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慢·曉過盧溝
上盧溝一望,正紅日,破霜寒。儘渺渺飛煙,蔥蔥佳氣,東海西山。依稀玉樓飛動(dòng),道五云、深處是天關(guān)。柳外弓戈萬騎,花邊劍履千官。
寒窗螢雪一生酸,富貴幾曾看。問今日誰教,黃塵匹馬,更上長安?空無語,還自笑,恐當(dāng)年、貢禹錯(cuò)彈冠。擬把繁華風(fēng)景,和詩滿載歸鞍。
此詞起句以“寒”寫“霜”,復(fù)以“破”字描摹紅日升騰景象,便使日出之景帶有了一種破寒直上的力度,而整個(gè)詞境也剎那間輝映在霜華霞光之中,變得紅火溫煦、分外瑰麗了??????????????????????????????????????????????????????????????。接著的“儘渺渺飛煙”數(shù)語,則又從上下俯仰轉(zhuǎn)為橫向流視,境界尤為開闊:清澄的盧溝河流過大都折向東南,在霞彩照耀中,似可望見它并入海河直瀉渤海灣的波光濤影;回首西眺,則又有蒼蒼莽莽的太行山聳峙遼遠(yuǎn)的天邊,沐浴著一片朝霞,顯得何其莊肅!此刻又正是日高霜融之際,這“東海西山”遼闊千里的世界,由此煙霞蒸騰、山嵐蔥蔥,顯現(xiàn)著怎樣一派佳美和清奇!
處在這“東海西山”、紅日輝照之景中心的,便是大多文士深心向往的京城“大都”。有了上文的烘托,這京都在詞人筆下的顯現(xiàn),便格外氣度雍容:“依稀玉樓飛動(dòng),道五云、深處是天關(guān)”?!拔逶啤敝浮扒唷?、赤、黑、黃”之五色云氣,據(jù)說那是帝王受命所特有的祥瑞之兆。因?yàn)槭窃诔可?,這遍布大都的重重樓宇,便帶有了煙氣縹緲的動(dòng)態(tài),那隱隱約約的碧瓦金檐,也仿佛正欲凌空而飛。倘若你難以分辨哪里才是君王的九重之居,那么自有紛紛紜紜的五色瑞云告訴你:在它久聚不散的“深處”,就正是至尊無上的“天關(guān)”。詞人對(duì)京城宮闕的展示,妙在全從虛處點(diǎn)染,以造成盧溝遠(yuǎn)“望”中的縹緲感。但當(dāng)進(jìn)而描摹君王升朝景象時(shí),便又由虛而實(shí),化作了特寫式的濃筆彩繪:“柳外弓戈萬騎,花邊劍履千官。”當(dāng)金闕的曉鐘叩響,君王正冠袍雍容地面南而坐之際,柳色飄拂的校場上,將有何其驍勇的萬千騎士擁戈待命;而在花氣襲人的玉階畔,又將有多少劍履鮮明的三公九卿、貴戚信臣,在“山呼萬歲”中向君而拜!
由此看此詞過片,正于氣象萬千的京都旭照中,推出了一位“寒窗螢雪”而不慕“富貴”的磊落貞臣。當(dāng)其駐馬盧溝,打量這“玉樓飛動(dòng)”的京城時(shí),又顯得何其神清氣昂!“富貴幾曾看”一句,真可擲地作金石聲聽,其中透露著視權(quán)貴如脫屣的幾多自信和自許。況周頤《蕙風(fēng)詞話》指出:“換頭另意另起,筆宜挺勁。”這過片(換頭)正如云破嶺聳,落筆極為挺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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