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毛滂《惜分飛·富陽僧舍代作別語》原文賞析

(宋)毛滂

惜分飛·富陽僧舍代作別語

淚濕闌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無言語空相覷。短雨殘?jiān)茻o意緒，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處，斷魂分付潮回去。

上闋寫別時(shí)境況，前二句是行人眼中看出的伊人，她，紅淚零落，猶如窗前的春花帶露，瑩瑩滴滴；她，黛眉深蹙，卻似窗外的春山簇聚，顰顰依依，與富春的秀麗融為了一體。詞人略去了其余一切，只是寫她的淚眼顰眉，以花露，碧峰引發(fā)起對(duì)于所在地富春山水的聯(lián)想，便別有一種幽蘭般的氣韻，寫眼眉之后，調(diào)人又未直接以無語相對(duì)，卻以“此恨平分取”居中一墊，更寫出了由望伊到我感，更到惺惺相惜，兩情依依的心理過程。她雙目中、眉心間的幽怨，唯我相知。兩心相連，將離愁別恨各半分取?！案鼰o言語空相覷。”此時(shí)此地，一切語言、一切行為都是蒼白無力的，唯有默默無語，淚眼相對(duì)。

空字是詞眼，換頭過片，下闋由“空”字生發(fā)，揭出上闋惜別依依倍常人的底蘊(yùn)，分二層。“短雨殘?jiān)啤?，也許正是當(dāng)時(shí)的天氣，然而又用楚襄王夢(mèng)見巫山神女“朝為行云，暮為行雨”的典故。這里以“短”字見此番相聚之短，接以“殘”字，見離別在即。也許正因?yàn)楸緛砭椭来藭?huì)之短暫，所以相聚的慰安中總有離別的陰影籠罩，同此，寂寞無所憑托之感，原已使愁人空空無意緒，更何況此地一去，后會(huì)何期？預(yù)想到今宵里游子將深山夜宿，必更有百倍的空空虛虛。也許，只有倩一脈凄凄心香，隨著富春的江潮歸去，歸回愛人的身邊。

下片先補(bǔ)敘暫會(huì)又別，后擬想別后境味。這中間，當(dāng)然是“臨別”之際。這里我們又一次看到了這首小詞的結(jié)構(gòu)之妙。臨別已先期在上闋集中抒寫，這樣既造成懸念，又使下闋的回答懸念不致平鋪直敘，而得疏朗空靈之致。

詞人的思神，在小詞曲折的布局中潛流，而山山水水、云云雨雨、朝朝暮暮、深山夜潮，都以這意脈構(gòu)成了凄迷哀清的氛圍，遂將“短”暫的相聚、“殘”滯的依戀、“空”茫的心態(tài)，抒寫得分外感人。無怪乎人們論毛滂詞“何酷似少游(秦觀)也”。(《清波雜志》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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