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最高級的活法就是世故到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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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小麥，圖片 | 網(wǎng)絡(luò)

汪曾祺是非常有趣的一個作家。

他被稱為作家中的一股泥石流，文風充滿了煙火氣息，寫的都是生活的一草一木，一飲一食。

他人如其文，活潑有趣而不失優(yōu)雅，賈平凹這樣評價他：“是一文狐，修煉成老精?！?/p>

他一生遍歷戰(zhàn)亂，飽嘗榮辱，但無論順境逆境，卻寵辱不驚，對生活始終保持著熱忱和灑脫。

他一生愛美食，愛寫作，愛戲曲，逛菜市場，愛花……

總是活得生趣盎然，心里永遠流淌著對生活的歡喜。

而這些歡喜，全都滲透在他對生活那種天真的熱愛里。

吃貨的世界最簡單有趣

汪曾祺是一枚吃貨，這在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上是出了名的。

“在他眼中，什么事情都抵不過平常的一菜一蔬來得真實。”

世間最是煩心事，唯有美食治愈人心。

中學課本上有一篇他的《端午的鴨蛋》，寫他的家鄉(xiāng)的咸鴨蛋：

“敲破鴨蛋一角，筷子頭一扎，紅油就吱——冒出來。”

讀過這篇文章后，后來只要一提起高郵，我就會想到那冒著紅油的咸鴨蛋，忍不住都要流出口水。

他寫拌蘿卜絲：“小紅水蘿卜，南方叫‘楊花蘿卜’，因為是楊花飄時上市的。洗凈，去根須，不可去皮。斜切成薄片，再切為細絲，愈細愈好。加少糖，略腌，即可裝盤，輕紅嫩白?！?/p>

寫豌豆頭：“一般都是油鹽炒食。吃毛肚火鍋，在涮了各種葷料后，濃湯之中推進一大盤豌豆顛，美不可言?！?/p>

他還有一手精湛的烹飪手藝，拌薺菜、燒小蘿卜、塞肉回鍋油條，這都是他的拿手菜。

在被劃為“右派”下放的時候，他每天要起豬圈，刨凍糞，要扛170斤重的糧食。

過得非常辛苦，但他也能苦中作樂，上級要求他畫馬鈴薯，畫各式各樣的馬鈴薯。

而他畫馬鈴薯的時候，總是畫完一塊，烤一塊，吃一塊。

有了馬鈴薯的香味，這日子也就快樂多了。

他說過：“一個人口味最好雜一點……差一點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對生活的興趣要廣一點?！?/p>

是的，嘗遍苦辣酸甜，體會人生的各種滋味后，重要的是還要對生活保持著熱愛。

對待生活就像對待美食，無論生活給我們怎么樣的苦滋味，我們依然要從里面嚼出甜來。

飽經(jīng)挫折，依然選擇生活得“可愛”

汪曾祺一生經(jīng)歷過各種動亂，幼年喪母，讀書之時又遇到戰(zhàn)爭，畢業(yè)后求職一直碰壁。

好不容易熬到解放，卻又被錯劃入右派，遭受無數(shù)次慘無人道的批斗。

命運如此殘酷，他卻充滿韌勁，從不灰心，他的文字總是充滿溫暖、快樂和不凡的趣味。

他寫過一篇《跑警報》，關(guān)于抗戰(zhàn)時期西南聯(lián)大的學生生活，沉重的戰(zhàn)時生活，在他的筆下卻如此詼諧幽默。

他跑警報，也不忘看風景：“有一片碧綠的馬尾松，樹下一層厚厚的干了的松毛，很軟和，空氣好”，然后他在松樹下?lián)斓匠墒斓乃勺?，嘎嘣嘎嘣地咬著吃?！?/p>

有女同學專門趁跑警報時無人，在宿舍內(nèi)洗頭；另一名男同學不顧生命危險，在飛機轟炸時若無其事地煮蓮子吃.......

生動的筆觸，將諸多趣事，生動地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

而在文章末尾，汪老筆鋒一轉(zhuǎn)： “我們這個民族，長期以來生于憂患，已經(jīng)很‘皮實’了，這種‘不在乎’精神是永遠征不服的?！?/strong>

不在乎，也是他的人生態(tài)度。

他甚至說，“我當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一生就更加平淡了?！?/strong>

無論順境還是逆境，保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既不辜負生命的意義，也不辜負生活的樂趣。

世故的極致，就是抵達天真

這么“可愛”的老頭，難道他不懂世故嗎？

汪曾祺一生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批斗，對那點世事早已明察秋毫，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是在“世事洞明”之下，他選擇用天真來回應(yīng)一切。

有人說：“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最善良的成熟?！?/strong>

而成熟的最高境界，就是抵達天真。

他這一生，保持著天真，也保持著驕傲，就像他筆下的《梔子花》：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他兒子說：

“爸爸總是把最美好的事物展現(xiàn)給大家，把苦難的東西留在自己心里，因為他覺得，哪怕是再絕望的時候，他也一定要給一絲絕不會斷絕的希望?！?/strong>

他說， “我覺得全世界都是涼的，只有我這里一點是熱的?！?/strong>

己心溫暖，則世間溫暖。鐵凝曾這樣談汪曾祺：“他帶給文壇溫暖、快樂和不凡的趣味?！?/p>

20年來，他的人、他的文被人們不斷提及，純真純善，詩情畫意卻不矯情，他的文字中總是流淌著對生活默默的溫情，打動人心。

無論是年少時光的家鄉(xiāng)生活，還是求學期間的西南聯(lián)大以及被劃成右派下放到的日子中，他總是不疾不徐的走過，以一個樂觀者的姿態(tài)看遍世間榮辱與繁華。

60歲的時候，當他重新拿起筆時，寫下?lián)P名文壇的《受戒》，字里行間依然沒有半點苦悶，依然一副溫情從容的閑適。

王安憶說他“世故到了天真的地步”，不管世間多么復雜，他始終活得像個孩子般純粹。

“洞察秋毫便裝了糊涂,風云激蕩過后回復了平靜,”

這種“世故到天真”的人生境界，實在令人向往。

當一個人遍歷人間的人情冷暖，還能保持對生活的熱愛，真的難得。

梁文道說“大味至淡”。

淡，是最濃的人生滋味，而天真，是最高級的人生境界。

史航說，“這世間可愛的老頭兒很多，但可愛成這樣的卻不常見。”

這個天真而可愛的老頭，真是讓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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