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國〕波德萊爾
【原文】: 中國人能在貓眼里看到時辰。
有一天,一個傳士在南京城外閑步著,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表,于是他問一個小孩子那時是什么時候。
天國的頑童起初猶疑著;隨后,他高興起來,回答道:“我就來告訴你。”過不多久,他回轉(zhuǎn)來了,懷里抱著一只很大的貓,他正面注視著它,毫不躊躇地斷定道:“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到正午。”他的話是沒有說錯的。
至于我呢,如果我向那漂亮的慧靈,那名字取得那么恰當(dāng),那女性的光榮,同時又是我的心的驕傲,我的精神的芳香的慧靈,俯下身子時,不論是在夜晚,或是白天,在輝煌的陽光底下,或是暗黑的陰影里,我始終在她那對可愛的眼睛的深處,分明地瞧出時辰,一種老是相同的,渺茫的,莊嚴(yán)的,和空間一樣大的,沒有分和秒的區(qū)別的時辰——一種在時鐘上看不出來的,靜止的,卻又象一口氣一般輕微,一閃眼一般迅捷的時辰。
當(dāng)我的眼光落在這愉快的時鐘面上時,如果有什么討厭的人來打擾我,如果有什么無禮的,沒有涵養(yǎng)的精靈,有什么時機不好的魔鬼跑來對我說:“你這樣聚精會神地在那兒瞧著什么?你在這人的眼睛里尋找什么?你在那里看到時辰嗎,放蕩而又怠惰的人啊?”我會毫不躊躇地回答:“是啊,我看到時辰;那即是永恒!”
這不是一首確有價值的,并且和你本人一樣夸大的情歌嗎,太太?因為我繡造這篇矯飾的媚辭時,曾經(jīng)那樣高興過來,所以我絕不問你要什么來作交換。
【作者簡介】: 波德菜爾Chevrles Baudelaire,(1821——1867) 法國著名詩人、散文家和文藝批評家,對二十世紀(jì)世界文學(xué)產(chǎn)生過重大影響,特別是對現(xiàn)代派影響深遠。代表作是詩集《惡之花》,散文詩主要收在《巴黎的憂郁》和《人造的樂園》兩個集子里。
【鑒賞】: 波德萊爾稱自己的散文是一種“詩意的散文”,的確,《時鐘》既是一篇優(yōu)美的抒情散文,又是一首跌宕起伏、內(nèi)涵極為豐富的抒情詩,通篇都是詩的語言、詩的節(jié)奏、詩的韻律。
愛情是文學(xué)的永恒主題之一,作者在這里卻能夠獨辟蹊徑選取獨特角度使這個古老的主題表現(xiàn)出深沉的內(nèi)容。用“貓眼”引出”人眼”,借”貓眼”只能辨別時辰來襯托“人眼”可以顯示時間,在情人的眼里看到了永恒的愛情。
波德萊爾不只是一個帶著冰冷的微笑揭示病態(tài)社會的高手,同時又是一個飽含深情、無拘無束的抒情大師,《時鐘》自始至終都貫穿著作者對于愛情的珍惜和贊美。同時這篇散文又成功地運用了隱喻、象征、虛實結(jié)合等多種藝術(shù)表達手法,仿佛使人步入一個迷宮般的藝術(shù)世界,只有讀完全文才能豁然開朗,并為其中蘊含的深意而留下思索與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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