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帝苻堅究竟敗給了誰?苻堅真的庸碌無為嗎?接下來跟著小編一起欣賞。
東晉十六國時期,前秦的宣昭帝苻堅是歷史上,少數(shù)能夠稱得上“大帝”的君主。但是一些人對苻堅的了解,經(jīng)常停留在他的滑鐵盧戰(zhàn)役——肥水之戰(zhàn),誤以為苻堅是一位庸碌無為之主。然而,苻堅誅暴君,平內(nèi)亂;在位時期,可謂是內(nèi)政賢明,開疆拓土,是一位杰出、雄才大略的君主。
如果君主寬仁,則是百官之福,黎民之幸。但說起苻堅的這種“仁厚”,在皇帝的隊列里,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很難再找出第二位??烧撬倪^于寬容,導(dǎo)致了前秦的衰敗,甚至招來了殺身之禍。
史書記載,明朝有這么一個故事:九月戊寅,太祖坐便殿,問侍臣:“石勒、苻堅孰優(yōu)?”詹同對曰:“石勒雖不學(xué),而豪爽脫略,料敵制勝,舉無遺策。苻堅窮兵黷武,不量己力,淝水?dāng)『?,身為俘虜。以此言之,石勒為?yōu)?!碧嬖唬骸安蝗弧J债?dāng)晉室初亂,不逢勍敵,故易以成功。苻堅當(dāng)天下爭戰(zhàn)日久,智勇相角,故難以為力。夫親履行陣,戰(zhàn)勝攻克,堅固不如勒;量能容物,不殺降附,勒亦不如堅。然堅聰察有余而果斷不足,故馴致石季龍之禍;勒聰敏不足而寬厚有余,故養(yǎng)成慕容氏父子之亂。俱未再世而族類夷滅,所謂匹夫之勇,婦人之仁也?!?/p>
由上可知,明太祖朱元璋,認(rèn)為苻堅是一位有志有勇、寬容仁厚的皇帝,評價可不低。而最后一句“婦人之仁”,點出了苻堅失敗的原因之一。苻堅的“婦人之仁”,可以兩個家族為縮影。
一、鮮卑族慕容氏
慕容垂原本是前燕的名將,由于成功抵御了東晉大將桓溫第三次北伐,在朝中頗有威望。但也因此,頗受攝政大臣慕容評的妒忌、排擠,慕容垂無奈之下,只得投奔了苻堅。苻堅見慕容垂父子來投,心中甚喜,十分厚待,賞賜巨萬,連慕容垂都感到受之有愧。
苻堅手下有個了不起的漢臣王猛,武韜武略兼?zhèn)?,是苻堅手下的一號人物。他看出慕容垂其志不小,絕非那種愿意寄人籬下、受制于人的臣子,便向苻堅勸諫,不可養(yǎng)虎為患,應(yīng)當(dāng)早日除了他。而苻堅的寬容大量,不以為然,也不忍心下手。苻堅認(rèn)為此時乃收買人心、招攬四方英杰之際,不應(yīng)當(dāng)殺害那些投奔自己的人,否則世人將如何看待?
王猛實在是嘔心瀝血的忠臣,一心想替前秦除了這隱患,便想出一招“金刀計”:騙取了慕容垂隨身的腰間金刀,用此金刀作為信物,派人向慕容垂的兒子慕容令,傳達(dá)“回逃燕國”的口信。慕容令見到金刀,信以為真,借打獵為名,往前燕逃去。慕容令出逃的消息傳到長安,著實把慕容垂嚇了一跳。慕容垂沒時間辯解,只能逃跑,后被追兵趕上,押回長安。王猛本以為此次叛逃,足夠讓苻堅遷怒于慕容垂及其家人,不料苻堅的“寬宏大量”再次登上舞臺,不治罪反而安慰慕容垂,“懷念故土、人各有志,無可厚非;慕容令回到燕國,他也無法拯救,父子兄弟,罪不株連,你不要因此而害怕”。王猛見苻堅如此寬宏,計策撲空,估計心都涼了一截。
后來,苻堅攻下了前燕,慕容皇室的成員被俘后,大多數(shù)不但沒有性命之憂,反而還被苻堅厚待。比如前文提到的,把慕容垂逼走的攝政大臣慕容評,投降后授官范陽太守,其他的諸王,也多有官職。太史令張孟觀星象,發(fā)覺不詳,勸苻堅出去慕容氏,苻堅又不從,反而又給前燕末帝慕容暐加官尚書,封新興侯。后來亦有大臣勸諫除掉慕容氏,都因苻堅太過寬容,使得慕容家族逃過劫難。
話說回王猛,此人的確有遠(yuǎn)見。臨終前,依舊不忘勸諫苻堅:晉朝雖偏處江南,但仍是華夏正統(tǒng),上下一心,萬不可圖;而鮮卑、西羌雖降,但賊心不死,應(yīng)逐漸鏟除他們,以利國家安定。但苻堅雖杰出、仁德,但其剛愎自用(這也是苻堅失敗的原因之一),不聽王猛勸諫,不顧百官反對,舉全國之力攻晉。
淝水之戰(zhàn)時,苻堅的軍隊,降虜居多且各懷鬼胎,不愿為前秦效命,與東晉決戰(zhàn)時,很快就一哄而散,潰不成軍。慕容家族趁亂叛逃,慕容垂至前燕故都鄴城附近稱帝,建立“后燕”。慕容垂為收復(fù)故都,著手攻打鄴城。此時苻堅悔時已晚,但肥水仗敗,兵力難以相抗。苻堅之子苻丕只能撤軍,眼睜睜地看著領(lǐng)地被后燕奪去。此外,慕容垂之侄子慕容泓,于山東起事,攻破了長安,并建立了“西燕”政權(quán)。
如果說鮮卑慕容氏,加速了前秦戰(zhàn)后的混亂與衰敗,那王猛臨終所提到的羌族姚氏,則是給了苻堅最為沉痛的一擊。
二、羌族姚氏
姚萇是羌族酋長姚弋仲之子,年少時身姿雄偉、頗有謀略,隨兄長姚襄出征。由于羌軍與前秦軍隊發(fā)生沖突,姚襄兵敗身死,無奈之下,姚萇請降。姚萇的確不負(fù)苻堅所望,為苻堅攻城略地,立下了不少功勛,屢次獲得升遷。
淝水之戰(zhàn)戰(zhàn)敗,前文所提,慕容泓趁機(jī)叛逃反攻前秦,于是,苻堅便派其子苻叡與姚萇討伐慕容泓。不料,苻叡不聽姚萇計議,兵敗身死,姚萇懼苻堅遷怒,逃至渭北。豪族勢力,推舉姚萇為盟主,姚萇推辭不下,遂稱王改元,屯兵北地,靜待時變。
慕容泓和慕容沖兵臨長安圍攻秦軍,苻堅甚是后悔,把前燕末帝慕容暐叫至跟前,數(shù)落慕容家族背信棄義。慕容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苻堅見此,竟還不忍心誅殺,可見其“寬仁”之至。后因慕容暐密謀伏殺苻堅,事跡敗露,苻堅才終于狠下心來,誅殺慕容宗族。后來長安城即將告破之際,苻堅留太子苻宏守城,自己逃至五將山。
苻堅恐怕想不到,自己善待重用的另一人姚萇派兵圍住了他。苻堅只剩下數(shù)十個侍衛(wèi),自然不是對手,被綁縛至姚萇跟前。姚萇先后向苻堅索要傳國玉璽、請求禪讓,苻堅均不允,并破口大罵姚萇不仁不義。姚萇忍無可忍,命人絞死了苻堅,一代英豪就此殞命。后來,由于西燕內(nèi)政紊亂,棄長安東歸,姚萇趁機(jī)攻破了長安,正式即帝位,國號“大秦”(史稱“后秦”)。
苻堅作為君主,寬仁大度,本應(yīng)是舉國之幸,但是他對敵人竟也仁義至此。降俘不殺以彰仁德,并無過錯,但苻堅不該不聽群臣諫言,仍然委以有狼子野心的降將和俘虜重任,交付他們實權(quán),使得他們保留東山再起的資本。如果苻堅不重用那些降將,而是剝奪他們的勢力,肥水之戰(zhàn)后,前秦也不會立刻四分五裂,有機(jī)會退回北方休養(yǎng)生息,就像赤壁之戰(zhàn)后的曹操那樣,依舊保留了自己的實力??绍迗云珜橙巳蚀?,不聽王猛等群臣勸諫,原本雄才大略、一統(tǒng)北方的君主,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確實令人嘆惜。
《(前)秦世祖苻堅》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前)秦世祖苻堅》人物故事小傳
(前)秦世祖苻堅,字永固,一名文玉。略陽臨渭人氏,氐族。其父為世宗明帝之弟,母茍氏。東晉咸康四年(公元338年)生,建元二十一年(公元385年)卒,終年48歲。
苻堅隨明帝進(jìn)入關(guān)中后,受封龍驤將軍、東海王。厲王苻生在位時,殘暴無比,苻堅殺厲王,讓位其兄苻法,苻法堅不肯受,苻堅即位為帝。苻堅博學(xué)多才,即位后去帝號,稱大秦天王,并進(jìn)行多方面的改革,使社會經(jīng)濟(jì)、文化都有進(jìn)步,國力漸強(qiáng)。苻堅派兵先后攻滅前燕、前涼和鮮卑拓跋部建立的代國,由于連年用兵,人民負(fù)擔(dān)沉重,國勢轉(zhuǎn)衰。建元十九年八月,苻堅調(diào)集90萬大軍,準(zhǔn)備一舉攻滅東晉。不料,東晉以八萬水師在淝水擊敗苻堅,創(chuàng)造了以少勝多的著名戰(zhàn)例,即淝水之戰(zhàn)。苻堅在戰(zhàn)斗中被流矢射中,單騎逃至淮北,一路收敗軍儀10余萬人。此后,北方各部趁苻堅已衰,各自割據(jù)自立,北方大亂。建元二十一年,長安被慕容軍攻破,苻堅出逃至五將山(今陜西岐山縣境內(nèi))被俘,后被勒死于新平佛寺內(nèi)。苻堅死后,初謚壯烈天王,后改謚世祖宣昭皇帝。
[正史]
苻堅,字永固,一名文玉。雄之子也。祖洪,從石季龍徙鄴,家于永貴里。其母茍氏嘗游漳水,祈子于四門豹祠,其夜夢與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①而生堅焉。有神光自天燭②其庭。背有赤文,隱起成字,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陽”。臂垂過膝,目有紫光。洪奇而愛之,名曰:“堅頭。”年七歲,聰敏好施,舉止不逾規(guī)矩。每侍洪側(cè),輒量洪舉措,取與不失機(jī)侯③。洪每曰:“此兒姿貌瑰偉,質(zhì)性過人,非常相也。”高平徐統(tǒng)有知人之鑒,遇堅于路,異之,執(zhí)其手曰:“苻郎,此官之御街,小兒敢戲于此,不畏司隸縛邪?”堅曰:“司隸縛罪人,不縛小兒戲也?!苯y(tǒng)謂左右曰:“此兒有霸王之相。”左右怪之,統(tǒng)曰:“非爾所及也?!焙笥钟鲋?,統(tǒng)下車屏人,密謂之曰:“苻郎骨相不恒④,后當(dāng)大貴,但仆不見,如何!”堅曰:“誠如公言,不敢忘德。”八歲,請師就家學(xué)。洪曰:“汝戎狄異類⑤,世知飲酒,今乃求學(xué)邪!”欣而許之。健之入關(guān)也,夢天神遣使者朱衣赤冠,命拜堅為龍驤將軍,健翌日為壇于曲沃以授之。健泣謂堅曰:“汝祖昔受此號,今汝復(fù)為神明所命,可不勉之!”堅揮劍捶馬,志氣感厲,士卒莫不憚服焉。性至孝,博學(xué)多才藝,有經(jīng)濟(jì)大志,要結(jié)英豪,以圖緯世之宜。王猛、呂婆樓、強(qiáng)汪、梁平老等并有王佐之才,為其羽翼。太原薛贊、略陽權(quán)翼見而驚曰:“非常人也!”及苻生嗣偽位,贊、翼說堅曰:“今主上昏虐,天下離心。有德者昌,無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業(yè)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湯、武之事,以順天人之心?!眻陨钊恢{為謀主。生既殘虐無度,梁平老等亟以為言,堅遂弒生,以偽位讓其兄法。法自以庶孽,不敢當(dāng)。堅及母茍氏并慮眾心未服,難居大位,群僚固請,乃從之。以升平元年僭稱大秦天王,誅生佞幸臣董龍、越韶等二十余人,赦其境內(nèi),改元曰永興。追謚父雄為文桓皇帝,尊母茍氏為皇太后,妻茍氏為皇后,子宏為皇太子。兄法為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從祖侯為太尉,從兄柳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封弟融為陽平公,雙河南公、子丕長樂公,暉平原公,熙廣平公,睿鉅鹿公。李威為衛(wèi)將軍、尚書左仆射;梁平老為右仆射;強(qiáng)汪為領(lǐng)軍將軍;仇騰為尚書,領(lǐng)選;席寶為丞相長史,行太子詹事;呂婆樓為司隸校尉;王猛、薛贊為中書侍郎;權(quán)翼為給事黃門侍郎,與猛贊并掌機(jī)密。追復(fù)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段純、辛牢等本官,以禮改葬之,其子孫皆隨才擢授。初,堅母以法長而賢,又得眾心,懼終為變,至此,遣殺之。堅性仁友,與法訣⑥于東堂,慟哭嘔血,贈以本官,謚曰哀,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于是修廢職,繼絕世,禮神祗,課農(nóng)桑,立學(xué)校,鰥寡孤獨高年不自存者,賜谷帛有差,其殊才異行、孝友忠義,德業(yè)可稱者,令在所以聞。其將張平以并州叛,堅率眾討之,以其建節(jié)將軍鄧羌為前鋒,率騎五千據(jù)汾上。堅至銅壁,平盡眾拒戰(zhàn),為羌所敗,獲其養(yǎng)子蠔,送之,平懼,乃降于堅。堅赦其罪,署為右將軍,蠔武賁中郎將,加廣武將軍,徙其所部三千余戶于長安。堅自臨晉登龍門,顧謂其群臣曰:“美哉山河之固!婁敬有言,“關(guān)中四塞之國’,真不虛也?!睓?quán)翼、薛贊對曰:“臣聞夏殷之都非不險也,周秦之眾非不多也,終于身竄南巢,首懸白旗,軀殘于犬戎,國分于項籍者何也?德之不修故耳。吳起有言:‘在德不在險。’深愿陛下追蹤唐虞⑦,懷遠(yuǎn)以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眻源髳偅诉€長安。賜為父后者爵一級,鰥寡高年谷帛有差,丐所過田租之半。是秋,大旱,堅減膳撤縣⑧,金玉綺繡皆散之戎士,后宮悉去羅紈,衣不曳地。開山澤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與境內(nèi)休息。王猛親寵愈密,朝政莫不由之。特進(jìn)樊世,氐豪也,有大勛于苻氏,負(fù)氣倨傲,眾辱猛曰:“吾輩與先帝共興事業(yè),而不預(yù)時權(quán);君無汗馬之勞,何敢專管大任?是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猛曰:“方當(dāng)使君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笔来笈唬骸耙?dāng)懸汝頭于長安城門,不爾者⑨終不處于世也?!泵脱灾趫?,堅怒曰:“必須殺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倍矶廊胙允?,堅謂猛曰:“吾欲以楊璧尚主,璧何如人也?”世勃然曰:“楊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猛讓⑩世曰:“陛下帝有海內(nèi),而君敢競婚,是為二天子,安有上下!”世怒起,將擊猛,左右止之。世遂丑言大罵,堅由此發(fā)怒,命斬之于西廄。諸氏紛紜,競陳(11)猛短,堅恚甚,慢罵,或有鞭撻于殿庭者。權(quán)翼進(jìn)曰:“陛下宏達(dá)大度,善馭英豪,神武卓犖,錄功舍過,有漢祖之風(fēng)。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眻孕υ唬骸半拗^也。”自是公卿以下無不憚猛焉。堅起明堂,繕南北郊,郊祀其祖洪以配天,宗祀其伯健于明堂以配上帝。親耕藉田,其妻茍氏親蠶(12)于近郊。堅南游霸陵,顧謂群臣曰:“漢祖起自布衣,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為首乎?”權(quán)翼進(jìn)曰:《漢書》以蕭曹為功臣之冠。”堅曰:“漢祖與項羽爭天下,困于京索之間,身被七十余創(chuàng),通中六七,父母妻子為楚所囚。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賴陳平之謀,太上、妻子克全,免匈奴之禍。二相何得獨高也!雖有人狗之喻,豈黃中之言乎!”于是酣飲極歡,命群臣賦詩。大赦,復(fù)改元曰甘露。以王猛為侍中、中書令、京兆尹。其特進(jìn)強(qiáng)德,健妻之弟也,昏酒豪橫,為百姓之患。猛捕而殺之,陳尸于市。其中丞鄧羌,性鯁直不撓,與猛協(xié)規(guī)齊志,數(shù)旬之間,貴戚強(qiáng)豪誅死者二十余人。于是百僚震肅,豪右屏氣(13),路不拾遺,風(fēng)化大行。堅嘆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為尊也!”于是遣使巡察四方及戎夷種落,州郡有高年孤寡,不能自存,長吏刑罰失中、為百姓所苦,清修疾惡、勸課農(nóng)桑、有便于俗、篤學(xué)至孝、義烈力田者,皆令具條以聞。時匈奴左賢王衛(wèi)辰遣使降于堅,遂請?zhí)飪?nèi)地,堅許之。云中護(hù)軍賈雍遣其司馬徐斌率騎襲之,因縱兵掠奪。堅怒曰:“朕方修魏絳和戎之術(shù),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荊吳之戰(zhàn),事興蠶婦;澆瓜之惠,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擾邊動眾,非國之利也。所獲資產(chǎn),其悉以歸之。”免雍官,以白衣領(lǐng)護(hù)軍,遣使修和,示之信義。辰于是入居塞內(nèi),貢獻(xiàn)相尋。烏丸獨狐、鮮卑沒奕于率眾數(shù)萬又降于堅。堅初欲處之塞內(nèi),苻融以“匈奴為患,其興自古。比虜馬不敢南首(14)者,畏威故也。今處之于內(nèi)地,見其弱矣,方當(dāng)窺兵郡縣,為北邊之害。不如徙之塞外,以存荒服之義”。堅從之。
堅僭位五年,鳳凰集于東闕,大赦其境內(nèi),百僚進(jìn)位一級。初,堅之將為赦也,與王猛、苻融密議于露堂。堅親為赦文,猛、融供進(jìn)紙墨。有一大蒼蠅入自牖間,鳴聲甚大,集于筆端,驅(qū)而復(fù)來。俄而長安街巷市里人相告曰:“官今大赦。”有司以聞。堅驚謂融、猛曰:“禁中無耳屬之理,事何從泄也?”于是敕外窮推之,咸言有一小人衣黑衣,大呼于市曰:“官今大赦?!表汈Р灰姡瑘試@曰:“其向蒼蠅乎?聲狀非常,吾固惡之。諺曰:‘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暉o細(xì)而弗聞,事無形而必彰者,其此之謂也?!眻詮V修學(xué)官,召郡國學(xué)生通一經(jīng)以上充之,公卿以下子孫并遣受業(yè)。其有學(xué)為通儒、才堪干事、清修廉直、孝悌力田者,皆旌表之。于是人思勸勵,號稱多士,盜賊止息,請托路絕,田疇修辟,帑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備。堅親臨太學(xué),考學(xué)生經(jīng)義優(yōu)劣,品而第之。問難五級,博士多不能對。堅謂博士王寔曰:“朕一月三臨太學(xué),黜陟幽明,躬親獎勵,罔敢倦違,庶幾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墜,漢之二武其可追乎!”寔對曰:“自劉石擾覆華畿,二都鞠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墳籍滅而莫紀(jì),經(jīng)淪學(xué)廢,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撥亂,道隆虞夏,開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風(fēng),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漢之二武焉足論哉!”堅自是每月一臨太學(xué),諸生競勸焉。(略)
時商人趙掇、丁妃、鄒甕等皆家累千金,車服之盛,擬則王侯,堅之諸公競引之為國二卿。黃門侍郎程憲言于堅曰:“趙掇等皆商販丑豎,市郭小人,車馬衣服僭同王者,官齊君子,為藩國列卿,傷風(fēng)敗俗,有塵(15)圣化,宜肅明典法,使清濁顯分。”堅于是推檢引掇等為國卿者,降其爵。乃下制:“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車馬于都城百里之內(nèi)。金銀錦繡,工商、皂隸、婦女不得服之,犯者棄市?!?br>
興寧三年,堅又改元為建元。(略)秦、雍二州地震裂,水泉涌出,金象生毛,長安大風(fēng)震電,壞屋殺人,堅懼而愈修德政焉。(略)。
是歲,苻雙據(jù)上邽、苻柳據(jù)蒲坂叛于堅,苻庾據(jù)陜城、苻武據(jù)安定并應(yīng)之,將共伐長安。堅遣使諭之,各嚙梨以為信,皆不受堅命,阻兵自守。堅遣后禁將軍楊成世、左將軍毛嵩等討雙、武,王猛、鄧羌攻蒲坂,楊安、張蠔攻陜城。成世、毛嵩為雙、武所敗,堅又遣其武衛(wèi)王鑒、寧朔呂光等率中外精銳以討之,左衛(wèi)苻雅、左禁竇沖率羽林騎七千繼發(fā)。雙、武乘勝至于榆眉,鑒等擊敗之,斬獲萬五千人。武棄安定,隨雙奔上邽,鑒等攻之。苻柳出挑戰(zhàn),猛閉壘不應(yīng)。柳以猛為憚己(16),留其世子良守蒲坂,率眾二萬,將攻長安。長安去蒲坂百余里,鄧羌率勁騎七千夜襲敗之,柳引軍還,猛又盡眾邀擊,悉俘其卒,柳與數(shù)百騎入于蒲坂。鑒等攻上邽,克之,斬雙、武。猛又尋破蒲坂,斬柳及其妻子,傳首長安。猛屯蒲坂,遣鄧羌與王鑒等攻陷陜城,克之,送庾于長安,殺之。
太和四年,晉大司馬桓溫伐慕容暐,次于枋頭。暐眾屢敗,遣使乞師于堅,請割武牢以西之地。堅亦欲與暐連橫,乃遣其將茍池等率步騎二萬救暐。王師尋敗,引歸,池乃還。
是時慕容垂避害奔于堅,王猛言于堅曰:“慕容垂,燕之戚屬,世雄東夏,寬仁惠下,恩結(jié)士庶,燕趙之間咸有奉戴之意。觀其才略,權(quán)智無方,兼其諸子明毅有干藝,人之杰也。蛟龍猛獸,非可馴之物,不如除之?!眻栽唬骸拔岱揭粤x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誠,今而害之,人將謂我何!”
王師既旋,慕容暐悔割武牢之地,遣使謂堅曰:“頃者割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分災(zāi)救患,理之常也。”堅大怒,遣王猛與建威梁成、鄧羌率步騎三萬,署慕容垂為冠軍將軍,以為向?qū)?,攻暐洛州刺史慕容筑于洛陽。暐遣其將慕容臧率精卒十萬,將解筑圍。猛使梁成等以精銳萬人卷甲赴之,大破臧于滎陽。筑懼而請降,猛陳師以受之,留鄧羌鎮(zhèn)金墉,猛振旅而歸。
太和五年,又遣猛率楊安、張蠔、鄧羌等十將率步騎六萬伐暐。堅親送猛于霸東,謂曰:“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從壺關(guān)、上黨出潞川,此捷濟(jì)之機(jī)(17),所謂捷雷不及掩耳。吾當(dāng)躬自率眾以繼卿后,于鄴相見。已敕運漕相繼,但憂賊,不煩后慮也?!泵驮唬骸俺加沽庸律?,操無豪介,蒙陛下恩榮,內(nèi)侍帷幄,出總?cè)致?,藉宗廟之靈,稟陛下神算,殘胡不足平也。愿不煩鑾軫,冒犯霜露。臣雖不武,望克不淹時。但愿速敕有司,部署鮮卑之所?!眻源髳?。于是進(jìn)師。楊安攻晉陽,猛攻壺關(guān)(略)。暐遣其太傅慕容評率眾四十余萬以救二城,評憚猛不敢進(jìn),屯于潞川。猛(略)。進(jìn)師與評相持。遣游擊郭慶以銳卒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后,傍山起火,燒其輜重,火見鄴中。暐懼,遣使讓評,催之速戰(zhàn)。猛知評賣水鬻薪,有可乘之會,評又求戰(zhàn),乃陣于渭原而誓眾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以內(nèi),今與諸君深入賊地,宜各勉進(jìn),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間(18),以報恩顧,受爵明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勇奮,破釜棄糧,大呼競進(jìn)。(略)及日中,評眾大敗,俘斬五萬有余,乘勝追擊,又降斬十萬,于是進(jìn)師圍鄴。堅聞之(略)躬率精銳十萬向鄴。七月而至于安陽,過舊閭,引諸耆老語及祖父之事,泫然流涕,乃停信宿。猛潛至安陽迎堅,堅謂之曰:“昔亞夫不出軍迎漢文,將軍何以臨敵而棄眾也?”猛曰:“臣每賢亞夫之事,嘗謂前卻人主,以此而為名將,竊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擊垂亡之虜(19),若摧枯拉朽,何足慮也!監(jiān)國沖幼,鑾駕遠(yuǎn)臨,脫有不虞,其如宗廟何!”堅遂攻鄴,陷之。(略)堅散暐宮人珍寶以賜將士,論功封賞各有差。(略)。
堅自鄴如枋頭,燕諸父老,改枋頭為永昌縣,復(fù)之終世。堅至自永昌,行飲至之禮,歌勞止之詩,以饗其群臣。赦慕容暐及其王公已下,皆徙于長安,封授有差。堅于是行禮于辟雍,祀先師孔之,其太子及公侯卿大夫士之元子,皆束修釋奠焉。(略)諸因亂流移,避仇遠(yuǎn)徙,欲還舊業(yè)者,悉聽之。(略)
堅嘗如鄴,狩于西山,旬余,樂而忘返。伶人王洛叩馬諫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20)。故文帝馳車,袁公止轡;孝武好田,相如獻(xiàn)規(guī)。陛下為百姓父母,蒼生所系,何可盤于游田,以玷圣德。若禍起須臾,變在不測者,其如宗廟何!其如太后何!”堅曰:“善!昔文公悟愆于虞人,朕聞罪于王洛,吾過也?!弊允撬觳粡?fù)獵。
堅聞桓溫廢海西公也,謂群臣曰:“溫前敗灞上,后敗枋頭,十五年間,再傾國師。六十歲公舉動如此,不能思愆免退,以謝百姓,方廢君以自悅,將如四海何!諺云‘怒其室而作色于父’者,其桓溫之謂乎!”
堅以境內(nèi)旱,課百姓區(qū)種。懼歲不登,省節(jié)谷帛之費,太官、后宮減常度二等,百僚之秩以次降之。復(fù)魏晉士籍,使役有常聞,諸非正道。典學(xué)一皆禁之。堅臨太學(xué),考學(xué)生經(jīng)義,上第擢敘者八十三人。自永嘉之亂,庠序無聞,及堅之僭,頗留心儒學(xué),王猛整齊風(fēng)俗,政理稱舉,學(xué)校漸興。關(guān)隴清晏,百姓豐樂,自長安至于諸州,皆夾路樹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旅行者取給于途,工商貿(mào)販于道。百姓歌之曰:“長安大街,夾樹楊槐。下走朱輪,上有鸞棲。英彥云集,誨我萌黎(21)?!?/p>
《晉書·載記》
〔注釋〕
①十二月:十二個月。②燭:照耀。③機(jī)侯:時機(jī)。④不恒:不一般。⑤戎狄異類:對少數(shù)民族的蔑稱。⑥訣:永別。⑦追蹤唐虞:效法上古三代。⑧減膳撤縣:減少飲食,撤去裝飾。⑨不爾者:不這樣做。⑩讓:斥責(zé)。(11)競陳:爭相訴說。(12)親蠶:親自養(yǎng)蠶。(13)屏氣:不敢出氣,害怕的樣子。(14)虜馬不敢南首:北方之?dāng)巢桓夷锨帧?15)有塵:有污。(16)憚己:害怕自己。(17)捷濟(jì)之機(jī):成功的機(jī)會。(18)戮力行間:盡力于戰(zhàn)場之上。(19)垂亡之虜:瀕臨滅亡的敵人。(20)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富貴人家的兒子不坐在危險屋內(nèi),皇帝不干冒險之事。(21)誨我萌黎:教誨百姓。
[相關(guān)史料]
張?zhí)戾a為涼州刺史,稱制四隅。既為苻堅所禽①,用為侍中。后于壽陽俱敗,至都,為孝武所器,每入言論,無不竟日②。頗有嫉己者,于坐問張:“北方何物可貴?”張曰:“桑椹甘香,鴟鶚革響,淳酪養(yǎng)性,人無嫉心。”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
[注釋]
①禽:同擒。②竟日:一整天。
公元383年,苻堅被羌人姚萇殺害。具體如下:
公元383年,苻堅發(fā)兵南下,意圖消滅東晉,史稱淝水之戰(zhàn)。但最終前秦大敗給東晉謝安、謝玄領(lǐng)導(dǎo)的北府兵,國家亦陷入混亂,各民族紛紛叛變獨立,在外憂內(nèi)患的情形中,苻堅逃到五將山,羌族首領(lǐng)姚萇派兵包圍了他,秦兵潰奔,身邊只剩下十余個侍衛(wèi)。苻堅此時帝王之度不改,坐而待之,召廚師進(jìn)食。
姚萇的大將吳忠馳馬趕到,把苻堅捆起來送到新平,繼而姚萇又派人向苻堅索要傳國玉璽,被苻堅嚴(yán)詞拒絕。姚萇于是又派人提出讓苻堅禪讓王位給他,苻堅寧死不從。最終,苻堅被羌人姚萇殺害,終年48歲,謚號宣昭帝,廟號世祖。
人物簡介:
苻堅,出生于公元338年,去世于公元385年,字永固,氐族,略陽臨渭人,十六國時期前秦的君主?;菸涞圮藓橹畬O、丞相苻雄之子。在位前期勵精圖治,重用漢人王猛,推行一系列政策與民休息,加強(qiáng)生產(chǎn),終令國家強(qiáng)盛,接著以軍事力量消滅北方多個獨立政權(quán),成功統(tǒng)一北方,并攻占了東晉領(lǐng)有的蜀地,與東晉南北對峙。
苻堅有許多優(yōu)秀之處,可以說不次于歷史上任何一個皇帝。但他有一個致命的毛病,就是對敵人采取一味的迂腐的仁義政策。他自以為他的寬廣的心胸可以容納天下一切事物。他對他所征服的敵國高層人物不僅不殺,還留在自己國家重用。 苻堅的前秦帝國就如坐在一只大火藥桶之上。伐晉前苻堅幾乎所有的朝臣,乃至親人都反對,一致苦苦哀求,有的甚至號啕大哭,可見當(dāng)時國內(nèi)矛盾的緊張.可見苻堅族人和大臣們對朝廷內(nèi)部那些大量的曾是他們死敵的被他們滅了國的外族人的恐慌。除了苻堅一人渾然不知。苻堅對自己的心胸非常自信,滅了前燕后,讓前燕上層人物授予了爵位,亡國之君慕容為尚書,慕容評為范陽太守,前燕的王公貴族們都當(dāng)上了前秦邊郡長官。?
淝水戰(zhàn)中秦軍大崩潰后,晉軍乘勝追擊,一直到達(dá)壽陽附近的青岡。 符融被亂兵殺死,苻堅中箭負(fù)傷,單槍匹馬逃回烙陽。前秦帝國從此瓦解。符堅在苦苦支撐兩年后,被他還在當(dāng)親王時從刑場救下的羌族首領(lǐng)姚萇給縊死了。而被苻堅收留于危難之機(jī)的慕容垂取得關(guān)東之地,殺死了他的兒子苻丕。
苻堅的道德主義貫穿其當(dāng)政的所有方面。對待鮮卑人的寬容態(tài)度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環(huán),他之所以絲毫不為再三的警告所動,也是擔(dān)心這會與自己的政治信條背道而馳。放任鮮卑所帶來的危害,苻堅自己應(yīng)該是很清楚的。盡管如此,單純依靠武力來除掉禍根的做法,又與他的信條格格不入。苻堅的理想是完成天下的統(tǒng)一,但他認(rèn)為這應(yīng)該通過德化來實現(xiàn)。
最終要建立的應(yīng)該是一個有著完備形態(tài)的道德世界。建立這一世界的當(dāng)然是天子,因而天子的德必須是實現(xiàn)天下統(tǒng)一的關(guān)鍵。天子君臨于人民,其態(tài)度首先需要以信義來貫徹,這當(dāng)然也就容易產(chǎn)生寬容。信義與寬容這一天子道義上的態(tài)度,超越了敵對關(guān)系以及種族區(qū)別的限制(相對對漢、鮮卑等其他民族)。
苻堅的理想就是依靠德治把國家引向天子為父,赤民為子的道路,消除種族血統(tǒng)壁壘,實現(xiàn)真正的、道德意義上的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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