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六朝散文·夏侯湛·東方朔畫贊并序》原文鑒賞
大夫諱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1。魏建安中2,分厭次以為樂陵郡,故又為郡人焉。事漢武帝,《漢書》具載其事3。
先生瓊瑋博達(dá)4,思周變通5。以為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游以取位6;茍出不可以直道也7,故頡頏以傲世8;傲世不可以垂訓(xùn)也9,故正諫以明節(jié)10;明節(jié)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11。潔其道而穢其跡,清其質(zhì)而濁其文12,弛張而不為邪13,進(jìn)退而不離群14。
若乃遠(yuǎn)心曠度15,贍智宏材16,倜儻博物17,觸類多能18,合變以明筭19,幽贊以知來20。自三墳五典21,八索九丘22,陰陽圖緯之學(xué)23,百家眾流之論24,周給敏捷之辯25,支離覆逆之?dāng)?shù)26,經(jīng)脈藥石之藝27,射御書計(jì)之術(shù)28,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xí)而盡其功,經(jīng)目而諷于口29,過耳而闇于心30。
夫其明濟(jì)開豁31,包含弘大,凌轢卿相32,嘲哂豪杰33,籠罩靡前34,跆籍貴勢35,出不休顯36,賤不憂戚37,戲萬乘若僚友38,視儔列如草芥39,雄節(jié)邁倫40,高氣蓋世,可謂拔乎其萃41,游方之外者已42。
談?wù)哂忠韵壬鷩u吸沖和43,吐故納新44,蟬蛻龍變45,棄俗登仙,神交造化46,靈為星辰47,此又奇怪惚佻48,不可備論者也49。
大人來守此國50,仆自京都51,言歸定省52,睹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fēng)53,徘徊路寢54,見先生之遺象;逍遙城郭55,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
矯矯先生56,肥遯居貞57,退不終否58,進(jìn)亦避榮。臨世濯足59,希古振纓,涅而無滓60,既濁能清。
無滓伊何?高明克柔61。能清伊何?視汙若浮。樂在必行,處淪罔憂62,跨世凌時(shí),遠(yuǎn)蹈獨(dú)游。
瞻望往代,爰想遐蹤63,邈邈先生64,其道猶龍65。染跡朝隱66,和而不同67,棲遲下位68,聊以從容69。
我來自東70,言適茲邑71,敬問墟墳,企佇原隰72。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74,祠宇斯立75。
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旋祠宇76,庭序荒蕪77。榱棟傾落78,草萊弗除,肅肅先生79, 豈焉是居80。
是居弗形81,悠悠我情82。昔在有德83,罔不遺靈84,天秩有禮85,神監(jiān)孔明86。仿佛風(fēng)塵87,用垂頌聲88。
【注釋】 1平原厭次:即平原郡厭次縣,今山東省惠民縣。2魏建安中:建安是漢獻(xiàn)帝劉協(xié)的年號,本不應(yīng)稱魏,故《文選》李善中認(rèn)為稱“魏建安”可能是作者誤記。其實(shí)在晉人眼中,建安時(shí)實(shí)際政權(quán)已歸曹魏,所以直接稱“魏”也是可以理解的。3《漢書》具載其事:《漢書》第六十五卷有《東方朔傳》。具載:詳細(xì)記載。4瑰瑋(gui wei龜偉):奇?zhèn)サ囊馑?。博達(dá):博古通今。5思周變通:思,思想。周,普通達(dá)到。變通:指變化,通達(dá)。6薄游:薄,微薄。游,宦游。7茍:茍且。出:出仕。不可以直道:意思是說為官不可以行正直之道。8頡頏(Jiehang潔杭):鳥上下飛的樣子。這里有抗行、傲睨的意思。9垂訓(xùn):給后世留下訓(xùn)誡。10正諫:正直的規(guī)勸。明節(jié):表明自己的節(jié)操。11詼諧:說話有趣,引人發(fā)笑。取容:換取別人的歡心。12質(zhì):指內(nèi)心、品質(zhì)。文:外表, 13弛張:本指弓的一張一松,這里比喻人行為的動靜。邪:邪惡。14進(jìn)退:指進(jìn)仕與退隱。離群:離開人群。15曠度:度量大。16贍:富。贍智宏材,是說才大智多。17倜儻:有才能而不受拘束。博物:博知事物。18觸類多能:指觸類旁通,具有多方面的知識和才能。19合變:適合事態(tài)的變化。明筭(snan算):精通籌謀。20幽贊:《周易·系辭》:“神以知來,贊于神明。”這里是深刻探究的意思。知來:謂推知將來。21三墳:傳說中我國最古的書籍??装矅渡袝颉罚骸?a href="/ddjy_99/43.html">伏羲、神農(nóng)、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蔽宓洌簜髡f中我國最古的書籍??装矅渡袝颉罚骸吧訇弧㈩呿?、高辛、堯舜之書,謂之五典。” 22八索九丘:相傳為古代書名。孔安國《尚書序》:“八索乃八卦之說,九丘為九州之志。東漢賈逵以八索是八王之法,九丘是九州亡國之戒。張衡則認(rèn)為八索為《周禮》的八議,九丘為《周禮》的九刑。23陰陽圖緯:陰陽,指陰陽家。圖緯,圖指《河圖》,傳說古代洛水中所出的“天書”。緯是漢朝時(shí)儒生編造的用以解釋經(jīng)典著作的書,因與經(jīng)書相輔,故稱“緯書”。24百家:指諸子百家。25周給:周,周到。給,這里是口才捷敏的意思?!墩撜Z·公冶長》:“御人以口給”。26支離復(fù)逆之?dāng)?shù):支離,分散,這里是分析的意思。復(fù)逆,《文選》呂延濟(jì)注:“復(fù),謂射復(fù);逆,謂逆刺。豫知前事也?!薄稘h書·東方朔傳》曾稱他“逢占射復(fù)”。數(shù),指技藝。27經(jīng)脈:中醫(yī)指人體內(nèi)氣血運(yùn)行的通路。測經(jīng)診脈是中醫(yī)檢查病情的主要手段。藥石:藥物的總稱。藥指方藥,石指砭石。28射御書計(jì):古代“六藝”中的四種。六藝指禮、樂、射、御、書、數(shù)。射指射箭,御指駕車,書指寫作,數(shù)同計(jì),指算數(shù)。29諷:背誦。30闇:同“諳”,熟悉。31明濟(jì)開豁:明,聰明。濟(jì),解決問題的才干。開豁,指胸襟開朗、豁達(dá)。32凌轢:凌,超過。轢,軋過。凌轢,這里是輕視和抗拒的意思。3嘲哂:嘲諷譏笑。34籠罩:指包容的廣大。靡前:指無可與敵者。35跆籍:踐蹋的意思。貴勢:指權(quán)貴之人。36出:指出仕為官。休顯:夸美、炫耀。37憂戚:憂愁悲傷。38萬乘:萬乘之君,指天子。僚友:同事,同僚。39儔列:同列的官員,大臣。芥:小草。40雄節(jié)邁倫:高貴的節(jié)操,超越同輩。41拔乎其萃:即超群。語見《孟子·公孫丑》:“出于其類,拔乎其萃?!?42游方之外:語見《莊子·大宗師》。司馬彪注:“方,常也。言彼游心于常教之外也?!敝妇窬辰绾托摒B(yǎng)超出一般的社會常規(guī)之外。43噓吸沖和:噓吸,指呼吸。沖和,古代道家認(rèn)為元?dú)馐菦_和的,這里是以之代指元?dú)狻?4吐故納新:語見《莊子·刻意》。吐出舊氣吸進(jìn)新氣。45蟬蛻龍變:是說得神仙之道的人,如蟬蛻皮和神龍一樣變化。46神交造化:神交,指精神與造化合一。造化是指所謂的造物者。47靈為星辰:傳說東方朔是太白金星的精靈所變。48惚恍:模糊不定的樣子。49備論:詳論、細(xì)說。50大人:作者稱自己的父親夏侯莊。夏侯莊曾任樂陵郡太守。51仆:駕車。52言歸定省:言,發(fā)語詞。歸,指回到父母處,定省,向父母問安?!抖Y記·曲祀》:“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復(fù)清,昏定而晨省?!?53高風(fēng):高尚的品格、操守。54路寢:本來是帝王居住的地方。路,大。這里指東方朔廟宇的正殿。55逍遙: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這里指游覽。城郭:城指內(nèi)城,郭指外城,這里泛指城。56矯矯:《文選》李善注:“輕舉之貌”。應(yīng)是翹然出眾的樣子,《漢書》有:“賈生矯矯”語。57肥遁(dun盾)居貞:肥,饒?jiān)?、?yōu)等;循,逃避,這里指隱居。肥循即言“朝隱”,以出仕為隱,為隱者中最優(yōu)者?!稘h書·東方朔傳》:“首陽為拙,柱下為工。”即指此意。居貞:能守正道。呂向注:“言其樂隱于俗,而居其正道。”居貞即為守正。58退不終否:用《周易·序卦》“物不可以終否”的句意。否,音pi痞,指惡運(yùn)。這里是說隱退不會永遠(yuǎn)困厄,可能“否極泰來?!?59臨世:入世。希古:仰慕古人。這時(shí)指隱居。濯足、振纓:《孟子·離婁上》:“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纓,冠帶。60涅而無滓:涅,一種黑色泥土。滓,借用緇,黑色。《論語·陽貨》有“涅而不緇”句。61高明克柔:引自《尚書·洪范》:“沈漸克剛,高明克柔?!备呙?,性格高亢明爽。克柔,以柔克之。62處淪罔憂:處在淪落的地位而不憂悶。63愛:于是。遐蹤:遐,遠(yuǎn)。這里指東方朔的蹤跡。64邈邈:遙遠(yuǎn)的樣子。675猶龍:《史記·老莊申韓列傳》,孔子對弟子說:“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66染跡朝隱:染跡指出仕為官。染,沾取。朝隱,隱于朝廷。這是東方朔自己的話。67和而不同:《論語·子路》:“君子和而不同?!币馍朴诤腿讼嗵?,但不茍同。68棲遲:《詩經(jīng)·陳風(fēng)·衡門》:“衡門之下,可以棲遲?!蓖A簟⑾⒅?。69聊:姑且。70我來自東:自,應(yīng)為“東”,作者是從洛陽到樂陵,方向是從西往東。這里是借用《詩經(jīng)》中的成句。71茲:此。適:到。72企佇原隰:企:企足。佇:久候。原,平原。隰,洼地。原隰指墳場。73精靈:指東方朔的神靈。戢(ji輯):止息。74軌:楷模。75斯立:斯,因此。立,修建。76周旋:周游。77庭序:庭,庭院。序,東西墻。7榱棟:屋椽叫榱,中檁叫棟。79肅肅:恭敬的樣子。80豈焉:怎么能。81弗形:不成樣子。82悠悠:長久不絕的樣子?!对娊?jīng)·小雅·雄雉》:“悠悠我思?!?83昔在:從前。有德:有德之人。84罔:沒有。85天秩有禮:《尚書·皐陶謨》:“天秩有禮,自我五禮五庸哉。”秩,次。86孔:很。87仿佛風(fēng)塵:意思是說作者仿佛接觸到東方朔的“神靈”。風(fēng)塵,以之代指神靈。88用:因、由。垂:傳留后世。
【今譯】 東方大夫名朔,字曼倩,是平原郡厭次縣人。魏建安時(shí)厭次縣劃歸樂陵郡,所以先生又是樂陵人。他事奉過漢武帝,《漢書》中對他的事跡有詳盡的記載。
先生瑰麗奇?zhèn)?,博古通今,思慮周全,權(quán)變通達(dá)。他以為在混濁的世間不可以求富貴,所以才游于宦海求取官職;茍且出仕為官不可以行正直之道,所以才任意而行傲然處世;傲然處世不可以垂范將來,所以才嚴(yán)正地規(guī)勸帝王以表明自己的節(jié)操;表明節(jié)操就不可以長久平安,所以才用詼諧來博取帝王的歡心。如此,雖然沾污了他的行為卻使他的道義更加純潔,雖然臟污了他的外表卻使他的本質(zhì)更加清白。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偏邪,一進(jìn)一退都沒有離開人群。
至于他,心懷遠(yuǎn)大,度量開闊,智慧豐贍,才能宏富,行為瀟灑,博通事理,觸類旁通,多才多藝,應(yīng)合變化而知曉算籌,深刻探究而預(yù)知未來。從《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陰陽家的《河圖》、《緯書》之學(xué),諸子百家的眾多理論,到周全而敏捷的論辯,推測預(yù)知未來的數(shù)術(shù),切脈用藥治病的技藝,射箭、駕車、寫作、計(jì)算的技能,都能精心探求其中的奧妙,沒有學(xué)就盡得其中之理,看過后就能背誦于口,聽過后就能記熟于心。
他天資聰穎,胸懷豁達(dá),包容弘大,超越和蓋過朝廷卿相,嘲諷和譏笑豪杰之士,從前沒有與他匹敵的人,當(dāng)今權(quán)貴之勢被他踐于足下。他做官而不炫耀,做民而不憂傷,與天子戲如同面對同僚朋友,視同朝列官如叢生的草芥。他高尚的節(jié)操,超越同輩,高雅的氣質(zhì)蓋過當(dāng)世,可以說出類拔萃,是游于世外的超人了。
有論者認(rèn)為先生呼吸元?dú)?,吐故納新象蟬蛻、神龍一樣變化,離開人世登上仙境,使自己的精神與上天合一,靈魂化為星辰,這些說法離奇古怪,恍恍惚惚,不必認(rèn)真加以論證。
父親從樂陵郡任太守,我駕車自京都回樂陵看望父母,目睹先生的故鄉(xiāng),想見先生的高尚節(jié)操,徘徊在高大的祠堂前,望見先生的遺像,游覽城池內(nèi)外,觀賞先生的祠堂殿宇,心中慨然有感,于是寫了這篇頌辭,內(nèi)容是:
先生矯然出眾,在朝為官能守正道,隱退不會終身困厄,進(jìn)仕也躲避著榮耀,入世能做到隨波逐流,又思慕古人而保持高潔。處污泥而不染,在濁世中保守自己的清白。
為什么能處污泥而不染呢?他具有高亢明爽而又柔順的品格;為什么能在濁世中保守清白呢?他把世間的一切看作過眼浮云。喜歡的事他一定去做,處在淪落的地位上而不憂悶,超越世俗之上,獨(dú)自一人任性遠(yuǎn)游。
瞻望從前的時(shí)代,想起那久遠(yuǎn)的行跡,先生的身影渺茫無形,他的行跡有如神龍。既出仕為官而又隱居于朝廷,善與人處而又從不茍同,雖官居下位,又能從容自得。
我從東方來,到了先生的故鄉(xiāng),恭敬地站在先生的墳?zāi)骨?,向先生表達(dá)我的敬仰。如今只有墳?zāi)勾嬖?,先生的靈魂永遠(yuǎn)安息在這里,百姓思念先生,在這里修建了祠宇。
我徘徊在祠堂前,望著先生的遺像;我周旋在祠堂左右,庭院中一片荒蕪。榱棟已經(jīng)傾落,野草也沒有清除,恭敬而嚴(yán)肅的先生,這那里是你居住的地方?
這個(gè)祠堂實(shí)在不成樣子,使我心中哀傷不已。從前有德之人,死后都留下神靈,上天的秩序在世間就是禮,神的監(jiān)察非常明晰,仿佛是接觸到先生的神靈,我為您留下這篇頌文。
【集評】 劉師培《中國中古文學(xué)史》:贊自夏侯甚《東方朔畫贊》、袁弘《三國名臣贊》外,若庚亮《翟徵君贊》、戴逵《閑游贊》,均有可觀。
【總案】 東方朔(公元前154—公元前93),字曼倩,平原厭次(今山東省惠民縣)人,漢武帝即位之初,征天下舉賢才之士,東方朔上書自薦,被漢武帝待詔公車,后任為常侍郎,常隨武帝左右。東方朔詼諧滑稽,但也常直言勸諫,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因諫武帝罷修上林苑而被任為太中大夫,給事中,并賜黃金百斤。后來他又上書陳農(nóng)戰(zhàn)強(qiáng)國之計(jì),沒有被采納,于是又寫了《答客難》,認(rèn)為武帝時(shí)賢與不肖沒有區(qū)別,以發(fā)泄心中的不滿。東方朔是西漢比較重要的辭賦家,同時(shí)又是著名的滑稽人物,《漢書·東方朔傳》說:“朔之詼諧,逢占射復(fù),其事浮淺,行于眾庶,童兒牧豎,,莫不眩耀。而后世好事者因取奇言怪語附著之朔?!焙笕溯嬘小稏|方太中集》一卷?!稏|方朔畫贊》是作者在東方朔故鄉(xiāng)祠堂中,見到東方朔畫像而寫的贊語?!百潯睘槲捏w名,多用于史書記、傳之后,以評論史事或人物?!段男牡颀垺ろ炠潯分姓f它“促而不廣,必結(jié)言于四字之句,盤桓乎數(shù)韻之辭”。在這篇贊文中,作者著力贊美了東方朔的才能學(xué)識和他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并對他生前身后寄予了深深的同情。特別是作者對東方朔在當(dāng)時(shí)的環(huán)境下,既要保持明節(jié),而又要避免危及自身,所采取的“詼諧以取容”的作法,表示了深深的理解,“以為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游以取位;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頏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訓(xùn)也,故正諫以明節(jié);明節(jié)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這樣一來,雖“穢其跡”而“濁其文”,任能夠“潔其道”而“清其質(zhì)”,是在當(dāng)時(shí)混濁之世的惡劣條件下不得以而為之。同時(shí)作者稱贊東方朔的“染跡朝隱”和“涅而無滓”的精神,表示出對封建官場的腐敗和黑暗政治的憎惡。這篇贊語分序文與正文兩部分,序以議論為主,正文則重在抒情,二者韻散相間,互為補(bǔ)充。文辭潔凈,議論深刻,感情真摯,于慨然憂傷之中透出一種不平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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