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年如夢,八千里路為家。思量骨肉在天涯,暗覺盈盈淚灑。
玉殿兩朝拜相,金旨七度宣麻。番思世事總?cè)缛A,枉做一場話靶。
這是一首《西江月》,作者名叫湯思退,這詩是他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寫就的臨終之作,他是南宋的宰相,才高蓋世,為政主和,一生爭議,至今也沒個定論,但總體來說,無論官方還是民間,是將其列入反面人物之列的。原因嘛,很簡單,主張議和嘛,在人們的印象中,豈非同投降無異。
湯思退這個名字我知道的比較早,原因是這個名字有點奇葩,一般來說,起名多為前進向上,沒人起這后退向下的,所以便有了些印象。更為重要的是,他是緊接著秦檜拜相,也是執(zhí)和議之策。但似乎他并不是屬秦黨,不然高宗也不會讓他接任相宰一職了,因為在高宗后期,主戰(zhàn)呼聲日高,可能這秦檜也用煩了,該換換口味了。
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看出,這湯大人也實在是有點悲催,他歷經(jīng)高宗和孝宗兩朝,七次拜相,到最后卻落得個被人指責的結(jié)局。
湯思退,字進之,號湘水,浙江龍泉人,南宋宰相。紹興年進士,官至簽書樞密院事、尚書右仆射、尚書左仆射,也就是宰相。他聰明好學,為官清廉,辦事謹慎。執(zhí)政后,主張"金宋議和",并奉旨割讓疆土,極力排擠主戰(zhàn)派張浚。后被罷官貶至永州,聞人聯(lián)名上書,以"奸邪誤國"罪名要求處死自己,憂悸而死,終年48歲。是南宋最具爭議的宰相之一。
都說北宋出名相,南宋出名將,這北宋時韓琦、范仲淹、王安石這樣地名相一大堆,而到了南宋,似乎就沒出過一個,反過來說,你只要聽說誰是南宋的宰相,便可把那一堆的屎盆子扣到他身上,一扣一個準,不是投降派就是奸臣,不是小人就是壞人,整個仿佛就變了個世道一般。竟選不出來一個好人來當這南宋的宰相。
湯思退自然也逃脫不出這個魔障,他上位時正處于兩朝交替之時,而孝宗又是個很有抱負之人,一心想著要收復失地,想要同金人開戰(zhàn)時,便將這湯思退罷黜,一旦被打得頭破血流時,但又將其復職,讓其來收拾殘局。于是這湯宰相就在這鬧劇中上上下下地沉浮。
湯思退少時在麗水南明寺僧房讀書,他讀書用功,機警靈敏、又因詩文清麗,當時已聲名鵲起。后來湯思退參加博學宏詞科考試,名列第一,主考韓造見其容貌壯偉,斷言:"此生日后定大貴為相"。
他雖然考試第一,但也是從基層做起的,他的第一個官職是福建建甌縣令,剛上任時此地便發(fā)洪災,入城洪水深達數(shù)丈,黎民百姓溺亡數(shù)千人。這對年輕干部來說真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湯思退立即開倉賑濟災民,躬身勘察水情,組織人力疏通河道,終于取得抗洪救災的勝利。因而,湯思退深得建州百姓愛戴;其業(yè)績上奏,受到朝廷器重,除秘書省正字,遷郎曹。
后為他又升為起居舍人,旋遷為秘書監(jiān)少監(jiān),為秘書省副長官,其文才博大,深得宋高宗的寵愛。加上湯思退因為官清廉,辦事謹慎,擢升為禮部侍郎、直學士院同知貢舉,其所拔多貧士,為國家推舉了一大批人才;而本科省元為秦塤;狀元為張孝祥,后皆為國家棟梁之材。 這幾年是湯思退仕途上的上升期,可以看出他在事業(yè)上的進步是很大的。
后來他名位日進,此時金宋兩國格局已定,金人在兀術(shù)的主政下,也力主和議,他們也認識到,以其實力想滅南宋也是不可能的;而南宋方面雖說一貫以議和為國策,但國內(nèi)收復失地的呼聲一刻也沒有停止過。高宗趙構(gòu)為了應付國內(nèi)形勢,偶爾也會作出一些姿態(tài),以平撫日漲的"北人"主戰(zhàn)之勢頭。
秦檜為相十數(shù)年,雖然替趙構(gòu)檔了很多地槍,做了不少他想做而不敢明做之事,但無論朝野皆訾議洶洶,所以趙構(gòu)也想在不違背和議國策的前提下,以換相來轉(zhuǎn)移一下民眾的視線,而堅持"金宋議和"的湯思退就成了趙構(gòu)的不二人選。
湯思退的主張是得到秦檜賞識的,并將其視為同道中人。在他病危之時,將副宰相董德元及湯思退至府中囑托后事,并各贈他倆黃金2000兩,讓他們繼續(xù)推行其議和政策。
雖然,湯思退在政治上主張與北金議和,但其并非貪賄之人,也并非秦檜同黨,所以,他拒收了秦檜的賄金。宋高宗聞知湯思退并非秦檜一路,并能廉潔自律,則依為股肱,甚為信任,當即擢升湯思退權(quán)知政事,以副宰相之職參與國家大事。
此時的趙構(gòu)其實也是左右為難,他既不想背偏安之罵名,又不想真正地同金人去爭戰(zhàn),所以,在啟用湯思退為相時,又起復主戰(zhàn)派張浚為觀文殿大學士,湯張二人如岳秦二人一樣政見不合,而湯思退由此便開始了他在為相跌宕起伏的悲催人生。
徽宗早死,隨著北地傳來欽宗被亂馬踏死消息,趙構(gòu)內(nèi)心自是暗自竊喜,此時國人多主張北伐為宋欽宗報仇血恨,宋高宗因從此無大位之憂,亦同意北伐以安民心,因而對主和派代表湯思退開始冷淡,于是罷免了湯思退相權(quán)。
金主完顏亮南侵,勢如破竹,高宗又急調(diào)湯思退回京任建康行宮留守,掌管宮鑰及京城守衛(wèi),將國中軍政大事及太子全部付托與他。及金人退后,趙構(gòu)禪位,而繼任的孝宗以為金人已衰微,欲乘勢北伐,重新啟用主戰(zhàn)派張浚為樞密使,令其主持全國軍事;而對主和派領(lǐng)袖湯思退及其黨徒則痛斥打擊。將湯思退貶為崇安縣尉。
隆興北伐,張浚慘遭符離集潰敗,宋孝宗只好又復湯思退宰相之位,奉旨主持議和大計。然而張浚又復主戰(zhàn),孝宗搖擺不定,又罷湯之相位再戰(zhàn),又敗,張浚死,又復啟湯思退,終簽訂《隆興和議》。
孝宗朝湯思退兩次拜相,位顯當朝,朝中皆其黨羽和學生,因而有鎮(zhèn)主之嫌,所以宋孝宗對其早有不滿,只是想利用湯思退的威信來阻止金人南侵。及金人一退,孝宗又治湯思退急于求和之罪,再次詔罷湯思退宰相之權(quán),并責其遷往湖南永州。
《隆興和議》使金宋雙方又回到相安無事的局面,而孝宗為了平息國內(nèi)的不滿情緒,又把這倒霉催的湯思退當作犧牲品。然而,太學生張觀等仍不肯罷休,非欲治湯思退于死地,其聯(lián)名72人上書論湯思退議和誤國,將主戰(zhàn)派所造成的損失強加在湯思退身上,請誅湯思退并以此打擊主和派。
湯思退正在貶謫途中,聞此信氣憤憂悸,中氣日衰,他知來日無多,遂作篇首《西江月 被謫懷感》,對其提線木偶的悲催相路感嘆不已,不久便撒手人寰。
南宋之偏安一直是被后世詬病,我想,包括趙構(gòu)在內(nèi),誰也不愿意背這偏安之罵名,實在是力量不濟時的權(quán)宜之策,當國力稍漲之時,多有收復失地之愿。所以,不能說主戰(zhàn)就"高大上",主和就是投降派,就是賣國賊。
然而,不幸的是,這湯思退正是處于這和不和,戰(zhàn)不戰(zhàn)的尷尬時段,大家認為可戰(zhàn)時,他就被貶黜,大家認為要求和時,又把他提出來頂事。因為他是步秦檜后塵力主議和,所以,一直是背負罵名久久。直到清代方有史學家公正的認為:"湯思退乃屬救時之相,因朝中顯要多為張浚門人,故而貶其名。"
湯思退同張浚實乃一對冤家,張浚以雪恥復仇恢復中原為己任;湯思退以保境安民作為求和之根本,這在后世評價的觀念上,兩人自是天壤之別。但相同的是,兩人都幾起幾落,兩人都病死于貶謫途中,這只能說明,兩人不管私德如何,公心怎樣,都是南宋戰(zhàn)和之策搖擺不定的犧牲品。實在是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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