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唐朝武則天女皇,身邊有個才女,名叫上官婉兒。十四歲就已精通詩賦韻律,不少達官貴人都仰慕她的才華。因此,上官婉兒十分自負, 對一些送來求教的詩稿, 望也不望一眼,好個才女, 不知自負太過, 反比天真。
看劇集有一幕:武則天帶領上官婉兒及一班近臣, 路經(jīng)御花園, 忽見一群白鵝在池塘游曳, 眾皆駐足觀看。上官婉兒即興吟句:“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青波。" 當場, 官員喝采皇帝笑。由此處窺知, 初唐過了,詩風漸漸頹靡。喜形式而棄內(nèi)容。例如:"綠樹村邊長,青草兩旁生."諸類。這個才女看不起別人的詩,自己卻象影相似的,見什么拍什么。直白猶如三歲孩童在說話。怎比“春光水暖鴨先知“含蓄呢!再隨便舉句:“綠漲春前水,青開雨后天。"亦較之腕轉。
詩到中晚唐,詩人們更沉迷于寫景狀物的閑句。寫景是襯托話題的背景,抒情才是宗旨。情與景分得一清二楚,則半數(shù)是閑句。上官婉兒也難免受影響,請看她這最好的句:"水中看樹影,風里聽松聲。"又如:"泉石多仙趣,巖壑寫奇形。"從中可以看出她也喜歡吟賦華麗的閑句。并無實質(zhì)性的新意。
有人說:“熟讀唐詩三百首, 不會作詩亦會竊." 誤人誤己玩笑罷了。詩句都是由心出, 哪有翻書學他人? 切身體會化為自己的感受, 再傾訴給別人聽, 方能動情。所以, 幾多詩人為靈感發(fā)愁,一生長長也難寫首好詩傳世。那個上官婉兒困在深宮, 見少識淺, 怎知朝臣客套她。這班老臣子都是考科舉出來的啊!豈是省油之燈呢! 例如其中的張說,就不是等閑之輩。
當然,這不是她的全部風格,有的詩句很出色。例如:"斗雪梅先開,怕風柳未舒。"頗有男子漢氣概。上官婉兒還寫過一首較為深刻的詩:"米蒼青青米蒼碧,殘陽如泣又如訴。瓜藤綿瓞瓜潮落,不似從前在芳時。的確很有才情。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害,當靠山武則天死后,未能急流勇退,成為權斗的犧牲品,命喪中年。
畫之描法,寫生與寫意;詩之作法, 直白和委腕。后者猶如海市蜃樓, 朦朧迷人。你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煙直無風,日圓晴朗, 空寂則孤, 黃沙萬里,渲染僅用十個字。作者王維是詩人兼畫家, 寫實又寫意,非比尋常。另一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形象宛如一幅山水畫。上官婉兒就是欠缺這些。
她的詩似乎追求高雅而故作隱晦,輕視通俗中的委婉。有失讀者緣。一生詩名響當當,也留下不了多少篇。且少見傳閱,其影響力大遜于李清照。兩相比較,上官婉兒的名聲在于地位,李清照的名氣在于才華。評詩不是談論是非,而是借鑒而擇優(yōu)棄劣。詩的文體是古人所創(chuàng)所用, 就算散文入詩,也聞古語餿酸味。今之賦詩, 宜因循發(fā)揮, 決不可全盤印格。
武則天稱帝后,刺激了一代女性的政治野心,她成了她們的楷模,喚起她們內(nèi)心的欲望,她們不再安于宅室,想成為甚至超越立于朝堂之上男人的女人。武則天的兒媳韋皇后,孫女安樂公主,女兒太平公主,才女上官婉兒,這四名女性最為出名,家庭已經(jīng)不再是她們生存的主干,獲取事業(yè)上的成功才能夠給予她們絕對的安全感,榮耀感,由此,她們投身于激烈的政治角逐中。
縱觀中國的歷史,再沒有像武后鐵血統(tǒng)治結束到唐玄宗開元盛世這八九年來歷史更來得激烈,武后激勵下的這一代紅顏,在這亂世中迸發(fā)出不可小覷的色彩,呼喚著男女平權萌芽的覺醒。漢家婕妤唐昭容,工詩能賦千載同。自言才藝是天真,不服丈夫勝婦人。她本與武則天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卻深得武后信任;她雖出身于掖庭女奴,卻能品評天下才子;她甚至為皇帝起草詔書,號稱“女中宰相?!?/p>
上官婉兒的祖父由于受儒家文化影響,在武后專權時攛掇高宗廢后被武后發(fā)現(xiàn)后施計落罪死亡。尚在襁褓的上官婉兒便與母親一起進了掖庭,在掖庭長大。但少女時代的婉兒便已經(jīng)才華出眾,可算得上是一名天才少女了,十四歲的時候她的才命便傳到武則天那里。當面測試婉兒文不加點,才思敏捷,愛才的武后便讓婉兒做了她的貼身秘書。
圣歷之后,武則天精力衰退,經(jīng)常組織賽詩會讓婉兒主持,由此也更加信任婉兒。神龍政變的發(fā)起人中宗李顯和太平公主找到了婉兒做內(nèi)應。婉兒以她靈活的政治手腕和左右逢源的社交能力得到充分體現(xiàn),在政變之后平步青云,直升到二品昭容。
而在歸順李氏的同時,上官婉兒與武三思私通,在武李兩家之間尋求平衡,狡兔三窟,希望為自己多留一條退路。而年少的中宗之子李重俊因為被武家勢力欺壓,對拉攏武三思的上官婉兒懷恨在心,決心發(fā)動政變,卻不想被推上梁山與中宗為敵,徹底失敗。
當中宗地位逐漸穩(wěn)固的時候,韋后卻心生不滿,開始逐漸培養(yǎng)自己的力量,拉攏上官婉兒。而中宗吃了韋后送來的餅離奇死亡后,韋后將起草遺照這一重要任務交給婉兒,一讓十六歲李重茂稱帝,二則讓韋后輔政。而不看好韋后的婉兒則選擇回歸李唐,找到太平公主重擬遺昭牽制韋后勢力。專權的韋后準備效法武則天稱帝,激起李唐皇室的反抗,太平公主聯(lián)合李隆基發(fā)動唐隆政變,冰雪聰明的婉兒不慌不忙呈上遺昭表面自己向著李唐皇室時。卻最終倒在了李隆基的血劍之下。
上官婉兒冰雪聰明,懂得八面玲瓏。這樣一名曠世才女,聰明在她的政治心機,糊涂也在她的政治心機中。每每遇到政變,她總能為自己多留一條后路,狡兔三窟,左右逢源。而正是這樣左右逢源的女子,李隆基才不能留,今日她可以為了明哲保身給對手一條后路,明日也可以為了前途奮不顧身的把矛頭對準自己。沒有人可以跟這樣的女子奢談忠誠和信義。她一生聰明總懂得做事留一線,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由得讓人唏噓,做人,還是糊涂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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