一根原木,未經(jīng)開采,未經(jīng)制作,沒有名目,但包含著制作成各種器用的可能性。原木既可以為棟梁,也可以做器具;至于“道”,則可能化生出已經(jīng)有和未曾有的萬事萬物。
既然包含各種可能性,那就意味著“道”的個性特征尚未形成,就像嬰兒,擁有各種發(fā)展前景,但個性意志、主體特征卻很微弱。所以,第二十五章說“道”很大,是“域中有四大”里最大的;本章卻又說“道”很小,甚至可以推演為宇宙萬物中最小的。表面上看起來,前后兩章相互矛盾,但深入理解其思想邏輯,卻不難發(fā)現(xiàn)其實同條共貫,合起來講,“道”就是個“至大無外,至小無內(nèi)”的宇宙精靈。
進而言之,“道”雖然很弱小,但強大的王侯們卻不能將自己當(dāng)老大,讓“道”當(dāng)老二。如果王侯們試圖凌駕于“道”之上,將自我意志、個人的片面認(rèn)知無限放大,自以為掌握了絕對真理,結(jié)果湮滅了無限可能的道性,將社會環(huán)境弄得很逼仄,不寬容,就只是個無道昏君。歷史上的一些修道者,尚且“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根本不受世俗名利的擺弄,何況“道”本體呢?所以昏君之所以昏,不僅僅是由于將“道”看得太小了,還由于將自己看得太大了。反之,如果王侯能夠明白“道”是萬事萬物的終極法則,對于這個法則的認(rèn)知和遵循都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不可能絕對掌握,因此采取開放、開明的態(tài)度,呵護社會發(fā)展的各種可能性活力,那就會成為有道之主,成為萬眾擁戴的領(lǐng)袖。
怎樣呵護社會發(fā)展的各種可能性活力?在現(xiàn)代的政治學(xué)中,這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問題,圍繞這個問題,新舊自由主義、文化保守主義都有許多話要說。而在道家看來,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消除危害而已?!?a href="/ddjy_100/224.html">莊子·徐無鬼》中有這樣一則寓言,說是黃帝向牧童請教如何治理天下,牧童回答說,“夫為天下者,亦奚以異乎牧馬者哉?亦去其害馬者而已矣”。除此之外的予取予奪,任意干預(yù),全都是多余的舉措,會擾亂社會自身的平衡。
不任意干預(yù)社會,并不意味著要放棄社會的秩序建設(shè),只是說這樣的建設(shè)要適可而止。這也就是“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qū)⒅?,知止不殆”的意思。分開來講,“始制有名”即所謂“樸散而為器”,原木被制成了書桌,“道”衍生出政治、倫理等社會秩序。秩序既已形成,保持在接近自然的狀態(tài)就可以了,不要將書桌又改造成椅子和板橔,由政治和倫理又衍化出許多體現(xiàn)執(zhí)政意志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出臺一次,社會發(fā)展的多種可能性就被減損一次,早上一道“最高指示”,晚上一道“最新指示”的時代,定然是社會治理既逼仄又混亂的時代。
如果不張揚執(zhí)政意志,政治以維護社會常規(guī)的、合乎自然的秩序為原則,那么政治就會像大海一樣,為社會的有序發(fā)展拓展開更大的空間。所以對于王侯來說,如果你是大海,百川自然就歸附于你;如果你是峭壁,那就一滴水也留不住。嚴(yán)峻的政治與寬容的政治,差別就有這么大。
附《詩譯道德經(jīng)》
(圖文轉(zhuǎn)載自大道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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