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傲·天接云濤連曉霧》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天接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zhuǎn)①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②日暮。學詩謾③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④去。
【注釋】
這首詞借寫夢中海天溟朦的景象及與天帝的問答,隱喻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與失望,表達了對理想境界的追求和向往,宋代李清照南渡后的作品。
①轉(zhuǎn):一作“曙”。
②嗟(jiē):慨嘆。
③謾:徒,空。
④三山:《史記·封禪書》記載,渤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相傳為仙人所居住,可望而不可即。
【大意】
水天相接,晨霧蒙蒙籠云濤。銀河欲轉(zhuǎn),千帆如梭逐浪漂。夢魂仿佛回天庭,天帝傳話善相邀。殷勤問吾,歸宿何處請相告。
我回報天帝:路途漫漫,日暮已至,令人嘆息。學做詩,空有讓人稱道的妙句。長空九萬里,大鵬沖天飛正高。風,不要停息,將我這一葉輕舟,像吹送蓬根一樣直送往三座仙島去吧!
【賞析】
這首詞讀來氣勢磅礴,毫無一絲婉約之感,卻是婉約派詞宗李清照的作品,在其所有作品中當屬另類。風格的變化是有原因的,那么,李清照為何要這么做呢?
南渡以前,李清照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閨中女兒情自然就成了其作品的主要內(nèi)容;南渡以后,“飄流遂與流人伍”,接觸得多了,視野逐漸開闊起來。文學作品與在真實生活中所得到的感受是不能分離的,在南渡的過程中,李清照曾在海上航行,歷盡風濤之險,個人生活狀態(tài)的改變導致了李清照作品風格的一些改變。
漁家傲·天接云濤連曉霧
四垂的天幕、洶涌的波濤、彌漫的云霧,自然地組合在一起,有一種渾茫無際的境界。此時,作者將她曾經(jīng)在風浪顛簸中的感受,真切地描繪給讀者。遙想當年,作者在顛簸的船艙中仰望天空,天上的銀河似乎在不停的轉(zhuǎn)動。海上時常刮起大風,如蓬蒿一般的舟船在風浪中飛舞前進。船搖帆舞、星河欲轉(zhuǎn),既是真實感受的寫照,也是一種藝術(shù)化了的虛幻的夢境?;秀敝g,作者似乎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夢中。當時,一縷夢魂仿佛升入天國,謁見慈祥的天帝。夢的世界中,天帝態(tài)度溫和、關(guān)心民瘼,竟然還“殷勤問我歸何處”。
天帝有問,作者自然要回答,于是,“我報路長嗟日暮”。一問一答,將上下兩闋連成一體,語氣銜接,毫不停頓,成為“跨片格”。前路漫長,人已經(jīng)到了暮年,卻仍然經(jīng)歷著孤獨無依的痛苦。雖然學詩也算是有成,自己對“長路”的態(tài)度卻不能像千年前的屈原一般充滿斗志、無所畏懼。因而就算學詩有成,也只是空有才華,卻無力改變自己遭逢的不幸,即使奮力掙扎,最終獲得的仍舊是苦悶而已。
從夢境的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的回憶里,“九萬里風鵬正舉”,海風非常大,讓世人想到了《逍遙游》中“鵬摶九天”的大風。既然是九天來的大風,估計能夠把這一葉蓬舟送到三山去吧!于是,作者大喝道:“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讀之,忍不住贊嘆一聲:好氣魄,大手筆!
【拓展】
李清照夢游仙境,想到了凋零的身世,想到了愁苦。唐代李賀曾作《夢天》,夢游月宮,明悟的是人生短暫、世事無常。全詩如下: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樓半開壁斜白。
玉輪軋露濕團光,鸞佩相逢桂香陌。
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
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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