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之-魚禍

明朝初年，在杭州湘湖邊上有個村落，住著一位瞎子。瞎子叫季渝通，在瞎以前，他可是村里有名的人物，因為祖祖輩輩在湘湖邊上居住，他練就一身捕魚的本領?，F(xiàn)在他兒子季飛宇剛剛成人，兩人相依為命。

一天中午，父子兩人剛打魚上岸，迎頭碰上了衙役張小三。這張小三是蕭山縣令的小舅子，明著是官差，暗地里是個惡霸，專門負責湘湖邊上漁戶賦稅的征收，天天在湘湖岸邊巡查。

湘湖中盛產(chǎn)鯽魚，因這兒湖寬水美，鯽魚長得體長背寬，大個的鯽魚背上會出現(xiàn)一些黑色的斑點，稱為“老斑鯽魚”。“老斑鯽魚”魚肉鮮嫩，又有健脾開胃的功效，是滋補身體的好食材，因此成為州縣官員和富商大賈口中的美味佳肴?？h令規(guī)定湘湖邊上的漁戶，三天上交一條“老斑鯽魚”作為賦稅，交不上來的就禁止捕魚。

交上來的鯽魚，縣令留一部分自己享用，另一部分孝敬比他大的官員，吃不了的就讓開酒樓的小舅子張三拿去賣錢。這張三更絕，借助為縣府征魚的名號，對每個漁戶打上來的鯽魚都要一個一個查驗，凡背上有黑斑的必須賣給他，否則就百般刁難。漁戶們敢怒不敢言，只好低價賤賣“老斑鯽魚”。

張三揀出一條“老斑鯽魚”，往手下魚簍里一放，轉身鄙夷地對季渝通說：“都說你是‘鯽魚王’，本老爺看也不過如此，一上午僅僅弄這么一條魚，連一般漁戶也不如。警告你，千萬別跟本老爺玩什么花樣，否則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說完，帶著兩個手下?lián)P長而去。

待張三走遠了，季飛宇急忙返回船上，把原來魚簍中的小魚倒回湖里，然后提起掛在船尾的一根繩子，一個魚簍很快被提上來。魚簍中兩條“老斑鯽魚”活蹦亂跳，他背起魚簍，拉著父親，急急忙忙趕回家中。因為張三的盤剝，季飛宇不得不想出這個方法應對。

剛到家不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季飛宇大驚，藏好鯽魚去開門。門外站著兩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季飛宇從沒見過這兩人，問他們找誰。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甕聲甕氣地說：“我家主人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此人姓何名木，家住湘湖邊上，很會抓魚?！奔撅w宇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誰，搖搖頭說：“此人我不認識，不過家父很會抓鯽魚，您可以問問他?！闭f完轉身去請父親，沒想到父親已經(jīng)拄著拐棍出了房門。

還沒等季飛宇開口，季渝通“咳”了一聲說道：“何木我認識，他是個孤兒，自小就喜歡抓魚。幾年前，萬歲爺軍隊跟叛軍打仗，他抓了兩條大鯽魚，說是到萬歲爺軍隊那邊去賣魚，后來就失蹤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p>

那位主人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此人當年用‘老斑鯽魚王’治好了我的病。今日前來，一是想看看他，二是想嘗嘗清蒸‘老斑鯽魚’！”季渝通“哦”了一聲說道：“老爺真是有心人呢！現(xiàn)在小人家中正好有兩條剛打上來的‘老斑鯽魚’，如不嫌棄，可以嘗一嘗！”父親這是怎么了？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上門，他竟用“老斑鯽魚”招待？季飛宇本想阻攔，可已經(jīng)晚了。

季渝通親自下廚，別看他眼看不見，可清蒸鯽魚時手腳卻很利索，一個時辰不到，熱騰騰的魚肉就端了上來。兩個客人吃著魚肉，贊不絕口。臨走時，壯漢掏出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幾兩，往季渝通手中一塞，說是飯錢。季飛宇看后，心中暗喜，這兩條魚也就值二兩銀子，沒想到他們竟如此闊綽。

季渝通卻把銀子還給了壯漢，說什么也不要錢，季飛宇不敢違抗父親的意思，眼睜睜地看著壯漢收起銀子。那家主人很大方，隨手從身上解下一塊玉佩，說是對這頓飯的答謝，這次季渝通沒有推辭。

兩人走后，季飛宇問父親為什么不要銀子，季渝通呵呵一笑說：“兒子，咱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季飛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父親怎么回事，季渝通把玉佩遞給他，問上面有沒有龍紋？季飛宇說有。季渝通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事過了好幾年，沒想到皇上還記著，真是一位為民著想的好皇帝！”

來人竟是當今圣上朱元璋！季飛宇愣了一會兒，問父親皇上會不會封他做官，季渝通“哼”了一聲，搖搖頭走了。第二天，季飛宇把玉佩偷偷帶在身上，向打魚的村民炫耀，說是皇上御賜的玉佩，大家誰也不相信，取笑他吹牛。在他與大家理論時，沒想到竟遇到了張三，玉佩被搶走了。回到家，父親問他玉佩的事，他不敢實情相告，只好說不小心掉在了湖里。父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罵了他幾句“敗家子”了事。

幾天后，果然傳來好消息，“老斑鯽魚”被皇上欽點為貢品，漁民們奔走相告。老斑鯽魚成為貢品，身價倍增，漁民的收入肯定會增加?？墒屡c愿違，漁民的日子不僅不好過，負擔卻比以前還重，縣令竟然又添了一項貢品稅，要漁民兩天上交一條“老斑鯽魚”。這下漁民們不干了，選了幾個代表，在季渝通帶領下，去衙門理論?？煽h令說是皇上的旨意，誰也改變不了。季飛宇不服氣，在父親的支持下去州府告狀，不僅沒告贏，反而挨了四十大板，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漁民們見胳膊擰不過大腿，便偃旗息鼓。季飛宇躺在床上，對朱元璋大罵不止。季渝通說，這事肯定是這些官員徇私枉法，欺上瞞下。季飛宇不甘心，決定傷好之后，再去南京告狀。

十天后，季飛宇基本痊愈。他準備去南京，卻被張三攔了下來，說縣太爺有令，禁止季飛宇出遠門，看來縣令早有防備。

當天半夜，季飛宇偷偷起床.收拾東西準備偷跑，卻被父親攔住了。父親說道：“你這樣走了，到不了南京就會被追回來。即使僥幸到了南京，你去找誰告狀？你知道哪個官員和縣令勾結？況且越級上告，每越一級得多挨二十大板，即便遇到清官，可能你也開不了口了。要想告倒縣令，必須去找皇上！”

“皇上豈是說見就能見到的？”季飛宇聽后十分失望。父親沉吟片刻說道：“從明天起，你隨我一起去抓兩條鯽魚王，鯽魚就會為咱們申冤！”老斑鯽魚需長到三斤以上，脊背上才會出現(xiàn)三條橫紋，看起來像個“王”字，俗稱鯽魚王。在湖中，鯽魚王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到哪兒去抓？鯽魚怎么會申冤呢？季飛宇不知道父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呆呆地望著父親。季渝通見兒子不解，只好說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就是皇上要找的何木，當年朱元璋和張士誠作戰(zhàn)，他派密探搜集張士誠軍隊的情報，密探得到情報后，暴露了身份，被追殺至湘湖邊上，遇到了季渝通，密探把敵軍布防圖交給季渝通，說送到朱元璋軍中可得到五十兩銀子獎勵，季渝通貪財便答應了。他仗著好水性，隱藏在湘湖水草叢中，密探引走了追兵。為了把密信送出去，季渝通想了個好辦法，把布防圖藏在了三斤重的“老斑鯽魚王”腹中，把信送了出去。

見到朱元璋后，季渝通不想暴露身份，就說自己叫何木。一個陌生人送來布防圖，有人相信，有人說他是奸細，他嚇壞了，趁看守不注意，從水路逃跑了。后來兩軍交戰(zhàn)，張士誠吃了敗仗，有人懷疑季渝通是敵方探子，就派兵殺了他的妻子，他也差點兒沒了命，幸虧季飛宇不在家，才躲過一劫。

有了這些淵源，皇上知道此事，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杉撅w宇依然很擔心：“如果縣令得了魚，不作為貢品獻給皇上怎么辦？”季渝通滿懷信心地說：“縣令一心想升官，天天想著巴結上司，現(xiàn)在皇上要‘老斑鯽魚’，他得了這么大的鯽魚王，一定不敢獨自享受。在湘湖邊上，一次能捉到兩條鯽魚王，也只有我能辦到?；噬弦姷仅a魚王，肯定會想起我。只要皇上能來，咱們就能申冤雪恨！”

從第二天開始.季飛宇就按照父親的吩咐.規(guī)規(guī)矩矩捕魚.老老實實把捕到的“老斑鯽魚”交給張三?？吹郊撅w宇捉到的魚又大又多，張三笑逐顏開。一天上午，季飛宇在父親的指導下捉到了兩條鯽魚王，張三見到鯽魚王，笑逐顏開。

幾天之后，傳出皇上要巡游湘湖的消息，季飛宇做好了申冤準備。可皇上還沒來，張三卻帶著官差來了，他們說季飛宇父子是危險分子，把兩人抓進了縣衙，關了起來。見不到皇上如何申冤？季飛宇沒想到縣令會來這一手，心中又急又氣，可父親卻心平氣和地向他耳語一番。

幾天后，季飛宇父子被放了出來，縣令及州府一干貪官卻被抓了起來?；噬辖右娏思居逋ǜ缸?，并問他們要什么賞賜，季渝通什么都不要，只求皇上派一個清廉官員到湘湖來。

隨后，湘湖坊間流傳著一個神奇的故事，皇上駕船游湘湖時，湖中竟然有鯽魚露出水面，在水中排成“冤”字?；噬蠌南?lián)苁召徹暺贰袄习喏a魚”的餉銀入手，查處了一窩贓官，真是神靈保佑??！季飛宇知道，鯽魚排成“冤”字并不是什么神靈相助，而是父親算到縣令會囚禁他們，每天捕魚時，都用木架拼成“冤”字，把魚食通過木架撒在水里。

接下來，大明王朝開始鐵血反腐，朱元璋開創(chuàng)了一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yè)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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