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評古典詩詞“搞文學(xué)的人,必須學(xué)習(xí)音韻學(xué)”
音韻對于古典詩詞的重要,正如美學(xué)家朱光潛所說: “就一般詩來說,韻的最大功用在把渙散的聲音貫串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曲調(diào)??????????????????????????????????????????????????????????????。它好比貫珠的串子,在中國詩里這串子尤不可少???????????????????????????????????????????????????????????????!?(朱光潛: 《中國詩的節(jié)奏與音韻的分析》)毛澤東很重視音韻,他說:搞文學(xué)的人,必須學(xué)習(xí)音韻學(xué),不學(xué)音韻想研究詩歌和寫詩,幾乎是不可能的??????????????????????????????????????????????????????????????。1957年夏季,他會見了對詞曲很有研究的冒廣生老先生,兩人娓娓交談起有關(guān)詩詞的問題。毛澤東謙虛地對冒廣生說: “愿聞高見?!泵皬V生說: “詩變?yōu)樵~,小令衍為長詞,不外增、減、攤、破四法?!泵皬V生對三百年來詞人提倡填詞必須墨守四聲持有不同意見,說: “拘泥太甚,則作繭自縛。寫詩填詞豈能桎梏性靈,何苦在高天厚地之中,日日披枷帶鎖作詩囚?宋代是詞的鼎盛時期,那時還沒詞譜、詞律和詞韻呢。我作《四聲鉤沉》,即在提倡詞體解放?!泵珴蓶|對他的這個提法很感興趣,說: “舊體詩詞格律過嚴(yán),束縛人的思想,一向不主張青年人花偌大精力去搞,但老一輩的人要搞就要搞得像樣,不論平仄,不講押韻,還算什么格律詩詞?掌握了格律,就覺得有自由了?!?965年在給陳毅的信中,他又強調(diào)說: “律詩要講平仄,不講平仄,即非律詩。”從故居的藏書中,我們看到毛澤東刻苦鉆研音韻留下的種種印記。
藏書中,有一部上海文瑞樓石印的《詩韻集成》、一部上海鴻寶齋書局石印的《增曾廣詩韻全壁》。這兩部書中的許多頁都折著書角,其中的許多字都有各種顏色筆跡畫的圈記,好像書的主人不斷地翻閱過,并隨時都準(zhǔn)備查找它們。 《詩韻集成》的目錄上,在上平聲、下平聲、去聲、人聲等四聲所包含的各個韻母處,都有毛澤東用紅鉛筆、黑鉛筆畫出的圈記。內(nèi)文如上平聲的“一東”韻中的“東、同、中、蟲、宮、雄、風(fēng)……”都用筆圈出,兩部書從頭到尾都有這種圈記。 《增廣詩韻全璧》的目錄后,附作者《淪古韻通轉(zhuǎn)》,毛澤東對此全文作了斷句。
毛澤東讀詩話時,對音韻方面的內(nèi)容也很注意?!峨S園詩話》有關(guān)音韻方面的段落,他都加以圈畫。如卷十二有一則說: “聲音不同,不但隔州郡,并隔古今。 微梁》云: ‘吳謂善伊為稻緩,淮南人呼母為社?!妒勒f》: ‘王丞相作吳語曰:何乃淘?’《唐韻》: ‘江淮以韓為何?!窠詿o此音?!庇忠粍t說: “偶見坊間俗韻,有以‘真元’通‘庚青’者,意頗非之。及讀三百篇,爽然若失。 ‘山榛’、 ‘濕苓’、 ‘十真’通‘九青’?!续B高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兇矜’。是‘一先’、‘十一真’、 ‘十蒸’俱通也。 經(jīng)辭》:‘肇錫余以佳名’, ‘字余曰靈均’。 ‘八庚’通‘十真’也。其他《九歌》、 《九辨》。俱‘九青’通‘文元’。無怪老杜與某曹長詩, ‘末’字韻旁通者六;東坡與季長詩, ‘汁’字韻旁通者七。”另一則說: “余《況彭尚書壽》詩, ‘七虞’內(nèi)誤用‘余’字,意欲改之,后考唐人律詩,通韻極多,因而中止。劉長卿《登思禪寺》五律, ‘東’韻也,而用‘松’字。杜少陵《崔氏東山草堂》七律, ‘真’韻也,而用‘芹’字。蘇灑《出塞》五律, ‘微’韻也,而用‘麾’字。明皇《錢王巡邊》長律, ‘魚’韻也,而用‘符’字。李義山屬對最工,而押韻頗寬,如‘東、冬’、 ‘蕭、肴’之類,律詩中竟時時通用。唐人不以為嫌也?!边@些議論音韻的地方,毛澤東都加著圈、點或畫著著重線。
毛澤東除音韻外,還鉆研詞律。藏書中有兩部《新校正詞律全書》,一部是清版木刻,一部是石印本。兩部書都有他不少圈記。這部詞律全書備列各詞各體,辨正了流傳中的各種謬誤,收集的資料比較全,僅詞牌名就有660多種,各種詞牌還有多種不同的體,附有著名詞人的作品為例證,注有音韻平仄。毛澤東對其中70多種詞牌,80多首詞加了圈畫,如李白的《億秦娥》: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樂游原上清秋節(jié),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fēng)殘照,漢家陵闕。
又如石孝友的《卜算子》:
見也如何暮,別也如何遽。別也應(yīng)難見也難,今后難憑據(jù)。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住也應(yīng)難去也難,此際難分付。
等等,都是他圈畫的詞。
從這些音韻、詞律書籍中毛澤東圈畫所留下的手跡,又一次讓我們看到他虛心和勤奮的學(xué)習(xí)精神。
毛澤東在詩詞創(chuàng)作的實踐中,既寫過律詩、絕句,也運用《沁、園春》、《菩薩蠻》、《西江月》等多種詞牌填過詞。他說,自己對律詩“還未入門”, “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而“對于長短句的詞學(xué)稍懂一點”。 (毛澤東: 《致陳毅》)又說: “詞中小令,這種形式,像工具,運用慣了,所以寫一些?!保翱思遥骸睹珴蓶|同志與詩》)他自己所說的對詞“稍懂一點”,對律詩“還未入門”,其實是毛澤東“學(xué)然后知不足”的謙遜,他在詩詞創(chuàng)作中體現(xiàn)的修養(yǎng)和功力是很深的。即便如此,對毛澤東詩詞中音韻詞律的運用依然有不同評價,如有一位老詞人就認(rèn)為:毛澤東詩詞的意境、氣勢、眼界都了不起,只是不太會韻律。但陳毅說: “從李白寫借薩蠻》才有詞,古代任何一個詞人寫同樣一個詞牌,韻律也不一致。不能讓格式束縛思想。藝術(shù)要創(chuàng)新?!标愐阍夷俏焕显~人交換意見,發(fā)現(xiàn)這位老詞人自己寫的《菩薩蠻》韻律也不一致,他才服了。趙樸初也說: “在格律方面,毛主席的詩詞一般是很謹(jǐn)嚴(yán)的,但他絕不為格律所束縛?!泵珴蓶|“用典而不為典所用,謹(jǐn)于格律而不為格律所拘”。 (趙樸初:《學(xué)習(xí)毛主席的詩詞》)陳毅、趙樸初的評論是公正的。應(yīng)該說,毛澤東的詩詞創(chuàng)作中對音韻詞律是重視的,但他澎湃激越的革命詩情又絕不受什么框框的束縛,常有突破。這正是陳毅所說的藝術(shù)“創(chuàng)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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