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太守周慮等密承敦意,知卓無備,詐言湖中多魚,勸卓遣左右皆捕魚,乃襲害卓于寢,傳首于敦?!稌x書·甘卓傳》
譯文:
襄陽太守周慮收到王敦密令要除去甘卓,又知道甘卓根本沒有做任何防備措施,于是謊稱湖中多魚,勸甘卓命左右前往捕撈,甘卓聽從。周慮于是命人在寢室襲殺甘卓,并將首級送至王敦處。
一
這個男人有背景、有實力,卻在機(jī)會降臨的時候,磨磨嘰嘰,猶猶豫豫,錯過了武定乾坤的機(jī)會。
這個男人有地盤、有軍隊,卻在危險迫近的時候,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失去了最為寶貴的生命。
這個男人沒有男人般的殺伐果斷,臨事糾結(jié)再糾結(jié),后果很嚴(yán)重。
這個男人就是最后死于刺客之手的東晉名將甘卓。
二
甘卓的家世很耀眼。
曾祖父是三國時的東吳名將“錦帆賊”甘寧,再往前追溯,聲名赫赫的甘茂,鼎鼎大名的甘羅,都是耳熟能詳?shù)娜宋铩?/p>
甘卓表示鴨梨很大。
但有家族背景的干啥都順利。
東吳滅亡的時候,甘家在一段時間里退出了政壇,但是當(dāng)重出江湖的時候,甘卓只花了幾年的時間,就從一個小吏做到了省部級的高官擔(dān)任一州刺史,很有點厚積薄發(fā)的意思。
雖說亂世出英雄,但甘卓“開掛”的主要助力還是背后的家族影響力。
三
甘卓雖然是以軍功起家,但是實在不能算是一個統(tǒng)帥級的人物。
他的猶猶豫豫、他的磨磨嘰嘰,早有端倪。
兩晉交接的時候,江南叛亂不斷,在著名的“三定江南”中,石冰、陳敏、錢璯發(fā)起的造反行動先后被撲滅。
在平定陳敏之亂時,甘卓起先是和陳敏一個陣營的,因為并肩打石冰,兩個人結(jié)下了戰(zhàn)斗情誼,還是親家的關(guān)系。
而當(dāng)陳敏自立為王,各路勢力對陳敏群起攻之的時候,面對游說,甘卓拿不定主意了。
他不知道應(yīng)該血戰(zhàn)到底還是反戈一擊,拖延了好久,最后,在大兵壓境的形勢下,總算下定決心,背叛了親家。
身處亂世,更需要判斷力和決斷力,甘卓這方面是有缺陷的。
四
勾心斗角打打殺殺之后,晉朝有限公司東晉分公司總算顫顫巍巍地開張了。
不過,政斗還在繼續(xù),公司元老王敦被冷落,王敦一氣之下,出走中央,到武昌打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公元322年,王敦以誅殺奸臣的名義,大軍順流而下,殺向首都南京。
其實,在出兵之前,王敦心里很不踏實,因為北面襄陽的甘卓,南面長沙的司馬承,都有可能抄了他的老家。
司馬承還好說,實力差勁,自保尚可,進(jìn)取不足。
甘卓卻不一樣,襄陽軍民團(tuán)結(jié),實力雄厚。
王敦的想法是,對甘卓用胡蘿卜戰(zhàn)術(shù),封官許愿拉進(jìn)自己的陣營,對司馬承用大棒戰(zhàn)術(shù),用軍事的威懾讓司馬承不敢亂說亂動。
出乎王敦意料的是,甘卓很輕松地就拍著胸脯答應(yīng)了聯(lián)手出兵,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女人一起上。
幸福來得太突然。
五
甘卓的幺蛾子很快就來了。
王敦的討伐檄文發(fā)出,到了出兵的日子,甘卓反悔了,一兵一卒也沒來。
甘卓說,我想了想,和朝廷做對總歸不好,還是算了吧。
王敦欲哭無淚,開弓哪有回頭箭,你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一邊出兵,一邊再聯(lián)系甘卓,但甘卓的手機(jī)不在服務(wù)區(qū),根本無法接通。
這邊,司馬承也派人來了,對于朝廷的叛逆,我們要堅決鎮(zhèn)壓,甘卓回話說,是呀是呀,英雄所見略同。
剛準(zhǔn)備逆襲王敦,又出狀況了。
手下謀士說,打朝廷不合適,打王敦同樣不合適,咱還是坐山觀虎斗吧。
手下戰(zhàn)將說,武昌留守兵力很少,咱們正好去撿便宜,如果進(jìn)軍武昌,就像摧毀干枯的草、拉斷朽爛的樹木那樣容易。(這就是成語“摧枯拉朽”的來歷)
甘卓又拿不定主意了。
六
那邊,保持低速行軍的王敦對甘卓還是不死心,派來了一個得力的說客。
按照甘卓的性格,在說客的舌綻蓮花之下,很可能又搖擺過來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說客居然是一個臥底,不但沒有勸說甘卓跟著王敦走,反而慫恿甘卓在王敦背后捅刀子。
甘卓被說動了,對外宣布和王敦勢不兩立。
順流而下的王敦大驚失色,南京的皇帝司馬睿大喜,長沙的刺史司馬承大喜。
大驚大喜之下,甘卓卻突然放慢了節(jié)奏,各種聯(lián)絡(luò),各種呼吁,身為武將,難道不知道兵貴神速嗎?
七
在各方膽戰(zhàn)心驚的注視下,甘卓一慢二看三通過,終于出兵了。
從襄陽到武昌,不過也就三百公里出頭的樣子,就算一天只走20公里,半個月也就走到了。
很快,甘卓的軍隊到了豬口,也就是今天的湖北仙桃,距離武昌一百公里不到。
王敦留守在武昌的軍隊一片混亂,逃走了不少,留下的也都惶惶不可終日。
武昌幾乎是一座不設(shè)防的城市,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女人,等著甘卓的臨幸,就像一枚熟透的果子,等著被甘卓輕松摘取。
可是,甘卓又按兵不動了。
八
幾乎被弄瘋了的王敦破釜沉舟,展開了一場豪賭。
他命令主力部隊加快行軍速度,直撲南京,同時命令偏師加緊攻擊長沙。
甘卓還是按兵不動,手下的將領(lǐng)謀士都急瘋了,這么好的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出兵吧!
長沙的司馬承也派人敦促甘卓,甘卓說,等四方諸侯到齊了,一起出發(fā)吧,或者我先派點人去支援長沙?
司馬承一口老血噴在信紙上,你打下武昌,我這里自然就沒事了,你傻呀?
甘卓就這樣在武昌門口等了“數(shù)旬”,幾十天。
黃花菜都涼了。
九
武昌沒有出現(xiàn)預(yù)計中的“摧枯拉朽”,南京那邊倒是“被摧枯拉朽”了。
王敦攻進(jìn)南京,控制了皇帝,造反成功。
一道詔書,甘卓你回自己的防地吧!
后悔無比的甘卓只好全體向后轉(zhuǎn),回襄陽。
這是野營拉練嗎?
十
回到襄陽之后的甘卓情緒低落,他解散了軍隊,繼續(xù)之前的屯田工作。
甘卓不知道“秋后算賬”嗎?甘卓不知道“有槍就是草頭王”嗎?
他真不知道!
王敦可沒有甘卓那么不當(dāng)回事,他暗中命令早已投靠自己的襄陽太守周慮找機(jī)會做掉甘卓。
周慮接到命令,呵呵,好辦??!這個刺殺沒難度。
甘卓有睡午覺的習(xí)慣,周慮瞅準(zhǔn)時間去串門,對甘卓身邊為數(shù)不多的侍衛(wèi)說,外面湖里好多魚啊!大家去搞點,晚上改善伙食。
侍衛(wèi)們走了,周慮輕松地殺死了睡夢中的甘卓。
十一
突然很想知道——
甘卓是不是天秤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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