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華《故里聽秋》故里聽秋 一只絲瓜懸在高高的架上,如同來自天際的一部神秘電話,在向大地傳遞著某種秘密的訊息。
母親抬頭看了看, 天空深遠(yuǎn)悠闊,“七蔥八蒜九油十麥” ,母親念叨著,去屋角把蔥蒜種子掏出來,在菜園挖窩撒種施肥,一番忙碌后,把下一個季節(jié)埋在土里,讓它生根發(fā)芽。
聽吧,一枚葉子旋落下來,輕微的聲響里隱藏著歲月的更迭。它們將在這個季節(jié)的深處,變身枯黃,宣告著生命的另一次輪回。花草樹木,都將自己生命的底色鋪灑在這個季節(jié)。
蟋蟀趴在窗下,唧唧唧,帶著季節(jié)的跫音,一字一叩,給農(nóng)人們發(fā)著來自泥土的電報,莊稼來信息了。
村上最先成熟的是苞谷,苞谷桿還有些微綠,但苞谷坨,卻早已老氣橫秋。數(shù)月前,嫩綠的苞谷苗還剛抽穗“出天花”,漫坡漫嶺的蟬就整日呼喚 “胡子胡子掛起”,催促苞谷早點掛坨長胡子,一如心急的父母嘮嘮叨叨地催促孩子快快長大般。苞谷苗在這掛心掛腸的呼喊里也日漸成熟,在農(nóng)村,大人們形容小孩子長得快,說小孩子“如同吹火筒吹”,一夜長大。苞谷苗跟我們何其相似,它們憋得全身青綠,一夜竄出幾個節(jié),幾個月就掛坨,然后便老得胡子蒼蒼,以不負(fù)農(nóng)人厚望。
這時節(jié),村里早已經(jīng)見不著人影了,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大人小孩全都下了田。掰苞谷,須趁晴好天氣的中午,趁著興興轟轟的大太陽,撕拉扯掰,在一片唏哩嘩啦聲中,用背簍打杵滿坡滿嶺地倒進(jìn)屋,扯開日子里的甜蜜與希望。
苞谷從田里收回后倒在場壩里,撕去殼葉,露出金黃的坨,苞谷籽晾曬干后才收進(jìn)倉。撕苞谷是夜間的活路,白天不得空。苞谷坨堆在場壩里,幾十個人圍著苞谷堆團(tuán)坐,呼呼啦啦撕扯著苞谷殼葉,人們大聲地講話,打哈哈,空氣中流動一種莊稼的氣息,豐腴、壯碩。我們在苞谷殼里打滾、躲貓,用最大最高的腔調(diào)喊歌: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來學(xué)篾匠……各家各戶的狗都吠起來,整個村子就被我們攪亂了。喊累了,就在苞谷堆里選幾個嫩苞谷,去火塘燒苞谷吃?;鹈玳W動,我們眼巴巴地瞅著,時不時把苞谷翻一下身,慢慢地,香氣就彌起來,漫得滿屋都是,惹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緊跟著,谷子也成熟了。人們捶了捶酸痛的腰,又進(jìn)入新一輪的緊張勞動中。要趕在秋雨來臨之前,把谷子搶進(jìn)屋。天空越來越高遠(yuǎn),農(nóng)人們知道,那些云朵里,正在蘊(yùn)釀著時令的情緒,不定期地,它會灑下來,潤濕草木須根與每粒泥土。
是的,秋雨是最不講道理的,明明瞧著月朗星稀,心里竊喜,于是就想偷個懶,這天氣,應(yīng)是無雨的吧?可是到半夜,聽得瓦片上悉悉索索,睡得正迷糊的人心下一驚:糟了,場壩里還曬著苞谷谷子呢,這下全家忙翻了,手忙腳亂地往屋里“搶”糧食,糧食搶完,人也成了落湯雞。不過,還有更讓人不好想的,剛把糧食搶進(jìn)屋,而雨也居然住了,瞬間晴空朗朗,你說氣不氣人。
村上有諺語:寒露油菜霜降麥。油菜這時倒是巴望著有一場雨,農(nóng)人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眼見著秋風(fēng)起,云層聚,那一場雨好巧不巧地就來了,這又有一番忙碌了,趁土地濕潤,趕快把油菜種下去,只要挨著泥土,不管以后太陽如何毒辣,這些種子只要一接地氣,就會綠旺旺地長出來。
好容易把谷子曬干,就能吃上新的米飯了。一家人圍在桌前,討論著今年的收成,白瓷碗里,米飯冒著鮮香的煙,在熱氣騰騰的菜味里,吃出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秋天。
板栗在枝上正討論著什么。它們的臉由青轉(zhuǎn)黃,也不知什么事不如意,就任自己氣鼓鼓地掛在枝上,葉片熱烈拂動,它已及不可待地要炸開自己的包殼。雨來,風(fēng)來,板栗數(shù)著一場又一場的風(fēng)和雨,它再不像以前那么焦燥,耐心地一點點掙脫自己鋒利的剌苞,終于成熟了,板栗輕輕一掙,就露出了褐色的顆粒,這些顆粒攜帶著春風(fēng)的情調(diào)和夏陽的火辣,一個比一個飽滿。它們在枝上搖頭晃腦,以此慶祝自己的豐盈。甚至有時頑皮地從枝上落下來,砸中從樹下路過的人或動物,這就比較倒霉了,被砸得一聲慘叫,立馬腫起一個包。
板栗成熟期很快,沒過幾天,樹上就再難找到它們了,只要你一低頭,哎呀,地上遍起一層,全是密密麻麻的板栗,它們從枝上蹦下來,撲向厚實的土地,想再聽一聽泥土對它的絮叨,褐色的身體里,滿是秘密。
農(nóng)人把它們一顆顆撿起來,裝在簸箕里,每天搖幾次,為什么要搖?村人說,因為板栗喜歡睡覺,一睡覺就要長綿蟲,為了不讓板栗長蟲,所以每隔幾小時就要去搖一下。還有那些有心的人家,干脆把板栗裝起來掛在門后,每天不是要開門關(guān)門么,順便就把板栗搖一下,讓它們時時保持清醒,聽見村上的柴米油鹽,鍋碗瓢盆。搖得這些板栗服服帖帖,搖得它們個個成了鄉(xiāng)村的精靈,搖成了村上活色生香的日子:燒板栗有股雞肉的清香,板栗燉豬蹄,是一說起就讓人流口水的吃法,褐色的板栗和深紅色的臘肉搭配,咕嘟咕嘟的肉香里,冒出了秋的意境與姿態(tài),也因為這,村人粗陋的廚房也多了一番別致和情韻。
心急的小孩自然不吃這些加工的板栗,他們把生板栗咬在嘴里,嚼得咯吱咯吱,滿口的牙也被嚼得一挺一挺,那得意的神情,似乎嘴里正咀嚼著一座江山。
當(dāng)然,這種生吃的方法是要付出代價的,吃飯時,那些個小屁孩抱著嘴,直喊牙包疼。
帶著滿身的秘密和靈氣,這些大山的精靈在城市街角,爆成糖栗子,被捧在手心,吃得滿口生香,也讓聞不著泥土味的城市知道,這鄉(xiāng)村沐風(fēng)櫛雨的年景。
柿子就不用說了,它的誘惑實在太大,常常是緋紅一片,掛在人家的屋角,在秋風(fēng)里擺來擺去,妖嬈、輕薄,又厚重。霜打后的柿子,你就不能吃它了,它的果肉已經(jīng)化成了汁液,柿皮已經(jīng)薄如蟬翼,陽光的照射下,薄皮里的柿汁正流動著一幅殷紅的江山河流。而這時,你也必須要用虔誠的姿勢去“喝”著柿汁,一任味蕾攪動,沁入肝腸的,是一個季節(jié)的風(fēng)致,和一段雨打風(fēng)吹的歲月。
秋風(fēng)也正在探聽樹林里的秘密。噓,已經(jīng)有響動了。那些菌正豎著耳朵,躡手躡腳地探出頭來,被路過的風(fēng)一轟,呼地一下,馬上鉆到樹葉里,再也看不見它。待你屏聲靜氣、小心翼翼地扒開樹葉,這一下,它們無處可逃了。一個個嘻笑著,舉著一張張紅的黑的烏的臉,跳著躍上人們的手指。對,別忘了,它們都還有名字的呢,頂著個烏黑腦袋的叫重陽菌,是泥土對節(jié)氣的致敬;全身紅黃的叫樅樹菌,是樹木對生養(yǎng)它的大地致敬;還有啊,那些如米粒般,小小的,一長一大片大片的,叫涮帚菌,它們,是在對自己的生命致敬,遍地生長,那是一種“也學(xué)牡丹開” 的雍容氣勢。
這些菌,都是日月風(fēng)雨、山川樹木托付給大地的精靈,農(nóng)人們叫著它們的名字,把它們連著渣土草木帶回家,經(jīng)歷一番摘洗清淘、油煎火熬后,以不同的味道和顏色構(gòu)成季節(jié)的圖案,被農(nóng)人們呈在碗里碟里,一雙筷子就夾出了一個豐饒的秋天。
一只鳥兒還在枝頭上唱歌,它們帶來的,是來自天空的消息。它們在勸螞蟻趁著天晴趕緊多儲備一些食物,在催促青蛙趕緊找好洞穴。鴉鵲還在忙忙地銜著枯枝,對著老舊的窩縫縫補(bǔ)補(bǔ),它們是土地上的憨夫婦,只要窩在,就一板一眼地過日子。
落花生和紅薯在地里嘀嘀咕咕,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它們想要趁著天晴,把自己好好曬一曬,才能展現(xiàn)出風(fēng)采和底蘊(yùn)。風(fēng)在田野上,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季節(jié)的低語,你若聽到了它們的耳語心音,也就聽到了一個沉甸甸的秋天。
黃愛華《故里聽秋》故里聽秋 一只絲瓜懸在高高的架上,如同來自天際的一部神秘電話,在向大地傳遞著某種秘密的訊息。
母親抬頭看了看, 天空深遠(yuǎn)悠闊,“七蔥八蒜九油十麥” ,母親念叨著,去屋角把蔥蒜種子掏出來,在菜園挖窩撒種施肥,一番忙碌后,把下一個季節(jié)埋在土里,讓它生根發(fā)芽。
聽吧,一枚葉子旋落下來,輕微的聲響里隱藏著歲月的更迭。它們將在這個季節(jié)的深處,變身枯黃,宣告著生命的另一次輪回?;ú輼淠荆紝⒆约荷牡咨仦⒃谶@個季節(jié)。
蟋蟀趴在窗下,唧唧唧,帶著季節(jié)的跫音,一字一叩,給農(nóng)人們發(fā)著來自泥土的電報,莊稼來信息了。
村上最先成熟的是苞谷,苞谷桿還有些微綠,但苞谷坨,卻早已老氣橫秋。數(shù)月前,嫩綠的苞谷苗還剛抽穗“出天花”,漫坡漫嶺的蟬就整日呼喚 “胡子胡子掛起”,催促苞谷早點掛坨長胡子,一如心急的父母嘮嘮叨叨地催促孩子快快長大般。苞谷苗在這掛心掛腸的呼喊里也日漸成熟,在農(nóng)村,大人們形容小孩子長得快,說小孩子“如同吹火筒吹”,一夜長大。苞谷苗跟我們何其相似,它們憋得全身青綠,一夜竄出幾個節(jié),幾個月就掛坨,然后便老得胡子蒼蒼,以不負(fù)農(nóng)人厚望。
這時節(jié),村里早已經(jīng)見不著人影了,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大人小孩全都下了田。掰苞谷,須趁晴好天氣的中午,趁著興興轟轟的大太陽,撕拉扯掰,在一片唏哩嘩啦聲中,用背簍打杵滿坡滿嶺地倒進(jìn)屋,扯開日子里的甜蜜與希望。
苞谷從田里收回后倒在場壩里,撕去殼葉,露出金黃的坨,苞谷籽晾曬干后才收進(jìn)倉。撕苞谷是夜間的活路,白天不得空。苞谷坨堆在場壩里,幾十個人圍著苞谷堆團(tuán)坐,呼呼啦啦撕扯著苞谷殼葉,人們大聲地講話,打哈哈,空氣中流動一種莊稼的氣息,豐腴、壯碩。我們在苞谷殼里打滾、躲貓,用最大最高的腔調(diào)喊歌: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來學(xué)篾匠……各家各戶的狗都吠起來,整個村子就被我們攪亂了。喊累了,就在苞谷堆里選幾個嫩苞谷,去火塘燒苞谷吃?;鹈玳W動,我們眼巴巴地瞅著,時不時把苞谷翻一下身,慢慢地,香氣就彌起來,漫得滿屋都是,惹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緊跟著,谷子也成熟了。人們捶了捶酸痛的腰,又進(jìn)入新一輪的緊張勞動中。要趕在秋雨來臨之前,把谷子搶進(jìn)屋。天空越來越高遠(yuǎn),農(nóng)人們知道,那些云朵里,正在蘊(yùn)釀著時令的情緒,不定期地,它會灑下來,潤濕草木須根與每粒泥土。
是的,秋雨是最不講道理的,明明瞧著月朗星稀,心里竊喜,于是就想偷個懶,這天氣,應(yīng)是無雨的吧?可是到半夜,聽得瓦片上悉悉索索,睡得正迷糊的人心下一驚:糟了,場壩里還曬著苞谷谷子呢,這下全家忙翻了,手忙腳亂地往屋里“搶”糧食,糧食搶完,人也成了落湯雞。不過,還有更讓人不好想的,剛把糧食搶進(jìn)屋,而雨也居然住了,瞬間晴空朗朗,你說氣不氣人。
村上有諺語:寒露油菜霜降麥。油菜這時倒是巴望著有一場雨,農(nóng)人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眼見著秋風(fēng)起,云層聚,那一場雨好巧不巧地就來了,這又有一番忙碌了,趁土地濕潤,趕快把油菜種下去,只要挨著泥土,不管以后太陽如何毒辣,這些種子只要一接地氣,就會綠旺旺地長出來。
好容易把谷子曬干,就能吃上新的米飯了。一家人圍在桌前,討論著今年的收成,白瓷碗里,米飯冒著鮮香的煙,在熱氣騰騰的菜味里,吃出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秋天。
板栗在枝上正討論著什么。它們的臉由青轉(zhuǎn)黃,也不知什么事不如意,就任自己氣鼓鼓地掛在枝上,葉片熱烈拂動,它已及不可待地要炸開自己的包殼。雨來,風(fēng)來,板栗數(shù)著一場又一場的風(fēng)和雨,它再不像以前那么焦燥,耐心地一點點掙脫自己鋒利的剌苞,終于成熟了,板栗輕輕一掙,就露出了褐色的顆粒,這些顆粒攜帶著春風(fēng)的情調(diào)和夏陽的 *** ,一個比一個飽滿。它們在枝上搖頭晃腦,以此慶祝自己的豐盈。甚至有時頑皮地從枝上落下來,砸中從樹下路過的人或動物,這就比較倒霉了,被砸得一聲慘叫,立馬腫起一個包。
板栗成熟期很快,沒過幾天,樹上就再難找到它們了,只要你一低頭,哎呀,地上遍起一層,全是密密麻麻的板栗,它們從枝上蹦下來,撲向厚實的土地,想再聽一聽泥土對它的絮叨,褐色的身體里,滿是秘密。
農(nóng)人把它們一顆顆撿起來,裝在簸箕里,每天搖幾次,為什么要搖?村人說,因為板栗喜歡睡覺,一睡覺就要長綿蟲,為了不讓板栗長蟲,所以每隔幾小時就要去搖一下。還有那些有心的人家,干脆把板栗裝起來掛在門后,每天不是要開門關(guān)門么,順便就把板栗搖一下,讓它們時時保持清醒,聽見村上的柴米油鹽,鍋碗瓢盆。搖得這些板栗服服帖帖,搖得它們個個成了鄉(xiāng)村的精靈,搖成了村上活色生香的日子:燒板栗有股雞肉的清香,板栗燉豬蹄,是一說起就讓人流口水的吃法,褐色的板栗和深紅色的臘肉搭配,咕嘟咕嘟的肉香里,冒出了秋的意境與姿態(tài),也因為這,村人粗陋的廚房也多了一番別致和情韻。
心急的小孩自然不吃這些加工的板栗,他們把生板栗咬在嘴里,嚼得咯吱咯吱,滿口的牙也被嚼得一挺一挺,那得意的神情,似乎嘴里正咀嚼著一座江山。
當(dāng)然,這種生吃的方法是要付出代價的,吃飯時,那些個小屁孩抱著嘴,直喊牙包疼。
帶著滿身的秘密和靈氣,這些大山的精靈在城市街角,爆成糖栗子,被捧在手心,吃得滿口生香,也讓聞不著泥土味的城市知道,這鄉(xiāng)村沐風(fēng)櫛雨的年景。
柿子就不用說了,它的誘惑實在太大,常常是緋紅一片,掛在人家的屋角,在秋風(fēng)里擺來擺去,妖嬈、輕薄,又厚重。霜打后的柿子,你就不能吃它了,它的果肉已經(jīng)化成了汁液,柿皮已經(jīng)薄如蟬翼,陽光的照射下,薄皮里的柿汁正流動著一幅殷紅的江山河流。而這時,你也必須要用虔誠的姿勢去“喝”著柿汁,一任味蕾攪動,沁入肝腸的,是一個季節(jié)的風(fēng)致,和一段雨打風(fēng)吹的歲月。
秋風(fēng)也正在探聽樹林里的秘密。噓,已經(jīng)有響動了。那些菌正豎著耳朵,躡手躡腳地探出頭來,被路過的風(fēng)一轟,呼地一下,馬上鉆到樹葉里,再也看不見它。待你屏聲靜氣、小心翼翼地扒開樹葉,這一下,它們無處可逃了。一個個嘻笑著,舉著一張張紅的黑的烏的臉,跳著躍上人們的手指。對,別忘了,它們都還有名字的呢,頂著個烏黑腦袋的叫重陽菌,是泥土對節(jié)氣的致敬;全身紅黃的叫樅樹菌,是樹木對生養(yǎng)它的大地致敬;還有啊,那些如米粒般,小小的,一長一大片大片的,叫涮帚菌,它們,是在對自己的生命致敬,遍地生長,那是一種“也學(xué)牡丹開” 的雍容氣勢。
這些菌,都是日月風(fēng)雨、山川樹木托付給大地的精靈,農(nóng)人們叫著它們的名字,把它們連著渣土草木帶回家,經(jīng)歷一番摘洗清淘、油煎火熬后,以不同的味道和顏色構(gòu)成季節(jié)的圖案,被農(nóng)人們呈在碗里碟里,一雙筷子就夾出了一個豐饒的秋天。
一只鳥兒還在枝頭上唱歌,它們帶來的,是來自天空的消息。它們在勸螞蟻趁著天晴趕緊多儲備一些食物,在催促青蛙趕緊找好洞穴。鴉鵲還在忙忙地銜著枯枝,對著老舊的窩縫縫補(bǔ)補(bǔ),它們是土地上的憨夫婦,只要窩在,就一板一眼地過日子。
落花生和紅薯在地里嘀嘀咕咕,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它們想要趁著天晴,把自己好好曬一曬,才能展現(xiàn)出風(fēng)采和底蘊(yùn)。風(fēng)在田野上,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季節(jié)的低語,你若聽到了它們的耳語心音,也就聽到了一個沉甸甸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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