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北宋皇帝列表,可以醒目地發(fā)現(xiàn)有一位皇帝執(zhí)政時間不過短短4載。這4年對北宋而言,意義非凡,不僅裁除了宋仁宗晚年出現(xiàn)的弊政,也為宋神宗的變法提供了前提條件。這位皇帝就是宋英宗。
他喜歡讀書,待人彬彬有禮,生活樸素,儒學(xué)修養(yǎng)無不被人稱頌;繼位之初,開封的百姓萬千歡顏,慶賀他們的大宋又將要迎來一位出色的皇帝。
然而,他有心改革,卻無力回天。短短4年的執(zhí)政生涯點燃了他的政治抱負(fù),卻也破滅了他的政治希望。北宋的面貌剛有了些許新顏,可他就病逝了。
導(dǎo)致宋英宗病逝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的瘋癥。然而這個瘋癥卻跟宋仁宗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走進(jìn)這兩位帝王的內(nèi)心世界,品味他們的孤獨吧!
乾隆帝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有三個帝王為我所欽佩,一是我的祖父康熙,二是唐太宗李世民,三是宋仁宗趙禎?!?/p>
無疑,宋仁宗在歷代人心中的威望都是很高的,他締造了仁宗盛世,北宋的文化經(jīng)濟(jì)在他手中達(dá)到了高潮,尤其是文化風(fēng)貌,飛躍了文化史的巔峰。仁宗一朝,人才濟(jì)濟(jì),詞壇飛龍數(shù)不勝數(shù)。
明代大思想家李贄也這樣評價宋仁宗:“鉅公輩出,尤千載一時也?!?/p>
然而,看似集華麗色彩于一身的宋仁宗,內(nèi)心卻是一位無比孤獨的人。
從出生到長大,未曾受過一絲母愛的呵護(hù),伴隨他成長的劉太后卻是一個與權(quán)臣勾結(jié)、貪戀權(quán)位的女人,他在孤獨的環(huán)境中度過了12年,他的童年沒有色彩。
千不該,萬不該,等到劉太后病逝后,他才從宮女的口中得知劉太后并非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了找回生母,他日盼夜盼,然而等待他的消息卻是李宸妃早已亡故多年。他渴望母愛,而現(xiàn)實又刺了他一刀。
19歲時迎娶了曹皇后,然而這種與外戚聯(lián)姻的婚姻并非他想要的,30多年冰冷的夫妻關(guān)系也在宋仁宗的心中成了打不開的死結(jié)。他痛恨包辦婚姻,作為皇帝他卻也無能為力。
除了婚姻的不幸,還有愛情的不幸。張寵妃可以說是宋仁宗的一生摯愛,然而奈何愛情緣淺,張氏命薄,沒幾年,就先他而去了。
折磨得宋仁宗更加慘痛的是他那些薄命的兒女,生一個,夭折一個,作為父親,失去兒女的痛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夠承受的,何況對待他的,還是接二連三。
作為一個千古明君,他的皇帝生涯可圈可點,然而他卻是一個不完整的皇帝?!安恍⒂腥瑹o后為大”,直到宋仁宗去世,他都沒有子嗣,他仿佛在冰窖中被祖先數(shù)落,被臣民摳鑿。
這一切,都釀造了一個孤獨的宋仁宗。無人懂,無處話凄涼。
過去的也許是命中注定的,可至死都讓宋仁宗不甘心的是為什么他沒有兒子?因而,在仁宗無子的問題上,繼承人宋英宗趙曙也跟著被逼瘋了。
招弟就是指皇帝的養(yǎng)子,皇帝沒有兒子,因此從宗室中選一個孩子進(jìn)宮作為皇帝的養(yǎng)子,也給皇帝招來會生出兒子的福氣。
宋英宗趙曙就是如此。他的父親是濮王,生了28個兒子,因而仁宗想沾沾他的運氣,就這樣4歲的趙曙被接入宮中。
趙曙在皇宮中生活了4年,真的為宋仁宗招來了福氣,這一年仁宗的長子出生了。因而趙曙也被送回了濮王府。
不幸的是,沒過多久,仁宗的長子就夭折了。并且,之后生的兩個兒子又夭折了。趙曙雖然回到了濮王府,但他自此身價倍增,他很可能就是大宋未來的繼承人,即便仁宗又生了兒子,再不濟(jì)他還是皇帝的養(yǎng)子身份,至此風(fēng)光無限,大臣都對他禮遇有加。
但風(fēng)光的背后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向來謙虛有禮的趙曙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成為招弟,帶來了無上的榮華富貴,但也給了趙曙莫大的恐懼和隱患。倘若仁宗的皇位將來真是由他一脈繼承,那趙曙必將送上斷頭臺。即使是仁宗不殺,群臣也會慫恿下一任皇帝去殺。
三國時期的劉封就是最好的證明。劉備沒有兒子時,收劉封為養(yǎng)子,等到他有了兒子,要繼位了,他的死期也就跟著到了。諸葛亮奏請劉備殺之。
這種風(fēng)光的背后是趙曙自明理以來深深地恐慌,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壓力。
公元1056年,宋仁宗47歲時,還沒有兒子。這一年,他險些因中風(fēng)一命嗚呼了。
皇帝沒有兒子,如今又病得不省人事,北宋的官僚集體都炸鍋了。以宰相文彥博為首的高層集團(tuán)密謀讓趙曙繼位,并且偽造仁宗的詔書冊立趙曙為皇太子,就等仁宗駕崩宣召了。
接著,讓文彥博等人興奮卻又嚇破膽的是宋仁宗醒了,倘若仁宗知道了他們私立趙曙為太子的這件事,這就等同于造反,是要掉腦袋的,同時趙曙也勢必被以謀逆罪下獄。
文彥博這些人當(dāng)然也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因而各自都死守秘密。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總有一天事情會敗露的。從1056年到1062年,這七年來趙曙可以說是夜長夢多,日日過得膽戰(zhàn)心驚。
也就是由于這次風(fēng)波,加上此前的招弟隱患,成了宋英宗趙曙內(nèi)心打不開的一個死結(jié),終日小心翼翼地活在面臨死亡的恐懼中,這種煎熬把他給折磨地崩潰了,瘋了。
宋仁宗中風(fēng)以后,比起病魔,更讓他心痛的是群臣日日念到他無子的悲痛,要求他立趙曙為太子。最有名的就是“范鎮(zhèn)事件”,諫官范鎮(zhèn)為大宋王朝的未來愁白了頭,和仁宗僵持了100多天。仁宗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淚流滿面,說:“范卿,朕也愁啊,再等等吧!后宮有孕妃就要臨盆了?!?/p>
這一等又是多年,仁宗等來的依然是數(shù)位女兒。公元1062年,宰相韓琦再次向仁宗施壓,逼得仁宗不得不冊立趙曙為皇子。
要注意的是趙曙是皇子,而并非皇太子。因為此時此刻,仁宗還在給自己希望,他仍然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出生。
這一年的臘月,宋仁宗的最后一個孩子出世了,又是女兒,并且沒多久又夭折了。但是仁宗依然沒有冊立趙曙為皇太子。他仍然在等。
公元1063年4月30日,宋仁宗深夜暴斃(再次腦中風(fēng)),這位一生都在期盼能擁有一個兒子的皇帝最終也因無子的心病而去了。
從他拒絕群臣的建議到自始至終都沒有冊立趙曙為皇太子,他一直以來的等待足以說明他的不甘心,他到死都在盼望能生出一個兒子。
正是由于仁宗的不甘心,趙曙才一直是皇子身份。也正是因為宮里的人也看到了仁宗的不甘心,使得趙曙移居皇宮后,宮里的人對他刻薄寡歡,其一家人生活的配置都比不上一個太監(jiān)總管。然而仁宗卻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問及趙曙生活是否滿意,趙曙也不敢說。
因為他的內(nèi)心五味雜陳,他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備胎”,等仁宗有子了,他又將回到王府。因而他對仆人說,一定要打理好王府,他不久就會回來的。他的小心翼翼無時無刻不在暴露出他的恐懼,宮門生活深似海,又折磨了一年的趙曙離瘋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1063年5月1日的清晨,仁宗駕崩的消息才傳出來了。以宰相韓琦為首的文官集團(tuán)紛紛擁立趙曙繼位,盡管宋仁宗一生都因無子而不甘心,但他也意識到了這個無言的結(jié)局,早已擬好了趙曙的繼位詔書藏在了枕榻之下。
但到5月5日的朝會,百官遲遲不見宋英宗趙曙,韓琦、富弼等人行至英宗的寢宮才知道皇帝得了失心瘋,在行宮狂喊亂叫。
而緊接著發(fā)生的就是曹太后垂簾聽政。這件事情,讓人不得不懷疑發(fā)瘋的宋英宗和曹太后有關(guān),盡管這件事發(fā)生在深宮之中無人知曉,但可以推測出曹太后絕對給宋英宗施加了壓力。
盡管《宋史》將曹太后寫成了圣后,但從她后面遲遲不肯還政于宋英宗,就知道她表面是個隱忍不發(fā)的女人,其內(nèi)心亦是無比貪戀權(quán)勢的滋味。并且,后面還政于宋英宗,也是被韓琦用不正當(dāng)?shù)氖侄巍膀_”出來的。她忌恨英宗擋住了她的權(quán)力,因而這4天中定是在給趙曙制造壓力。
再加上宋仁宗沒有兒子釀成的風(fēng)波早已讓他的心靈防線崩塌、崩潰。說不定這一時期的恐懼就讓趙曙患上了心理疾病,再給曹太后這么一擊就發(fā)瘋了。
5月8日,仁宗皇帝的入殮大禮,必須由英宗親自出面主持。發(fā)瘋的宋英宗在大殿上又是亂喊亂叫。資治通鑒將英宗的這一行為記述為:號呼狂走,不能成禮。
宋英宗就這樣給逼瘋了。從招弟隱患開始,宋英宗就已經(jīng)預(yù)示到了仁宗將來有子后自己面臨的結(jié)局,這是他恐懼的開始;再到繼位風(fēng)波過后的七年中,一旦仁宗發(fā)現(xiàn)了文彥博密謀他繼位的事情,他必死無疑,這是恐懼的加深;接著又是仁宗遲遲不愿立他為皇太子,宮中的恐懼又給他點了一把火;最后到曹太后的致命一擊,他這口快要接近沸騰的鍋就這么炸了。
宋英宗的發(fā)瘋源自于仁宗的誤傷。他遲遲不立趙曙為皇太子,并非他看不上趙曙,這正是因為仁宗心底的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為什么得到兒子。但他也沒想到,他的不甘心只不過是在為自己許個生兒子的愿,卻無意間摧毀了宋英宗趙曙的心,釀成了發(fā)瘋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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