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詞·踏莎行
寄見陽
倚柳題箋,當花側(cè)帽,賞心應比驅(qū)馳好。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
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小樓明月鎮(zhèn)長閑,人生何事緇塵老。
詞譯
出門七步是紅塵,多少人在熙熙攘攘、爾虞我詐中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從心底渴求回歸自然,回歸寧靜悠閑的生活。然而從古至今,又有幾個人能真正遂了心愿?
晉陶潛,葛巾漉酒,是何等的放蕩不羈。宋林逋,梅妻鶴子,是何等的瀟然灑脫。明唐寅,閑賣青山,又是何等的風流倜儻。更有詩云:“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qū)馳我得閑?!?/p>
人人都知道“賞心應比驅(qū)馳好”的道理,可更多的人仍在生活的旋渦中身不由己地苦苦掙扎著。你這位千古傷心人便是這眾多不如意之人中的一個……
評析
這是一篇寄給友人張見陽的寄贈之作。詞中表達了作者對侍衛(wèi)護從生涯的厭倦,對安閑自適生活的渴望。
“倚柳題箋,當花側(cè)帽?!逼鹗變删鋵懺~人風流自賞?!耙辛}箋”,表面上謂斜倚著垂柳題作詩填詞,實際上出自南宋劉過《沁園春》中的“傍柳題詩,穿花勸酒”,這是古代文人清水映蘭式的風雅。“當花側(cè)帽”,表面是說在花叢中斜戴著帽子行走,實際上也是有行文出處的。
“側(cè)帽”一詞,語出北史獨孤信傳:“因獵日暮,馳馬入城,其帽微側(cè)。詰旦而吏人有戴帽者,咸慕信而側(cè)帽焉?!弊g成現(xiàn)代文就是是:北周獨孤信,形貌清麗,為當時美男子,所以常有人以他為模仿的對象。某天,他出城打獵,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而他要趕在宵禁之前抵家,所以加鞭策馬。由于馬騎太快,頭上的帽子被吹歪了,也來不及扶正。不明就里之人目睹此狀,大感驚艷,覺得他瀟灑異常。于是第二天起,滿街都是模仿獨孤信側(cè)帽而行的男人。容若此處,在“側(cè)帽”一詞前添上“當花”二字,其風流倜儻之處,比之北周獨孤信,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賞心應比驅(qū)馳好?!贝司湟怀?,當知詞人前二句渲染自己風流自賞的意圖何在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說自己“倚柳題箋”也好,“當花側(cè)帽”也罷,其實都是為了與鞍馬驅(qū)馳的索然寡味相對比,是為了強調(diào)“驅(qū)馳”生涯使他辜負了賞心悅目的美好時光。所以接下兩句,詞人會說自己無奈地墜入滾滾紅塵之中,身不由己,滿頭黑發(fā)早早地被生活所累,染上了白霜?!板e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薄板e教”,即不該教,亦即說明選擇天涯漂泊的生涯,選擇金階侍立的職務,都是個錯誤。然而他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他能擺脫“天已早、安排就”的一切嗎?
“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所以,在下闋里,他把自己比擬為殿上的寒鴉和殿階的春草,只能整天枯寂地在一旁兀立,沒有人知道他的冷暖,而他也辜負了閨中的少婦,讓她只能夜夜空對露頭明月。終言之,他覺得侍衛(wèi)官的生活,百無一是。在給友人張見陽,也就是本篇《踏莎行》所贈之人的信中,他曾不加遮擋地寫出了自己對仕宦生涯的無奈和幽憤:“弟比來從事鞍馬間,益覺疲頓,發(fā)己種種,而執(zhí)行芟如昔,從前壯志,都已隳盡?!?/p>
“人生何事緇塵老”,詞作最后一句詰問,力透紙背:這世間,到底有多少風塵瑣事讓我在無奈中悄悄老去???!“人生何事緇塵老”,一聲感嘆,重如千鈞,蒼茫冷落,充滿了對人生的困惑和現(xiàn)實生活中種種不如意的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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