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古離別①
晴煙漠漠柳毿毿②,不那③離情酒半酣。
更把玉鞭④云外⑤指,斷腸春色在江南。
【注釋】
①古離別:樂府舊題,屬《雜曲歌辭》。
②毿毿(sān):形容枝條細(xì)長披垂。
③不那:不要那樣。
④玉鞭:華貴的馬鞭。
⑤云外:即言遙遠(yuǎn)的江南。
賞析
這是一首離別詩。不同的是,詩人并沒有像一般的詩人那樣把離別的場景描繪得一片黯淡,而是實(shí)寫春色的美麗。薄薄的青煙,青青的楊柳,明媚的陽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親人為詩人餞行,離別之際,親人依依不舍,甚是難過。而詩人酒已半酣,勸慰對方不要那樣難過。然后他轉(zhuǎn)過頭去,馬鞭指處,望著遠(yuǎn)方的白云,想著千里之外的江南,突然鼻子一酸,自己反倒難過起來了。這里詩人用“酒半酣”來描寫自己的狀態(tài),然后一切都在這種狀態(tài)下來展開、來生發(fā)。因?yàn)榘胱聿蛔?,詩人醉意漸萌,眼中春景自然也是無限美好。因?yàn)榘胱聿蛔?,詩人豪氣遂生,方能說出“不那”來勸慰親人。因?yàn)榘胱聿蛔恚榫w勉強(qiáng)控制,一旦轉(zhuǎn)過頭去,遙望遠(yuǎn)方,情緒失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v觀全詩,只這“不那”兩字最為精妙,這個非常口語化的字眼,把詩人那半醉不醉的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蛴袑⒋藘勺肿鳠o奈解,甚以為不可。
只此兩字,換任何一字代替,都會令詩意盡失。美麗的春光配上濃濃的離愁,反差如此強(qiáng)烈。詩人正是運(yùn)用了反襯的手法來牽起離情別緒的強(qiáng)烈。而詩人前后情緒的變化,更反映出兩人之間濃濃的深情。詩歌最后,詩人虛寫江南春景,以虛代實(shí),含蓄婉轉(zhuǎn),淺而不露,余味無窮。這就是評論家們所謂的“厚”(就是有深度)。再如常建的《送宇文六》:“花映垂楊漢水清,微風(fēng)林里一枝輕。即今江北還如此,愁殺江南離別情?!崩罴蔚v的《夜宴南陵留別》:“雪滿庭前月色閑,主人留客未能還。預(yù)愁明日相思處,匹馬千山與萬山。”結(jié)尾都采用虛寫,言已盡,而意無窮。令人玩味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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