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子山集注別集注本。十六卷。清倪璠撰。倪璠(生卒年不詳),字魯玉。浙江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康熙舉人,官內(nèi)閣中書舍入。
《庾信集》最早編成于北周大象元年(579),由北周滕王宇文逌編定,共二十卷。宋元時,二十卷《庾信集》已散佚。明代在宋鈔詩集本的基礎(chǔ)上,抄撮各種類書,編成庾信詩文集多種,其中較為重要的有以下幾種:屠隆評點的《徐庾集》本,有《庾子山集》十六卷;天啟元年(1621)張燮輯《七十二家集》本,有《庾開府集》十六卷;天啟六年(1626)汪士賢??稘h魏六朝名家集》本,有《庾開府集》十二卷。倪璠注本源出于屠隆本。正文前冠有倪氏所撰《年譜》、《世系圖》、《北史·庾信傳》及滕王逌原序。書末附“總釋”,補輯考釋庾信佚文。
庾信為南朝駢文高手,學識淵博,所作詩賦中典故層出不窮。倪璠旁搜博引,詳加注釋,這對讀者理解庾信詩賦很有幫助。如《哀江南賦》是庾信集中壓卷之作,幾乎全以典故組織成文。倪氏注引據(jù)時事和古代典籍,尤為典核精詳?!栋Ы腺x》序“余乃竄身荒谷”句之“荒谷”一詞,讀者一般不知其為典。倪氏先引杜預《左傳》注:“荒谷,楚地”。又引《庾信傳》,侯景陷臺城后,信奔江陵,點明了“竄身荒谷”即指奔江陵,從而確切地揭示了作品義蘊。此類例子,不勝枚舉。對于同一典故,倪氏往往征引多種典籍,互相發(fā)明。在征引典故釋詞釋義之前,倪氏常以數(shù)語概括作品文義,要言不煩。集末《彭城公夫人爾朱氏墓志銘》、《伯母東平郡夫人李氏墓志銘》,據(jù)《文苑英華》,并考核年月,斷為唐代文人楊炯作品而誤入庾信集。辨證精審,令人信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倪氏注本“比核史傳,實較吳本為詳”。以為勝過吳兆宜《庾開府集箋注》。其評論是中肯的。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也指出了倪氏注本的不足之處。如《小園賦》開頭一段本是散文,而倪璠以為用古韻;《漢書·藝文志》著錄有《別栩陽賦》五篇,栩陽顯系人名,庾信《哀江南賦》云“栩陽亭有離別之賦”,誤以栩陽為亭名。倪氏注引《漢志》而不加駁正。
有康熙間刻本,又有中華書局校點本。
哀江南賦序原文文言文翻譯 《哀江南賦》是南北朝時期庾信所寫的一首賦,用來傷悼梁朝滅亡和哀嘆個人身世,以其獨特格局,陳述梁朝的成敗興亡、梁朝腐朽無能,侯景之亂和江陵之禍的前因后果。以下是我為大家搜集整理提供到的哀江南賦序原文文言文翻譯,希望對您有所幫助。歡迎閱讀參考學習!
哀江南賦序文言文原文
哀江南賦序
作者:庾信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日[1],大盜移國,金陵瓦解[2]。余乃竄身荒谷,公私涂炭[3]。華陽奔命,有去無歸[4]。中興道銷,窮于甲戌[5]。三日哭于都亭[6],三年囚于別館[7]。天道周星,物極不反[8]。傅燮之但悲身世,無處求生[9];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10]。昔桓君山之志事[11],杜元凱之平生[12],并有著書,咸能自序[13]。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風[14];陸機之辭賦,先陳世德[15]。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16],藐是流離,至于暮齒[17]。《燕歌》遠別,悲不自勝[18];楚老相逢,泣將何及[19]!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20];讓東海之濱,遂餐周粟[21]。下亭漂泊,高橋羈旅[22]。楚歌非取樂之方[23],魯酒無忘憂之用[24]。追為此賦,聊以記言[25],不無??嘀o,惟以悲哀為主[26]。
日幕途遠,人間何世[27]!將軍一去,大樹飄零[28]。壯士不還,寒風蕭瑟[29]。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30];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31]。鐘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32];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33]。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34];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35]。釣臺移柳,非玉關(guān)之可望[36];華亭鶴唳,豈河橋之可聞[37]!
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才一旅[38];項籍用江東之子弟,人惟八千[39]。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40]。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卷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41]?江淮無涯岸之阻[42],亭壁無藩籬之固[43]。頭會箕斂者,合從締交[44];鋤耰棘矜者,因利乘便[45]。將非江表王氣,終于三百年乎[46]!是知并吞****,不免軹道之災(zāi)[47];混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48]。嗚呼!山岳崩頹,既履危亡之運[49];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50]。天意人事,可以凄愴傷心者矣[51]!況復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52];風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53]。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54]。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55];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56]。
——選自中華書局排印本《庾子山集注》
[北朝·周]庾信
哀江南賦序文言文翻譯
梁太清二年十月,大盜篡國,金陵淪陷。我于是逃入荒谷,這時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途炭火。不想后來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卻有去無歸。可嘆梁朝的中興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內(nèi)痛哭三日的羅憲,又如被囚于別館三年的叔孫婼。按照天理,歲星循環(huán)事情當能好轉(zhuǎn),而梁的滅亡卻物極不反了。傅燮臨危只悲嘆身世,無處求生;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自然落淚。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業(yè),杜元凱的生平意趣,都有著作自敘流傳至今。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風,陸機的辭賦而先陳世德。我庾信剛到頭發(fā)斑白之歲,即遭遇國家喪亂,流亡遠方異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詠的遠別,悲傷難忍;與故國遺老相會,哭都嫌晚。想當初自己原想象南山玄豹畏雨那樣藏而遠害,卻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以后又想象伯夷、叔齊那樣逃至海濱躲避做官,結(jié)果卻不得不失節(jié)仕周,終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鴻寄寓高橋的羈旅孤獨。美妙的楚歌不是取樂的良方,清薄的魯酒也失去了忘憂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賦,聊以記錄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關(guān)自身的??嘀o,但以悲哀國事為主。
我年已高而歸途遙遠,這是什么人間世道啊!馮異將軍一去,大樹即見飄零。荊軻壯士不回,寒風倍感蕭瑟。我懷著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卻不料為不守信義之徒所欺;又想象毛遂橫階逼迫楚國簽約合縱那樣,卻手捧珠盤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象君子鐘儀那樣,做一個戴著南冠的楚囚;象行人季孫那樣,留住在西河的別館了。其悲痛慘烈,不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時的叩頭于地,頭破腦碎;也不減于蔡威公國亡時的痛哭淚盡,繼之以血。那故國釣臺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門關(guān)的人可以望見;那華亭的鶴唳,難道是魂斷河橋的人再能聽到的嗎!
孫策在天下分裂為三之時,軍隊不過五百人;項藉率領(lǐng)江東子弟起兵,人只有三千。于是就剖分山河,割據(jù)天下。哪里有號稱百萬的義師,竟一朝卷甲潰敗,讓作亂者肆意戮殺,如割草摧木一般?長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擋,軍營壁壘缺少了藩籬的堅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時的作亂者得以暗中勾結(jié),那些持鋤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虛而入的機會。莫不是江南一帶的帝王之氣,已經(jīng)在三百年間終止了嗎!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終不免于秦王子嬰在軹道旁投降的災(zāi)難;統(tǒng)一車軌和文字,最終也救不了晉懷、愍二帝被害于平陽的禍患。嗚呼!山岳崩塌,既已經(jīng)歷國家危亡的厄運;春秋更替,必然會有背井離鄉(xiāng)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愴傷心的啊!何況又舟船無路,銀河不是乘筏駕船所能上達;風狂道阻,海中的蓬萊仙山也無可以到達的希望。因躓者欲表達自己的肺腑之言,操勞者須歌詠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事。我寫此賦,為陸機聽了拍掌而矣,也心甘情愿;張衡見了將輕視它,本是理所當然的。
哀江南賦序創(chuàng)作背景
《哀江南賦》當作于周孝閔帝元年(557)十二月至周明帝武成元年(559)八月間?!澳桓髮④姟敝傅氖侵苊鞯塾钗呢埂闹苊鞯酆外仔诺年P(guān)系看,這個判斷是合理的。上文提到的《謝明皇帝賜絲布等啟》便是庾信在明帝賜物后所作?!吨軙っ鞯奂o》載:“帝……幼而好學,博覽群書,善屬文,詞彩溫麗。及即位,集公卿以下有文學者八十余人于麟趾殿,???jīng)史。又群采眾書,自羲、和以來,訖于魏末,敘為《世譜》,凡五百卷云。所著文章十卷。”共同的愛好自然會促進二人的交往。庾信曾作《預麟趾殿校書和劉儀同》,可知他即是那“八十余人”之一,參與了明帝組織的這次文學活動。曹道衡、沈玉成兩位先生編寫的《南北朝文學史》 (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年版) 中認為,明帝“溫麗”的文風當受到南方文學的影響,這其中當有庾信的作用。
由于此賦作于十二月份,我們可進一步將其作年限定在周閔帝元年(557)十二月和周明帝元年(558)十二月這兩個時間之內(nèi)。這兩個中究竟哪一個是《哀江南賦》的作年呢?當是周閔帝元年(557)十二月。理由有二:其一,既然《哀江南賦》是作于明帝時,“周星”不可能是指“十二年”。這也證明了上文將“周星”解釋為“歲星”并代指“北周運祚”是合理的?!吨軙ば㈤h帝紀》中記載,元年(557)二月己亥,“歲星守少微,經(jīng)六十日”;五月癸卯,“歲星犯太微上將”。而558年無關(guān)于歲星的記載。庾信在賦中對557年“天道周星,物極不反”的情況發(fā)出感嘆后,緊接著進一步抒情:“傅燮之但悲身世,無處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士,杜元凱之平生……陸機之辭賦,每陳世德?!笨梢?,“天道周星,物極不反”當是寫賦前的情況,也是庾信創(chuàng)作該賦的最直接的誘因。而周明帝元年(558)十二月距天現(xiàn)歲星的時間相對較遠。其二,魯文中已經(jīng)提出,賦中“天道周星,物極不反”、“有媯之后,將育于姜。輸我神器,居為讓王”等句均是指周閔帝元年(557)十二月以前的事。庾信自554年入北,被“三年囚于別館”,周閔帝元年(557)十二月也恰合“三年”之數(shù)。賦中反映的時間均截止于此時,當不是一種巧合,而是因為此時正是該賦的寫作時間。
另:陳寅恪在《讀哀江南賦》中考證,《哀江南賦》成于周武帝宣政元年戊戌,即陳宣帝太建元年(578)。[3]
哀江南賦序作品鑒賞
杜甫《詠懷古跡五首》其一
1.支離東北風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三峽樓臺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羯胡事主終無賴,詞客哀時且未還。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guān)
紀昀《四庫全書總目》卷一四九
2.信北遷以后,閱歷既久,學問彌深,所作皆華實相扶,情文兼至。抽黃對白之中,灝氣舒卷,變化自如,則非(徐)陵之所能及矣。張說詩曰:“蘭成追宋玉,舊宅偶詞人。筆涌江山氣,文驕云雨神?!逼渫妻谏踔痢?/p>
林紓《春覺齋論文》
3.子山《哀江南賦》,則不名為賦,當視之為亡國大夫之血淚。
劉師培《漢魏六朝專家文研究》
4.庾子山等哀艷之文用典最多其情文相生之致可涵泳得之,雖篇幅長而絕無堆砌之跡故知堆砌與運用不同,用典以我為主,能使之入化,堆砌則為其所囿,而滯澀不靈。
陳寅恪《金明館叢稿初編·讀哀江南賦》
5.古今讀《哀江南》賦者眾矣,莫不為其所感,而所感之情,則有淺深之異焉。其所感較深者,其所通解亦必較多。蘭成作賦,用古典以述今事。古事今情,雖不同物,若于異中求同,同中見異,融會異同,混合古今,別造一同異俱冥、今古合流之幻覺,斯實文章之絕詣,而作者之能事也。
錢鐘書《談藝錄》
6.子山詞賦,體物瀏亮、緣情綺靡之作,若《春賦》、《七夕賦》、《燈賦》、《對燭賦》、《鏡賦》、《鴛鴦賦》,皆居南朝所為。及夫屈體魏周,賦境大變,惟《象戲》、《馬射》兩篇,尚仍舊貫。他如《小園》、《竹杖》、《邛竹杖》、《枯樹》、《傷心》諸賦,無不托物抒情,寄慨遙深,為屈子旁通之流,非復荀卿直指之遺,而窮態(tài)盡妍于《哀江南賦》。早作多事白描,晚制善運故實,明麗中出蒼渾,綺縟中有流轉(zhuǎn);窮然后工,老而更成,洵非虛說。
求庾信《哀江南賦序》原文以及翻譯【作者小傳】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陽新野(今河南新野縣)人。少聰敏好學,有才名。初仕梁,為昭明太子伴讀,曾任尚書度支郎中、東宮領(lǐng)直等官。后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值西魏滅梁,被留。歷仕西魏、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故世又稱庾開府。在梁時出入宮禁,為文綺艷,與徐陵并為宮廷文學代表,時稱“徐庾體”。《北史》本傳謂其“每有一文,都下莫不傳誦?!绷舯焙箅m居高位,卻常懷故國之思,作品風格亦由早期的輕靡華麗變?yōu)樯n勁沉郁。他的《哀江南賦》和《擬詠懷》詩可為代表。雖有堆砌典故、用意曲深之弊,但總的成就集六朝詩、賦、文創(chuàng)作之大成,對唐代文學影響甚巨。杜甫稱“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筆意縱橫”(《戲為六絕句》),《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也謂其“北遷以后,閱歷既久,學問彌深。所作皆華實相扶,情文兼至,抽黃對白之中,灝氣舒卷,變化自如”。有《庾子山集》。
【題解】據(jù)《北史》本傳載,庾信留北,“雖位望顯通,常作鄉(xiāng)關(guān)之思,乃作《哀江南賦》以致其意”?!鞍Ы稀比终Z出《楚辭·招魂》“魂兮歸來哀江南”句。作品概括了梁朝由盛至衰的歷史,凝聚著對故國和人民遭受劫亂的哀傷,具有史詩般的規(guī)模和氣魄,在辭、賦和整個文學發(fā)展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又其敘家世,抒哀思,感情深摯動人,是研究庾信生平的極好資料。本文即《哀江南賦》的序文,概述了全賦的主題,并闡明了“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的創(chuàng)作動機。全篇以駢文寫成,多用典故來暗喻時世和表達自己悲苦欲絕的隱衷,體現(xiàn)了庾信在辭賦和駢文創(chuàng)作中的特色。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日〔1〕,大盜移國,金陵瓦解〔2〕。余乃竄身荒谷,公私涂炭〔3〕。華陽奔命,有去無歸〔4〕。中興道銷,窮于甲戌〔5〕。三日哭于都亭〔6〕,三年囚于別館〔7〕。天道周星,物極不反〔8〕。傅燮之但悲身世,無處求生〔9〕;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10〕。昔桓君山之志事〔11〕,杜元凱之平生〔12〕,并有著書,咸能自序〔13〕。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風〔14〕;陸機之辭賦,先陳世德〔15〕。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16〕,藐是流離,至于暮齒〔17〕。《燕歌》遠別,悲不自勝〔18〕;楚老相逢,泣將何及〔19〕!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20〕;讓東海之濱,遂餐周粟〔21〕。下亭漂泊,高橋羈旅〔22〕。楚歌非取樂之方〔23〕,魯酒無忘憂之用〔24〕。追為此賦,聊以記言〔25〕,不無??嘀o,惟以悲哀為主〔26〕。
日幕途遠,人間何世〔27〕!將軍一去,大樹飄零〔28〕。壯士不還,寒風蕭瑟〔29〕。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30〕;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31〕。鐘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32〕;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33〕。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34〕;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35〕。釣臺移柳,非玉關(guān)之可望〔36〕;華亭鶴唳,豈河橋之可聞〔37〕!
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才一旅〔38〕;項籍用江東之子弟,人惟八千〔39〕。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40〕。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卷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41〕?江淮無涯岸之阻〔42〕,亭壁無藩籬之固〔43〕。頭會箕斂者,合從締交〔44〕;鋤耰棘矜者,因利乘便〔45〕。將非江表王氣,終于三百年乎〔46〕!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軹道之災(zāi)〔47〕;混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48〕。嗚呼!山岳崩頹,既履危亡之運〔49〕;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50〕。天意人事,可以凄愴傷心者矣〔51〕!況復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52〕;風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53〕。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54〕。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55〕;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56〕。
——選自中華書局排印本《庾子山集注》
梁太清二年十月,大盜篡國,金陵淪陷。我于是逃入荒谷,這時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途炭火。不想后來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卻有去無歸。可嘆梁朝的中興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內(nèi)痛哭三日的羅憲,又如被囚于別館三年的叔孫婼。按照天理,歲星循環(huán)事情當能好轉(zhuǎn),而梁的滅亡卻物極不反了。傅燮臨危只悲嘆身世,無處求生;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自然落淚。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業(yè),杜元凱的生平意趣,都有著作自敘流傳至今。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風,陸機的辭賦而先陳世德。我庾信剛到頭發(fā)斑白之歲,即遭遇國家喪亂,流亡遠方異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詠的遠別,悲傷難忍;與故國遺老相會,哭都嫌晚。想當初自己原想象南山玄豹畏雨那樣藏而遠害,卻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以后又想象伯夷、叔齊那樣逃至海濱躲避做官,結(jié)果卻不得不失節(jié)仕周,終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鴻寄寓高橋的羈旅孤獨。美妙的楚歌不是取樂的良方,清薄的魯酒也失去了忘憂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賦,聊以記錄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關(guān)自身的??嘀o,但以悲哀國事為主。
我年已高而歸途遙遠,這是什么人間世道啊!馮異將軍一去,大樹即見飄零。荊軻壯士不回,寒風倍感蕭瑟。我懷著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卻不料為不守信義之徒所欺;又想象毛遂橫階逼迫楚國簽約合縱那樣,卻手捧珠盤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象君子鐘儀那樣,做一個戴著南冠的楚囚;象行人季孫那樣,留住在西河的別館了。其悲痛慘烈,不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時的叩頭于地,頭破腦碎;也不減于蔡威公國亡時的痛哭淚盡,繼之以血。那故國釣臺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門關(guān)的人可以望見;那華亭的鶴唳,難道是魂斷河橋的人再能聽到的嗎!
孫策在天下分裂為三之時,軍隊不過五百人;項藉率領(lǐng)江東子弟起兵,人只有三千。于是就剖分山河,割據(jù)天下。哪里有號稱百萬的義師,竟一朝卷甲潰敗,讓作亂者肆意戮殺,如割草摧木一般?長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擋,軍營壁壘缺少了藩籬的堅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時的作亂者得以暗中勾結(jié),那些持鋤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虛而入的機會。莫不是江南一帶的帝王之氣,已經(jīng)在三百年間終止了嗎!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終不免于秦王子嬰在軹道旁投降的災(zāi)難;統(tǒng)一車軌和文字,最終也救不了晉懷、愍二帝被害于平陽的禍患。嗚呼!山岳崩塌,既已經(jīng)歷國家危亡的厄運;春秋更替,必然會有背井離鄉(xiāng)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愴傷心的??!何況又舟船無路,銀河不是乘筏駕船所能上達;風狂道阻,海中的蓬萊仙山也無可以到達的希望。因躓者欲表達自己的肺腑之言,操勞者須歌詠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事。我寫此賦,為陸機聽了拍掌而矣,也心甘情愿;張衡見了將輕視它,本是理所當然的。(曹明綱)
【注釋】
〔1〕粵:發(fā)語辭。戊辰:梁武帝太清二年(548)歲在戊辰。建亥之月:陰歷十月?!?〕大盜:竊國篡位者,此指侯景。移國:篡國?!逗鬂h書·光武帝紀》贊曰:“炎正中微,大盜移國?!苯鹆辏杭唇ㄠ?,今南京市,梁國都?!赌鲜贰ち何涞奂o》:“太清二年八月戊戌,侯景舉兵反。十月,……至建鄴?!薄?〕竄:逃匿。荒谷:《左傳》杜預注:“荒谷,楚地。”此指江陵(今湖北江陵縣,古楚地)?!侗笔贰も仔艂鳌罚骸昂罹白鱽y,梁簡文帝命信率宮中文武千余人營于朱雀航。及景至,信以眾先退。臺城陷后,信奔于江陵?!惫剑汗液退郊?。涂炭:謂陷于泥涂炭火?!渡袝罚骸坝邢幕璧拢駢嬐刻??!薄?〕華陽:華山之南。陽,山南。此指江陵。奔命:奉命奔走。梁元帝承圣三年(554),庾信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十一月,江陵被西魏攻陷,信遂留長安未歸?!?〕中興:指梁元帝于承圣元年(552)平侯景之亂,即位江陵。道銷:中興之道銷亡。甲戌:承圣三年歲在甲戌?!赌鲜贰ぴ奂o》:“承圣三年,魏使于謹來攻。……十一月,魏軍至柵下,帝見執(zhí)。魏人戕帝?!薄?〕“三日”句:《晉書·羅憲傳》:“魏之伐蜀,憲守永安城。及成都敗,知劉禪降,乃率所部臨于都亭三日。”臨,《左傳》杜注:“哭也?!倍纪?,都城亭閣?!?〕“三年”句:《左傳·昭公二十三年》:“晉人來討,叔孫婼如晉,晉人執(zhí)之,……乃館諸于箕?!卑础叭辍辈恢?,或信為此賦時被羈已三年?俟考?!?〕天道:天理。周星:即歲星,也稱太歲,木星,因其一十二年繞天一周,故名。物極不反:指梁朝就此一蹶不振、再難恢復?!?〕傅燮:字南容,東漢末年人。無處求生:據(jù)《后漢書·傅燮傳》載,燮為漢陽太守,王國、韓遂等攻城,城中兵少糧乏,其子勸燮棄城歸鄉(xiāng),燮慨嘆:“汝知吾必死耶!……世亂不能養(yǎng)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遂令左右進兵,臨陣戰(zhàn)死?!?0〕袁安:字邵公,后漢時人。自然流涕:《后漢書·袁安傳》:“安為司徒,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quán),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噫嗚流涕?!薄?1〕桓君山:即桓譚,字君山,后漢時人。著《新論》二十九篇。志事:一作“志士”。〔12〕杜元凱:即杜預,字元凱,晉代人,有《春秋經(jīng)傳集解》。其序云:“少而好學,在官則觀于吏治,在家則滋味典籍。”〔13〕自序:古人著書往往有自序記述身世和寫作旨意。桓譚《新論》自序今佚?!?4〕潘岳:字安仁,晉代詩人。始述家風:潘岳有《家風詩》,自述家族風尚?!?5〕陸機:字士衡,晉代詩人。先陳世德:陸機有《祖德賦》、《述先賦》,又《文賦》:“詠世德之駿烈?!薄?6〕二毛:指頭發(fā)有黑白二色。喪亂:指侯景之亂和江陵淪陷被留西魏。時信年四十左右?!?7〕藐:遠?!懊晔恰币蛔鳌袄仟N”。暮齒:暮年?!?8〕《燕歌》:指樂府《燕歌行》?!稑犯娂芬稄V題》曰:“燕,地名也,言良人從役于燕而為此曲。”《北史·王褒傳》:“褒作《燕歌》,妙盡塞北苦寒之言。元帝及諸文士和之,而競為凄切。”今《庾子山集》中亦有此作。〔19〕楚老:代指故國父老。舊說引《漢書·龔舍傳》,謂楚人龔勝于王莽時不愿“一身事二姓”,“遂不復開口飲食,積十四日死”,庾信世居楚地,故引此事深慚自己身事二姓。泣將何及:《后漢書·逸民傳》:“桓帝世黨錮事起,守外黃令陳留張升去官歸鄉(xiāng)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蛳啾Ф?。老父趨而過之,植其杖,太息言曰:‘吁!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龍不隱鱗,鳳不藏羽,網(wǎng)羅高懸,去將安所?雖泣何及乎!’”〔20〕南山之雨:《列女傳·賢明傳》:“妾聞南山有玄豹,霧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故藏而遠害?!币徽f以山高在陽喻君主,謂迫于君命不敢不使魏。踐秦庭:《左傳·定公四年》:“申包胥如秦乞師,……立依于庭墻而哭,日夜不絕聲,……七日,……秦師乃出?!贝擞骷撼鍪骨蠛途燃薄!?1〕“讓東?!倍洌簱?jù)《史記·伯夷列傳》載,孤竹君之子伯夷、叔齊因相互推讓君位,先后逃至海濱。武王滅紂,二人以為不義,遂不食周栗,餓死于首陽山。二句言己本以謙讓為懷,卻不能如夷、齊那樣殉義。一說讓東海句用《史記·齊太公世家》載齊康公十九年“田常曾孫田和始為諸侯,遷康公海濱”事,指魏、周換代。〔22〕下亭:《后漢書·范式傳》載孔嵩應(yīng)召入京,道宿下亭,馬匹被盜。高橋:一作“皋橋”?!逗鬂h書·梁鴻傳》:梁鴻“至吳,依大家臯伯通,居廡下?!迸V家傍橋,在今江蘇蘇州閶門內(nèi)。二句言其旅途勞頓?!?3〕楚歌:楚地民歌?!稘h書·高帝紀》:“帝謂戚夫人曰:‘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24〕魯酒:魯?shù)刂?。許慎《淮南子注》:“楚會諸侯,魯、趙俱獻酒于楚王,魯酒薄而趙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于趙,趙弗與。吏怒,乃以趙厚酒易魯薄酒。奏之楚王,以趙酒薄,故圍邯鄲也?!薄?5〕記言:《漢書·藝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左史記言,右史記事?!睋?jù)此可知庾信為此賦,非惟慨嘆身世,亦兼記史也。〔26〕“不無”二句:本嵇康《琴賦》序:“稱其材干,則以??酁樯希嘿x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27〕日暮途遠:謂年歲已老而離鄉(xiāng)路遠?!秴窃酱呵铩罚骸白玉阒x申包胥曰:‘吾日暮途遠,吾故倒行而逆施之?!边h一作“窮”。人間何世:《莊子》有《人間世》篇,王先謙《集解》:“人間世,謂當世也。”二句感慨年老世變?!?8〕“將軍”二句:《后漢書·馮異傳》:“每所止舍,諸將并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軍中號曰‘大樹將軍’?!贝艘择T異自喻,言己去國,梁朝淪亡?!?9〕壯士:指荊軻?!稇?zhàn)國策·燕策》記太子丹送荊軻易水上,“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二句言己出使西魏,一去不歸?!?0〕荊璧:即和氏璧,因楚人和氏得之楚山而名。睨:斜視。連城:相連之城。二句典出《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趙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之遺趙書,愿以十五城請易璧?!烨蚕嗳绶铊滴魅肭亍!嗳缫暻赝鯚o意償趙城,……因持璧卻立,倚柱,怒發(fā)上沖冠,謂秦王曰:‘……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于柱矣!’……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予趙?!嗳缍惹赝蹼m齋,決負約不償城,乃使其從者衣褐,懷其璧,從徑道亡,歸璧于趙。”此指自己使魏被欺。〔31〕載書:盟書。珠盤:諸侯盟誓所用器皿?!吨芏Y·天官·冢宰》“若合諸侯,則共珠盤玉敦”鄭注:“合諸侯者必割牛耳,取其血歃之以盟。珠盤以盛牛耳?!倍溆妹焓??!妒酚洝て皆袀鳌罚骸捌皆c楚合縱,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毛遂按劍歷階而上,……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毛遂奉銅盤而進之,……于是定縱。”此言己出使西魏,未能締約,梁朝反遭攻打?!?2〕“鐘儀”二句:《左傳·成公七年》:“楚子重伐鄭?!羿y公鐘儀,獻諸晉?!瓡x人以鐘儀歸,囚諸軍府?!本拍辏皶x侯觀于軍府,見鐘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也?’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使與之琴,操南音,……文子曰:‘楚囚,君子也。’”此以鐘儀自比,謂己本楚人而羈留魏、周,有類南冠之囚?!?3〕季孫:春秋時魯國大夫。行人:掌朝覲聘問之官。西河:今陜西省東部?!蹲髠鳌ふ压辍份d諸侯盟于平丘,邾、莒告魯朝夕伐之,因無力向晉進貢。晉遂執(zhí)季孫。后欲釋之,季孫不肯歸。叔魚遂威脅說:“……鮒也聞諸吏將為子除館于西河,其若之何?“季孫懼,乃歸魯。二句自比季孫而稍變其意,言己被留難歸?!?4〕申包胥:春秋時楚國大夫。頓地:叩頭至地。事見《左傳·定公四年》:吳伐楚,申包胥至秦求兵,“立依于庭墻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倍渲^己曾為救梁竭盡心力?!?5〕“蔡威公”二句:劉向《說苑》:蔡威公閉門而泣,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曰:“吾國且亡?!贝搜约簩α和錾罡斜??!?6〕釣臺:在武昌。此代指南方故土。移柳:據(jù)《晉書·陶侃傳》,陶侃鎮(zhèn)武昌時,曾令諸營種植柳樹。玉關(guān):玉門關(guān),在今甘肅敦煌縣西。此代指北地。二句謂滯留北地的人是再也見不到南方故土的柳樹了。〔37〕華亭:在今上海市松江縣,晉陸機兄弟曾共游于此十余年。河橋:在今河南孟縣,陸機在此兵敗被誅。《世說新語·尤悔》:“陸平原河橋敗,為盧志所讒,被誅。臨刑嘆曰:‘欲聞華亭鶴唳,可復得乎!’”二句謂故鄉(xiāng)鳥鳴已非身處異地者所能聞?!?8〕孫策:字伯符,三國時吳郡富春(即今浙江富陽)人。先以數(shù)百人依袁術(shù),后平定江東,建立吳國。三分:指魏、蜀、吳三分天下。一旅:五百人?!秴侵尽り戇d傳》:“遜上疏曰,昔桓王(孫策謚號長沙桓王)創(chuàng)基,兵不一旅,而開大業(yè)。”〔39〕項籍:字羽,下相(今江蘇宿遷西南)人。江東:長江南岸南京一帶地區(qū)?!妒酚洝ろ椨鸨炯o》記項羽兵敗烏江,笑謂亭長曰:“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40〕“遂乃”二句:本賈誼《過秦論》:“宰割天下,分裂山河?!薄?1〕百萬義師:指平定侯景之亂的梁朝大軍。卷甲:卷斂衣甲而逃。芟夷:刪削除滅。據(jù)《南史·侯景傳》載,侯景反,梁將王質(zhì)率兵三千無故自退,謝禧棄白下城走,援兵至北岸,號稱百萬,后皆敗走。又景曾戒諸將曰:“破城邑凈殺卻,使天下知吾威名?!薄?2〕江淮:指長江、淮河。涯岸:水邊河岸?!?3〕亭壁:指軍中壁壘。藩籬:竹木所編屏障?!?4〕頭會箕斂:《漢書·陳余傳》:“頭會箕斂以供軍費”服虔注:“吏到其家,以人頭數(shù)出谷,以箕斂之?!焙蠌木喗唬嘿Z誼《過秦論》:“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痹瓰閼?zhàn)國時六國聯(lián)合抗秦的一種謀略,此指起事者們彼此串聯(lián),相互勾結(jié)。〔45〕鋤耰(yōu優(yōu)):簡陋的農(nóng)具。棘矜:低劣的兵器。賈誼《過秦論》:“鋤耰棘矜,不敵于鉤戟長鎩也?!币蚶吮悖骸百Z誼《過秦論》:“因利乘便,以宰割天下。此指陳霸先乘梁朝衰亂,取而代之?!?6〕江表:江外,長江以南。王氣:古以為天子所在地有祥云王氣籠罩。三百年:指從孫權(quán)稱帝江南,歷東晉、宋、齊、梁四代,前后約三百年的時間?!?7〕六合:指天地四方。賈誼《過秦論》:“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軹道之災(zāi):《史記·高祖本紀》記高祖入關(guān),“秦王子嬰素車白馬,……降軹道旁?!陛T道,在今陜西咸陽市西北?!?8〕混一車書:指統(tǒng)一天下?!抖Y記·中庸》:“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逼疥栔湥簱?jù)《晉書·孝懷帝本紀》,永嘉五年劉聰攻陷洛陽,遷懷帝于平陽。七年,懷帝被害。又《孝愍帝本紀》記建興四年劉曜陷長安,遷愍帝于平陽。五年,愍帝遇害。平陽,在今山西臨汾縣?!?9〕“山岳”二句:《國語·周語》:“山崩川竭,亡之征也?!薄?0〕春秋迭代:喻梁、陳更替。去故:離別故國?!?1〕凄愴傷心:阮籍《詠懷詩》其九:“素質(zhì)游商聲,凄愴傷我心。”〔52〕楫:船槳。星漢:銀河。槎:竹筏木排。張華《博物志》:“舊說云,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薄?3〕飆:暴風。蓬萊:傳說中的三座神山之一。無可到之期:《漢書·郊祀志》:“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患且至,則風輒引船而去,終莫能至云?!薄?4〕窮者:指仕途困躓的人。達:表達。《晉書·王隱傳》:“隱曰:蓋古人遭時則以功達其道,不遇則以言達其才。”何休《公羊傳解詁》:“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倍湔f明自己作賦是有感而發(fā)?!?5〕陸士衡:陸機字士衡。撫掌:拍手?!稌x書·左思傳》:左思作《三都賦》,“初陸機入洛,欲為此賦。聞思作之,撫掌而笑,與弟云書曰:‘此間有傖父作《三都賦》。須其成,當以復酒甕耳?!八假x出,機絕嘆伏,以為不能加也,遂輟筆焉。”二句謂己作此賦即受人嘲笑,也心甘情愿?!?6〕張平子:張衡字平子。陋:輕視。《藝文類聚》:“昔班固觀世祖遷都于洛邑,懼將必逾溢制度,不能遵先圣之正法也。故假西都賓,盛稱長安舊制,有陋洛邑之議,而為東都主人折禮衷以答之。張平子薄而陋之,故更造焉?!倍渲^己賦為人輕視,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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