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富陽-新城，李節(jié)推先行三日，留風水洞見待

《往富陽、新城，李節(jié)推先行三日，留風水洞見待》原文
春山磔磔鳴春禽，此間不可無我吟。
路長漫漫傍江浦，此間不可無君語。
金鯽池邊不見君，追君直過定山村。
路人皆言君未遠，騎馬少年清且婉。
風巖水穴舊聞名，只隔山溪夜不行。
溪橋曉溜浮梅萼，知君系馬巖花落。
出城三日尚逶遲，妻孥怪罵歸何時。
世上小兒夸急走，如君相待今安有？

蘇軾詩集【鑒賞】

富陽今屬浙江，新城今為富陽一鎮(zhèn)，但在北宋為杭州所屬縣。李節(jié)推名佖，時為杭州節(jié)度推官。風水洞，據(jù)《杭州圖經》載，距錢塘舊治五十里，在楊村慈巖院。洞極大，流水不竭。洞頂又有一洞，清風微出，故名風水洞。熙寧六年（１０７３）正月蘇軾奉命出巡本州所屬縣，李佖先行三日并在風水洞等候蘇軾。此詩即為謝佖而作。

開頭四句雙頭并起，兼寫自己和李佖。磔磔，鳥鳴聲。春山已經很美，而又有春禽磔磔，不可無詩，這是寫自己。但路途遙遠，需李與語，這就寫到李佖。漫漫，長遠貌。屈原《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庇珊贾萃魂?，沿富春江而行，故云“傍江浦”。這樣起筆，為紀昀所極賞，說它“磊磊落落，起法絕佳。”（見《紀評蘇詩》）

“金鯽”四句，寫自己追李。金鯽池在錢塘江畔開化寺（六和塔即建于此）后，山澗水底有金鯽魚，故名?！安灰娋闭f明蘇軾在金鯽池就找過李佖。定山村在錢塘縣西南四十七里處?！白肪边^定山村”，“直過”二字說明追得急迫，走得很快?！奥啡私匝跃催h”的“皆”字說明蘇軾一路都在打聽李的蹤跡。騎馬少年指李佖。清且婉，清秀婉麗。這是借路人之言贊美李佖，從《詩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化來。以上四句緊扣“不可無君語”，寫出了追李的急切之情。

“風巖”四句寫李佖在等自己?！帮L巖水穴”，指風水洞?！爸桓羯较钡摹爸弧弊謶熬催h”，本來可很快追上；但為山溪所“隔”，夜不能行，只有來朝才能見面。這樣寫，既是紀實，行文亦為之一頓。溜，小股流水。蘇軾早晨從溪橋下的小股流水漂浮著的梅萼，推測是李佖系馬于風水巖的梅樹上搖落下來的。這一想象之詞，讀起來十分親切。

“出城”四句是感謝李佖“相待”之詞，雖出以戲語，卻有嚴肅的內容。逶遲，紆回逗留貌，江淹《別賦》：“舟凝滯于水濱，車逶遲于山側?！卞赃t與凝滯對舉，義相近。“尚逶遲”，一本“遲”作“迤”；“歸何時”，一本“時”作“遲”。王文誥認為當以“尚逶遲”，“歸何時”為是：“‘歸何時’，乃未歸之詞也。詩雖代為設想，佖既未歸，自應作‘歸何時’。今既定‘時’字韻，則上句之‘尚逶迤’，應仍作‘尚逶遲’。”（《蘇詩編注集成》卷九）王文誥之說大體可信。最后兩句又以世上小兒的疾于奔走反襯李佖“相待”之不易，這樣既頌揚了李佖，又譏刺了“世上小兒”。這里的“世上小兒”，實際上是指那些投機新法的“新進勇銳之士”，因此，這首詩后來成了蘇軾“謗訕新政”的罪名之一?！稙跖_詩案》載蘇軾的供詞說：“熙寧六年正月二十七日游風水洞，有本州推官李佖知軾到來，在彼等候。軾到乃題詩于壁，其卒章不合云‘世上小兒夸疾走’，以譏世之小人多務急進也?！?/p>

這是一首七古，四句一換意，先總寫自己需李同行，然后再分寫己之追李和李之相候，最后以妻孥怪罵、世人疾走相映襯，充分抒發(fā)了對李“相待”的感謝之情。紀昀盛贊此詩的起筆，但卻不滿此詩的結尾，批評它“一結索然”，因為這樣的結尾不符合紀昀崇尚溫柔敦厚、含蓄不露的評詩標準。其實這首詩的結尾頗能代表蘇軾的性格和蘇詩的特征：嘻笑怒罵，皆成文章；隨手拈來，皆有奇趣。這篇七古兩句一換韻，句句押韻，讀起來急促跳蕩，正好反映了蘇軾巡視途中的輕松愉快心情。

字數(shù)：1470

作者：曾棗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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