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載
水龍吟
鴻溝定約東歸,又誰遣、赤龍回指?青娥舞罷,重瞳飲泣,斷腸聲里??????????????????????????????????????????????????????????????。半壁酸風,兩淮寒月,古今興廢??????????????????????????????????????????????????????????????。眇烏江滿眼,驚濤卷雪,分明總是英雄淚??????????????????????????????????????????????????????????????。
木末招招舟子,載何人、斷煙流水?平沙盡處,青山數(shù)點,江東千里。長嘯風前,無人會我,登臨此意。但黃蘆古木,夕陽回照,有漁歌起。
作品開篇將時間拉回到了公元前那個戰(zhàn)云翻滾的年代,首先述“鴻溝定約”之事。據(jù)《史記·項羽本紀》載,項羽與劉邦戰(zhàn)于河南滎陽,項羽軍疲食絕,劉邦兵盛糧多。于是楚、漢相約以鴻溝為界中分天下,東為楚,西為漢。鴻溝,為戰(zhàn)國時期開鑿的古運河,故道自今河南滎陽北引黃河水向東南流入潁水。鴻溝之界劃定后,項羽放還了作為人質(zhì)的劉邦之父及其妻呂氏。隨后引兵東歸。但是事后劉邦采納張良、陳平之計,聯(lián)合其他諸侯王回兵東進,背盟擊楚。起二句即寫這段史實?!俺帻垺保竸?。傳說劉邦“隆準龍顏”,醉臥時,有龍?,F(xiàn)其上。劉邦于大澤斬蛇起義,有老婦哭道:“吾子,白帝之子也,化為蛇,當?shù)溃駷槌嗟圩訑刂??!惫蕜钣钟小俺嗟邸敝Q。詞中以反問的口氣寫劉邦“回指”之事,顯然已非純客觀的陳述,其中對項羽的同情和對劉邦的譴責是不難看出的。
接下來三句描述“霸王別姬”的悲壯場面?!扒喽稹?,美女的代稱,此處指項羽寵姬虞美人;“重瞳”,指項羽,傳說項羽一只眼里有兩個瞳孔。詞中以美人之舞襯托項羽的慷慨悲歌,將這歷史上慘烈的一幕凝結(jié)成了一個典型的悲劇意境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從而傳達出了一種震撼人心的悲壯感。
寫到此,詞人已難以再作平靜的敘述,于是發(fā)出了這樣沉重的感慨:“半壁酸風,兩淮寒月,古今興廢?!薄八犸L”,使人眼酸流淚的寒風?!鞍氡凇?,半邊,此處指東南的半壁江山?;此阅祥L江以北地區(qū),舊分淮東、淮西,故有“兩淮”之稱,當年項羽兵敗之地即在此。這是一個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因而它也目睹了歷代王朝的興廢盛衰,這“兩淮寒月”正是“古今興廢”的見證者。風,依然吹在東南的大地上;月,仍舊懸在兩淮的天空中,而興廢相繼,世事滄桑,人間經(jīng)歷了一次次的劫難,這不能不使作者悲愴難禁,在他看來這“風”和“月”也都浸透著“酸”氣與“寒”意。
一番悲慨之后,作者又將思緒拉回到了二千多年前,去懷想楚霸王自刎于烏江的最終結(jié)局。烏江,在今安徽和縣蘇皖交界地,秦于此置烏江亭。當年項羽兵敗逃至江邊,烏江亭長泊舟對項羽說:“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shù)十萬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項羽無顏見江東父老,拔劍自刎而亡。與前文不同,對這段情事作品沒有作直接的描述,而是寓事于景,將其暗涵于由景而生的慨嘆之中。這不僅補足了楚霸王悲劇人生的最后一筆,而且充分地表達了作者深深的欽敬、同情和惋惜之意?!绊稹保b遠意。作者將烏江水直接說成是項羽當年的飲泣之淚,想像大膽而自然,由此使眼前的江水之景全染上了一層強烈的感情色彩。江水之遙遠無際,波濤之高涌沖天,也正暗示著項羽憾恨之深長和襟懷之壯烈,從而使英雄失路的悲哀得以淋漓的展示。
下片承接歇拍意脈,主要描繪登臨所見的烏江風景,抒發(fā)詞人難以直言的悲慨。作者于過片處引用《詩經(jīng)》成句寫他置身高處從樹梢間所看到的江中景象。接著將目光由江中移向了江岸:“平沙盡處,青山數(shù)點,江東千里?!贝巳渲馔怀鼋瓥|大地的遼闊:茫茫沙岸、遙遙青山以及那“千里”原野,無不展示著江東大地并不狹小。聯(lián)系上片歇拍可明顯地看到,作者這樣寫,實際上仍然是在感懷項羽當年至死不肯過江東的情事。從語意看,詞人雖然欽敬項羽的英雄慷慨,但似乎又認為他未免有些意氣用事,放棄了最后的機會,并為此而深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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