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詩歌總集·詩比興箋》簡介介紹《歷代詩歌總集· 詩比興箋》新詩鑒賞
古唐詩選本,四卷,清陳沆撰。沆(1785~1826)原名學濂,字太初,號秋航,湖北省蘄水縣(今湖北省浠水縣)人。嘉慶己卯(1819)科狀元,曾任翰林院編修,官四川道監(jiān)察御史,典試粵東,擅長詩歌,著作甚富。
陳氏論詩重視詩歌的教育感化作用,認為只表達男女之情,只抒發(fā)一個人情懷,或只知寄情田園,或只知講求格律聲調都是昧詩之旨;只有關切家國,寄寓憂民諷世之情懷的作品,才符合風騷之旨,比興之義。此書即是陳氏就詩立論的著作。
作者選錄漢魏樂府和唐詩四百余首,以“箋古詩三百篇之法,箋漢、魏、唐之詩,使讀者知比興之所起,即知志之所之也”(魏源《詩比興箋序》)。所以作者不著眼于文字訓詁和用典使事,專力探求詩人寫作意旨,著重研討詩篇之主題思想,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他對詩篇所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詩人寫作時的生活環(huán)境研討十分詳細,從而深入發(fā)掘詩篇比興、美刺之所在。例如他在解釋阮籍《詠懷詩》時,認為“其詩憤懷禪代、憑吊今古,蓋仁人志士發(fā)憤焉”。在解釋儲光羲的《述華清宮》詩時,指出此詩是“諷求仙不如勤民,觀燈游宴不如觀政”,并感慨“今人但知儲、王田家詩,豈知其古穆身厚,骎淫漢魏,有若此耶?”書中對前人的錯誤意見多有駁正。但也常常穿鑿附會。
本書初刻于咸豐五年(1855),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9年出版了斷句排印本,后附有??庇?。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就是形容愛有多深,恨就要多深。
當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失去或者受到傷害時,往往會受不了打擊,怨恨、難過、傷心、后悔、委屈等等一起涌了出來。
如果沒有地方渲瀉,就轉化成痛徹心扉的恨。正所謂,愛恨交織,到底意難平。
因此也就應運而生了許多失戀體裁的詩詞,而在這些詩詞中也不乏那些頗有才華的女子。
即使才華橫溢,面容俏麗,同樣會遭遇男子的變心。因為在那個封建社會,達官貴族一般都是妻妾成群,男人有點成就了就想著納妾。
遇到這種情況,我們的才女往往也只能發(fā)出無奈的嘆息,運用智慧最大可能挽回愛人的心。
比如卓文君,一首《白頭吟》,不過是期待丈夫能夠回心轉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令人動容,最終也讓司馬相如回心轉意。
再如元代第一才女管道升,有顏有才,性格豪爽,落落大方,為女中豪杰。
為挽回丈夫趙孟頫的心,含淚寫了一首《我儂詞》,趙孟頫看后心中慚愧,至此再不提納妾之事。
又如唐代大才女薛濤,面對無情的元稹,只能寫下“不接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而魚玄機寫下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更是反映了一般女子的內心悲哀。
在這些失戀詩中,雖然也有悲憤,也有怨言,但總歸感覺力度不夠。
大約在1700多年前,一個漢代的女子遭遇情郎背叛,當機立斷分手,爽快又利落,勇敢得令人欽佩。
我們知道《詩經(jīng)》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漢代樂府民歌更是常見,而這類詩歌由于來自民間,風格相當活潑、大膽。
而且漢代女子的性格多是熱烈而奔放的——“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上邪》表現(xiàn)的是一個女子對男子的表白,用五種自然中極端異常現(xiàn)象表明自己對愛情的執(zhí)著和堅貞。
正因為愛得如此濃烈,在遭遇男子變心之時,這類女子也會表現(xiàn)得情緒激烈。
就如我們今天學習的這首詩,是一位不知名的才女寫的失戀詩,流傳了將近2000年,卻霸氣十足。
詩中的女子不再選擇隱忍和茍且,而是高喊出內心的痛苦和反抗,讓人很難想象古代女子的竟然會這么“剛”,讀完令人解氣。
賞析
這是漢代《鐃歌十八曲》之一。鐃歌本為“建威揚德,勸士諷敵”的軍樂,然今傳十八曲中內容龐雜,敘戰(zhàn)陣、記祥瑞、表武功、寫愛情者皆有。
清人莊述祖云:“短簫鐃歌之為軍樂,特其聲耳;其辭不必皆序戰(zhàn)陣之事。”(《漢鐃歌句解》)本篇就是用第一人稱,表現(xiàn)一位女子在遭到愛情波折前后的復雜情緒的。
開頭五句的意思是我所思念的人,就在大海的南邊。
我拿什么贈給你呢?這是一支玳瑁簪,。
上面裝飾有珍珠和玉環(huán)。
有所思:指她所思念的那個人。
何用:何以。問遺(wèi):“問”、“遺”二字同義,作“贈與”解,是漢代習用的聯(lián)語。
玳瑁(dài mào):即玳瑁,是一種龜類動物,其甲殼光滑而多文采,可制裝飾品。簪:古人用以連接發(fā)髻和冠的首飾,簪身橫穿髻上,兩端露出冠外,下綴白珠。
紹繚:猶“繚繞”,纏繞。
開頭五句寫其對遠方的情郎心懷真摯熱烈的相思愛戀:她所思念的情郎,遠在大海的南邊。
相去萬里,用什么信物贈與情郎,方能堅其心而表己意呢?
問遺,猶言贈與。她經(jīng)過一番精心考究,終于選擇了“雙珠玳瑁簪”。
“玳瑁簪”,即用玳瑁(一種似龜?shù)膭游?那花紋美觀的甲片精制而成的發(fā)簪。“雙珠”,謂在發(fā)簪兩端各懸一顆珍珠。這在當時可謂精美絕倫的佩飾品了。
然而女主人公意猶未足,再用美玉把簪子裝飾起來,更見美觀(紹繚,纏繞之意)。
單從她對禮品非同尋常的、不厭其煩的層層裝飾上,就可測出她那內心積淀的愛慕、相思的濃度和分量了。
這幾句寫物寄情,以少總多,表達已言簡意豐,情調復纏綿悱惻。
試看漢末繁欽《定情詩》中“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huán)?!薄昂我灾聟^(qū)區(qū)?耳中雙明珠。”“何以結恩情?佩玉綴羅纓?!薄昂我晕縿e離?耳后玳瑁釵”等句,分明是受本篇啟發(fā)而化出,此亦正可發(fā)明本詩“何用”三句意蘊之妙處。
這段話的意思是聽說他有二心,心里傷悲,拆碎它。
搗毀它,燒掉它!燒掉它,風把灰塵揚起!
從今往后,不再思念你,
我同你斷絕相思!
拉雜:堆集。這句是說,聽說情人另有所愛了,就把原擬贈送給他的玉、雙珠堆集在一塊砸碎,燒掉。
相思與君絕:與君斷絕相思。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晴光滟斂的愛河上頓生驚濤駭浪,愛情的指針突然發(fā)生偏轉。
“聞君有他心”以下六句,寫出了這場風波及其嚴重后果:她聽說情郎已傾心他人,真如晴天霹靂!
驟然間,愛的柔情化作了恨的力量,悲痛的心窩燃起了憤怒的烈火。
她將那凝聚著一腔癡情的精美信物,憤然地始而折斷(拉雜),再而砸碎 (摧)三而燒毀,摧毀燒掉仍不能泄其憤,消其怒,復又迎風揚掉其灰燼。
“拉、摧、燒、揚”,一連串動作,如快刀斬亂麻,干脆利落,何等憤激!“從今以后,勿復相思!”一刀兩斷,又何等決絕!非如此,不足以狀其“望之深,怨之切。”
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狶!
最后一段的意思是當初與你約會時,不免引起雞鳴狗吠。
兄嫂也可能知道了此事,哎……
聽到屋外秋風聲里鳥兒飛鳴,情緒更亂,
一會兒天亮了,我就會知道該怎么做的。
雞鳴狗吠:即“驚動雞狗”。古詩中常以“雞鳴狗吠”借指男女幽會。
妃(bēi)呼豨(xū xī):妃,訓為“悲”,呼豨,訓為“歔欷”。
肅肅:颼颼,風聲。晨風飔(sī):據(jù)聞一多《樂府詩箋》說:晨風,就是雄雞,雉雞常晨鳴求偶。飔:涼。
須臾:不一會兒。高(hào):是“皜”、“皓”的假借字,白。“東方高”,日出東方亮。
“相思與君絕”以下六句,寫其由激怒漸趨冷靜之后,欲斷不能的種種矛盾、彷徨的復雜心態(tài)。
“相思”句較上文“勿復相思”之果斷決絕,口氣已似強弩之末。
蓋 “相思”乃長期的感情積淀,而“與君絕”,只一時憤激之念,二者本屬對立而難統(tǒng)一,故此句實乃出于矛盾心情的嘆惋,大有“剪不斷,理還亂”之意蘊。
循此緒端,自然生出“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的回憶和憂慮。
“雞鳴狗吠”“喻風聲布聞?!保ā对姳扰d箋》)《易林·隨之既濟》:“當年早寡,孤與(宇)獨居;雞鳴狗吠,無敢問者?!?br>
即指鰥夫與寡婦夜間來往,驚雞動狗,已露風聲。此處亦謂女子憶昔與郎幽會往來,不免風吹草動,使兄嫂備悉隱情,而今若斷絕,居家將何以見人?對兄嫂又如何解釋?
所謂“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隙穴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孟子·滕文公下》)加上始亂終棄的嚴重后果,自然使她不無顧慮和動搖。
何況那“雞鳴狗吠”中幽會的柔情蜜意時刻,仍然頑固地在牽動著她那舊日的縷縷情思,使她依依難舍呢!
“妃呼豨”,正是她在瞻前顧后,心亂如麻的處境中情不自禁地發(fā)出的一聲歔欷長嘆。
清人陳本禮《漢詩統(tǒng)箋》云:“妃呼豨,人皆作聲詞讀,細觀上下語氣,有此一轉,便通身靈豁,豈可漫然作聲詞讀耶?
此詩的結構,以“雙珠玳瑁簪”這一愛情信物為線索,通過“贈”與“毀”及毀后三個階段,來表現(xiàn)主人公的愛與恨,決絕與不忍的感情波折,由大起大落到余波不竭。
中間又以“摧燒之”、“相思與君絕”兩個頂真句,作為愛憎感情遞增與遞減的關紐;再以“妃呼豨”的長嘆,來聯(lián)綴貫通昔與今、疑與斷的意脈,從而構成了描寫女子熱戀、失戀、眷戀的心理三部曲。
層次清晰而又錯綜,感情跌宕而有韻致。其次,這首詩通過典型的行動細節(jié)描寫(選贈禮物的精心裝飾,摧毀禮物的連貫動作)和景物的比興烘托(“雞鳴狗吠”及末尾二句)來刻畫人物的細微心曲,也是相當成功的。
請解釋以下內容。1、古詩十九首:組詩名。漢無名氏作(其中有八首《玉臺新詠》題為漢枚乘作,后人
多疑其不確)。非一時一人所為,一般認為大都出于東漢末年。南朝梁蕭統(tǒng)合為一
組,收入《文選》,題為《古詩十九首》。內容多寫夫婦朋友間的離愁別緒和士人
的彷徨失意,有些作品表現(xiàn)出追求富貴和及時行樂的思想。語言樸素自然,描寫生
動真切,在五言詩的發(fā)展上有重要地位。(《辭?!?989年版)
之一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之二
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昔為娼家女,今為蕩子夫。
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
之三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
驅車策駑馬,游戲宛與洛。
洛中何郁郁,冠帶自相索。
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
兩宮遙相望,雙闕百余尺。
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之四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
齊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何不策高足,先據(jù)要路津。
無為守貧賤,坎軻長苦辛
之五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弦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fā),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愿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之六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之七
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
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
白露沾野草,時節(jié)忽復易。
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
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
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跡。
南箕北有斗,牽牛不負軛。
良無盤石固,虛名復何益?
之八
冉冉狐生竹,結根泰山阿。
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
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
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
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
君亮執(zhí)高節(jié),賤妾亦何為!
之九
庭中有奇樹,綠葉發(fā)華滋。
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
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jīng)時。
之十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之十一
回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
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
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
之十二
東城高且長,逶迤自相屬。
回風動地起,秋草萋已綠。
四時更變化,歲暮一何速!
晨風懷苦心,蟋蟀傷局促。
蕩滌放情志,何為自結束!
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被服羅裳衣,當戶理清曲。
音響一何悲!弦急知柱促。
馳情整巾帶,沉吟聊躑躅。
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
之十三
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
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
下有陳死人,杳杳即長暮。
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
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
萬歲更相送,賢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
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之十四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親。
出郭門直視,但見丘與墳。
古墓犁為田,松柏摧為薪。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思還故里閭,欲歸道無因。
之十五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為后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之十六
凜凜歲云暮,螻蛄夕鳴悲。
涼風率已厲,游子寒無衣。
錦衾遺洛浦,同袍與我違。
獨宿累長夜,夢想見容輝。
良人惟古歡,枉駕惠前綏。
愿得常巧笑,攜手同車歸。
既來不須臾,又不處重闈。
亮無晨風翼,焉能凌風飛?
眄睞以適意,引領遙相〔目希〕。
徒倚懷感傷,垂涕沾雙扉。
之十七
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栗。
愁多知夜長,仰觀眾星列。
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
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札。
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
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
一心抱區(qū)區(qū),懼君不識察。
之十八
客從遠方來,遺我一端綺。
相去萬余里,故人心尚爾。
文彩雙鴛鴦,裁為合歡被。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
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
之十九
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緯。
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
客行雖云樂,不如早旋歸。
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
2、“風”指十五國風,代表《詩經(jīng)》,“騷”指《離騷》,代表楚辭。后比喻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或文采
《詩經(jīng)》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收集了從西周初年(公元前11世紀)到春秋中葉(公元前6世紀)大約500年間的詩歌;《楚辭》是我國第一部文人創(chuàng)作的詩歌總集。它們分別是先秦時期北方中原文化和南方楚文化的輝煌結晶,是中國詩歌史上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兩大優(yōu)良傳統(tǒng)的源頭。故中國文學史上往往將“風”、“騷”并稱?!帮L騷”也因此成為文學的代名詞。
3、賦 比 興
作者:佚名文章來源:不詳點擊數(shù)更新時間:2005-4-25文章錄入:admin責任編輯:admin
中國古代對于詩歌表現(xiàn)方法的歸納。它是根據(jù)《詩經(jīng)》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總結出來的。最早的記載見于《周禮·春官》:“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焙髞?,《毛詩序》又將“六詩”稱之為“六義”:“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碧拼追f達《毛詩正義》對此解釋說:“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x、比、興是《詩》之所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稱為義?!苯袢似毡檎J為“風、雅、頌”是關于《詩經(jīng)》內容的分類;“賦、比、興”則是指它的表現(xiàn)方法。
“賦、比、興”之說提出后,從漢代開始兩千多年來,歷代都有許多學者進行研究和論述,但在具體的認識和解說上,一直存在著各種分歧意見,眾說不一。
漢代對賦、比、興的解釋 漢代解釋“賦、比、興”最具有代表性,對后世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的是鄭眾和鄭玄兩家。鄭眾說:“比者,比方于物……興者,托事于物?!保ā睹娬x》引)他把“比興”的手法和外在世界的物象聯(lián)系起來,認為“比”是修辭學中以此物比彼物的比喻手法,“興”是“起也”,即托諸“草木鳥獸以見意”的一種手法。論述雖較簡單,但總的說,是抓住了“比興”這一藝術思維和表現(xiàn)手法的特點的。鄭玄的解釋則不同,他認為:“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于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毛詩正義》引)這里,除了講“賦”的特點是表現(xiàn)手法上的鋪陳其事,比較符合實際外,其他的解釋則都跟政治、教化、美刺聯(lián)系起來,這就把一定的表現(xiàn)手法看成了某一特定文體的特征,不免牽強附會?!睹珎鳌?、《鄭箋》中對于《詩經(jīng)》的解釋,常常在徑情直遂的詩歌中,離開藝術形象去尋求有關君臣父子的“微言大義”,例如把愛情詩《關雎》說成表現(xiàn)“后妃說樂君子之德”等,和這種對于“賦、比、興”的穿鑿曲解,是有直接關系的。所以后來孔穎達就不同意鄭玄把“比興”分屬“美刺”的說法,指出:“其實美刺俱有比興者也?!保ā睹娬x》不過,鄭玄把“比興”提到美刺諷諭的高度來看待,對唐代陳子昂、白居易等所標舉的“美刺比興”說,是有啟迪作用的。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論述 魏晉南北朝時期,論述“賦、比、興”的代表人物主要有摯虞、劉勰和鐘嶸。摯虞繼承了鄭眾的觀點,認為:“賦者,敷陳之稱也;比者,喻類之言也;興者,有感之辭也。”(《藝文類聚》卷五十六)他并且對漢賦的不“以情義為主”而“以事形為本”、極盡閎奢巨麗之能事,提出了尖銳的批評?!百x”的表現(xiàn)手法在漢賦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得到了廣泛的運用和發(fā)展,以致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體,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造成了相當一部分漢賦專門去鋪采□文地描摹宮室之美、田獵之盛等,以致缺乏深刻的、有意義的思想內容。摯虞對漢賦的批評是切中其弊的。由于漢賦中大量運用了比喻性的辭藻,容易使人誤認為“賦”與“比”有較密切的聯(lián)系,和“興”似乎無關,所以劉勰在談到漢賦時,稱其“日用乎比,月忘乎興,習小而棄大”,結果是“比體云構”,“興義銷亡”(《文心雕龍·比興》)。實際上這里所說的“比”是“賦”中之“比”。由于這一原因,同時也由于中國古代抒情詩遠比敘事詩發(fā)達,所以人們有時略“賦”而標舉“比興”,以“比興”概括詩的“三義”。
劉勰對“比興”的論述,曾受到《毛傳》和《鄭箋》牽強附會說詩的影響,如他說過“《關雎》有別,故后妃方德;‘尸鳩’(指《召南·鵲巢》貞一,故夫人象義”(《文心雕龍·比興》)等等。但他同時又繼承了鄭眾的見解,并作了進一步的發(fā)揮,認為:“比者,附也;興者,起也。附理者切類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擬議。起情故興體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庇终J為“比”的要求是“寫物以附意,□言以切事”。這就概括了“比興”作為藝術思維和表現(xiàn)手法的特點。他還指出“詩人比興,觸物圓覽”。即認為“比興”的思維和手法必須建立在對外部事物觀察、感觸的基礎之上。這些意見,都是很可取的。
劉勰之后,鐘嶸對“賦、比、興”的論述,有了更多的新內容。他說:“文已盡而意有余,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睆娬{“興”的特點是“文已盡而意有余”,應該有詩味或“滋味”(《詩品序》),從而把藝術的特殊的感人作用與藝術的思維表現(xiàn)特點聯(lián)系起來,這是一個明顯的進步和對傳統(tǒng)的突破。
唐宋時期的論述 唐代評論家對“比興”的論述,又有新的發(fā)展,即不僅僅把它看作表現(xiàn)手法,而是賦予了美刺諷諭的內容要求。這跟鄭玄的說法,是有繼承關系的。不過,鄭玄是用政教美刺去牽強附會地解釋“比興”的本義和《詩經(jīng)》的篇章;唐人則是運用“比興”的概念來表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主張,強調詩歌應發(fā)揮美刺諷諭的作用,這就不存在牽強附會的問題。劉勰、鐘嶸談論“比興”,有時也是涉及內容的,如劉勰所說的“詩刺道喪,故興義銷亡”(《文心雕龍·比興》),鐘嶸所說的“興托不奇”、“托諭清遠”(《詩品》卷中)等。唐代評論家更進一步把“比興”稱之為“興寄”,如陳子昂批評齊梁詩風“采麗競繁,而興寄都絕”(《修竹篇序》,元稹批評唐初“沈、宋之不存寄興”(《敘詩寄樂天書》),而認為自己的詩“稍存興寄”(《進詩狀》)等,所說“興寄”,也就是“比興”。陳子昂又說:“夫詩可以比興也,不言曷著?”(《喜(嘉)馬參軍相遇醉歌序》)殷□也批評齊梁詩風說:“理則不足,言常有余,都無比興,但貴輕艷?!保ā逗釉烙㈧`集》序)所說“比興”,也就是“興寄”??梢?,唐人論“比興”,大都是從美刺諷諭著眼的。柳宗元就明確地指出:“導揚諷諭,本乎比興者也?!保ā稐钤u事文集后序》)白居易甚至還把“美刺興比”作為一個詞組來使用,如說:“凡所適所感,關于美刺興比者,……謂之諷諭詩?!保ā杜c元九書》)他們標舉“興寄”或“比興”,強調詩歌要有社會內容,要發(fā)揮社會作用,這對于促進唐詩的健康發(fā)展,起了積極的作用。
宋代學者對“賦、比、興”作了比較深入的研究。歐陽修在《詩本義》中、鄭樵在《詩辨妄》中,都對漢儒解詩的穿鑿附會之風提出了批評。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李仲蒙和朱熹,他們對“賦、比、興”的解釋,對后世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李仲蒙認為:“敘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物盡者也;索物以托情謂之比,情附物者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者也?!保ê鹅橙患づc李叔易書》引)他分別從“敘物”、“索物”、“觸物”的角度來解釋“賦、比、興”。所謂“敘物”,不僅是一個“鋪陳其事”的問題,還必須和“言情”結合起來,把作者的情感和客觀的物象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維妙維肖。這就比傳統(tǒng)的解釋大大前進了一步,更加符合詩歌創(chuàng)作中對于“賦”這一表現(xiàn)手法的要求,從而對后來關于“賦”的研究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在為數(shù)不多的古代敘事詩中,也存在著這類范例。例如長達1745字的敘事詩《孔雀東南飛》,除了發(fā)端兩句用“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起“興”外,通篇全用“賦”體,而敘述維妙維肖、出神入化,正如沈德潛所說:“淋淋漓漓,反反覆覆,雜述十數(shù)人口中語,而各肖其聲音面目,豈非化工之筆!”(《古詩源》)其后象北朝的《木蘭詩》、杜甫的《石壕吏》,白居易的《賣炭翁》等,也都具用“賦”法而表現(xiàn)出類似的特點。所謂“索物”,即索取和選擇物象以寄托感情,不僅是一個運用比喻進行修辭的問題,還必須在比喻中寄托作者深摯的感情。這樣的“比”法,自然就會具有藝術的感染力,而不會象漢賦那樣成為各種比喻性的詞藻的堆砌排比。所謂“觸物”,即接觸外物而引起作者主觀感情的沖動,也就是梅堯臣所說的“因事有所激,因物興以通”,“憤世嫉邪意,寄在草木蟲”(《答韓三子華韓五持國韓六玉汝見贈述詩》),由外物的激發(fā)以興情,又把情感浸透、寄托于所描寫的物象中。顯然,李仲蒙對“賦、比、興”的闡述,較之他以前的許多解釋,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他的這些論點,后來曾被南宋王應麟的《困學紀聞》、明代王世貞的《藝苑卮言》、楊慎的《升庵詩話》等輾轉引載,后人的見解也大都是對他的觀點的引申和發(fā)揮,很少新的突破。
朱熹對“賦、比、興”的解釋是:“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保ā对娂瘋鳌罚┻@和黃徹所說的“賦者,鋪陳其事;比者,引物連類;興者,因事感發(fā)”(見《詩人玉屑》),基本是相同的。朱熹雖然比較準確地說明了“賦、比、興”作為表現(xiàn)手法的基本特征,但他的概括不如李仲蒙的解釋更切合文學創(chuàng)作的實際。他的說法之所以在后世發(fā)生了較大的影響,主要是由于他的思想學說在封建社會后期受到統(tǒng)治者大力倡導的緣故。朱熹雖然也批評過漢儒解說《詩經(jīng)》的某些迂腐論點,但是,他自己論詩也不乏微言大義的迂腐見解,如他在《詩集傳》中注《關雎》一詩說:“興也?!薄爸苤耐?,生有圣德,又得圣女姒氏以為之配。宮中之人于其始至,見其有幽閑貞靜之德,故作是詩。言彼關關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于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則豈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別也。后凡言興者,其文意皆放(□)此云”。像這樣來分析《關雎》的“興”義,顯然是受了《詩序》、《毛傳》、《鄭箋》牽強附會說詩的影響。而且他也沒有象鐘嶸那樣注意到“三義”在創(chuàng)作中不可或缺的互相作用,往往把一首詩簡單地歸之為“賦也”、“比也”或“興也”,甚至對《楚辭》也這樣加以分解,結果不能不生穿硬鑿,招致后人的譏議。如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就說:“風詩三百,……后人強事臆測,系以比、興、賦之名,而詩義轉晦。子朱子于《楚辭》,亦分章而系以比、興、賦,尤屬無謂?!?br>應當指出,這種離開詩歌的具體藝術形象而去探求形象以外所謂君臣、父子、夫婦微言大義的做法,在宋及宋以后仍是比較普遍的。黃庭堅就曾對宋代穿鑿附會解說杜詩的現(xiàn)象提出過尖銳的批評:“彼喜穿鑿者,棄其大旨,取其興于所遇林泉人物、草木蟲魚者,以為物物皆有所托,如世間商度隱語者,則子美之詩委地矣。”(《大雅堂紀》)在南宋胡仔的《苕溪漁隱叢話》中,也有不少這方面的記載。不僅說詩,還有說詞。如清代常州派的詞論就存在這方面的問題,周濟論詞的某些觀點也曾因此遭到王國維的批駁。清代的統(tǒng)治者甚至接過這種穿鑿比附、深文周納的方法,不止一次地大興文字獄,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后果。
明清時期的研究 明清時期關于“賦、比、興”的研究,值得注意的有明代的李夢陽和清代的周濟。明代前七子的首領李夢陽曾引王叔武的話說:“詩有六義,比興要焉。夫文人學子比興寡而直率多。何也?出于情寡而工于詞多也。夫途巷蠢蠢之夫,固無文也。乃其謳也,□也,呻也,吟也,行□而坐歌,食咄而寤嗟,此唱而彼和,無不有比焉、興焉,無非其情焉,斯足以觀義矣?!保ā对娂孕颉罚┰诋敃r缺乏真情實感的詩文普遍流行的情況下,李夢陽雖然也提倡擬古主義,但他又指出“比興”出自真情,真詩乃在民間,主張正統(tǒng)詩文應該向民歌學習,這一意見是正確的。清代的周濟則將“比興”用之于詞論,提出了“非寄托不入,專寄托不出”的著名論點(《介存齋論詞雜著》)?!凹耐小奔础氨扰d”的藝術思維和表現(xiàn)手法在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詩詞寫作,既不能沒有寄托,又不能刻意追求寄托,不然的話,就會影響作品的感染力。這意見也是比較精辟的。此外,像王夫之所說的“興在有意無意之間,比亦不容雕刻”(《強齋詩話》),強調了“比興”的運用應當自然渾成;陳啟源所說的“故必研窮物理方可與言興”(《毛詩稽古編》),強調了廣博的生活積累對于“比興”運用的重要性;沈祥龍認為“興”是“借景以引其情”,“比”是“借物以寓其意”,要求“比興互陳”(《論詞隨筆》),則把“比興”和藝術描寫中的情與景結合了起來。但這些論述,大都比較零星,缺乏特別值得重視的見解。在專門的研究著作方面,陳沆的《詩比興箋》和姚際恒的《詩經(jīng)通論》,較有可取之處??傊?,關于“賦、比、興”的研究,除了穿鑿說詩的消極影響外,它的積極意義是:通過長期地研究和探討,不僅認識到這些富有民族特色的藝術表現(xiàn)方法各自的特點,它們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相互作用和影響;而且認識到廣博的生活閱歷、真摯的情感、形象化的表現(xiàn)等等對于它們的重要性,以及意余言外的濃郁詩味對于讀者產(chǎn)生強烈美感的重要性,這樣,就使得關于“賦、比、興”的藝術思維和表現(xiàn)方法在理論上的認識日趨深刻和完善,在創(chuàng)作中的表現(xiàn)和運用日趨豐富和完美。這些對于創(chuàng)作規(guī)律的認識,大大豐富了中國古代的文學理論。
參考書目
劉勰:《文心雕龍》卷八《比興》,人民文學出版社,北京,1958。
朱熹:《詩集傳》,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1980?!睹娬x》,《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北京,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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