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太公三千年：那個興周的老漢，怎么就變成封神的姜子牙了

《姜子牙》劇照

動畫電影《姜子牙》受疫情影響從春節(jié)延遲到國慶上映，但并不影響人們對它的期待。電影自上映以來，打破了動畫電影首日票房紀錄、單日記錄、2020年單片單日票房紀錄。全片給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畫面精良，很多動畫細節(jié)都源于《山海經(jīng)》等古書的靈感，片頭的動畫達到了近年來國產(chǎn)動畫視覺效果的頂尖程度。但是，電影票房在不斷刷新各項紀錄的同時，網(wǎng)友對其評價卻呈兩極分化的局面，這似乎與這種嚴肅的主題有關(guān)。

一、姜子牙和呂尚兩個名字

歷史上的姜子牙憑借自身的文韜武略幫助周文王、周武王興周滅商，被封往齊地之后，實行了一系列富國強兵之策，贏得了世人無限景仰，孟子稱贊姜子牙為 “天下之大老。”

姜子牙在歷史上的名號十分復(fù)雜，在不同的文獻、作品當(dāng)中的指稱千差萬別，大致有姜太公、姜尚、呂尚、太公望、太公尚、齊太公等十多個稱呼。這與古代的姓、氏有別有很大關(guān)系。

《姜子牙》劇照

現(xiàn)在的“姓氏”是一個概念，并且一般不更改，但在先秦時期，姓與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劉恕在《通鑒外紀》中提到： “姓者，統(tǒng)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別其子孫之所自分?！?/strong>在《說文解字》中解釋“姓”時說： “姓，人所生也。從女、生。生亦聲?！?/strong>由此我們可知姓最早起源于母系氏族部落稱號或者部落首領(lǐng)的名字。使用姓主要為了區(qū)別婚姻、世系、種族。而氏是古代貴族的宗族稱號，屬于姓的分支，并且也彰顯一個人身分貴賤。因此，當(dāng)時只有貴族才有姓和氏，而普通人大部分只有姓而無氏，甚至有些既無姓也無氏。

在《國語》、《史記》中都有關(guān)于姜姓的記載，原始社會時期，大家都擇水而居，當(dāng)時炎帝和黃帝分別靠近姜水和姬水，所以他們分別姓姜和姓姬，炎帝神農(nóng)氏也就是姜姓的始祖。炎帝的十四世孫伯夷（也稱伯益），因輔助大禹治水有功，就被封為伯爵，所以“伯益（夷）”中的“伯”是爵位，益（夷）才是名字。并且他們被賜予姜姓，有呂氏，后來漸漸省稱為呂氏，“有呂”也就是他們的封地。所以，姜子牙是貨真價實的姜姓后裔，所以他才有諸如姜子牙、姜太公、姜望的稱號。

電影《姜子牙》劇照

氏是從姓中衍生出來，氏的主要獲取方式是通過封地方式獲得。前文提到伯益（夷）被賜姜姓，封地為有呂，因而他們以有呂為氏，這就是典型的以“封邑為氏”的表現(xiàn)。而在先秦時期，姓與氏是嚴格區(qū)分，《通志·氏族略》中就記載：“三代以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妊人稱姓?！边@里的妊人，是女人的意思，當(dāng)時男子稱氏，女子稱姓，其目的是要標榜男子的尊貴，所以在先秦姜太公的記載中只能見到呂太公、呂望、呂尚等等，而不見姜子牙、姜太公、姜望的稱號。

二、姜子牙的相關(guān)的神秘傳說

史籍上并沒有姜子牙父母以及他本人出生的記載，所以現(xiàn)在有關(guān)姜子牙的身世記載，多是杜撰。比如有個說法稱姜子牙的母親叫姜華，姜華的父母去世后埋在大象崗。姜華去祭拜父母的時候，踩到一個巨大的腳印，還吞下一道八面怪光，繼而姜華就懷孕了。 這時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個巨大的腳印是伏羲的，肚子里的孩子是八卦之子，所以姜華給孩子取的名字里帶上“子”，又因為伏羲的腳印是在大象崗遇到的，象牙是很貴重的東西，所以名字帶“牙”，最后孩子跟姜華本人同姓，所以就稱姜子牙。這個傳說里面姜子牙的出生與姜媛踩巨人跡生下后稷如出一轍，恐怕這只是后人套用的結(jié)果。

《封神傳奇》姜子牙

文字記錄周文王與姜子牙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二人相遇后的傳說更加充滿宿命論的色調(diào)。姜子牙不騎馬也不坐車，就是要周文王背著他，周文王愛惜人才只得親自背他，累到實在走不動才放下來，姜子牙對文王說，你背我走了二百九十四步，我保你江山二百九十四年。還有一種說法稱，文王用木輪車拉姜子牙走，結(jié)果拉車的繩子斷了，姜子牙就對文王說，你拉我走了八百零八步，我保你周朝八百零八年。兩種說法有一定差距，但都預(yù)測到周取代商的必然，并且二百九十四恰好是西周存在時間，八百零八是一直延續(xù)到東周滅亡。很明顯，這樣的傳說也是后人附會的結(jié)果。

三、歷史上姜子牙的形象變遷

歷史中很多人物是經(jīng)過作者和讀者雙向合作創(chuàng)造的，許多經(jīng)典人物形象都是在這樣一次次反復(fù)創(chuàng)造過程中而呈現(xiàn)出我們現(xiàn)在認識的模樣，姜子牙的形象也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創(chuàng)造過程。

最早記載姜子牙見于《詩經(jīng)》，此外在《戰(zhàn)國策》、《左傳》、《史記》當(dāng)中也有零散紀錄，當(dāng)時的姜太公在人們心目中是一個有功于西周的果敢之人，并且在那個血緣宗法嚴格的時期，作為一個異姓臣子，他并不處于獨尊地位，在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被神化。到了西漢末年以至東漢時期，讖緯學(xué)說流行，許多歷史人物與歷史事實都被人為神化。魏晉到隋唐時期，姜子牙的形象達到巔峰時刻，有關(guān)他的奇異故事更是層出不窮。而宋代以后，姜太公的政治地位大大下降，到明代，其“戰(zhàn)神”地位還被關(guān)羽取而代之，但有關(guān)他的傳說與作品漸成民俗，在民間廣受流傳。

由于年代久遠，再加上材料簡略，這給了人們很大的想象空間，也使得姜子牙的形象在民間不斷被加工改造，人們把現(xiàn)實中難以實現(xiàn)的訴求通過藝術(shù)的形式加在姜子牙身上，或調(diào)侃，或神化，使其形象與歷史原型相差甚遠，此時的姜太公有了不一樣的出生，接受非凡的磨練，最終也成就了非凡的人生。

《封神演義》姜子牙

我們目前對姜子牙的認識大多來自成書于明代的《封神演義》，該書屬于神魔小說，其中對姜子牙的形象敘述多是虛構(gòu)，相較于前人作品，此時姜子牙的性格也出現(xiàn)了許多轉(zhuǎn)變。此時的他仍然握有封神大權(quán)，但他由神壇走下來，更多表現(xiàn)一種世俗化傾向，與常人一樣，他既善良也存有私心，遇到困難也會發(fā)牢騷，遇到危險也會狼狽逃跑。其次，《封神演義》與其他作品不同的是，更加突出姜子牙的文智而掩蓋其勇武，明代朱元璋下令用關(guān)羽替代姜子牙的戰(zhàn)神的位置，因此同時期的作品順應(yīng)這種政治潮流不足為奇。

四、民間信仰中的姜子牙

姜子牙的形象在慢慢演變中變得家喻戶曉，后來更成為人們驅(qū)邪求平安的保護神，對姜太公的信仰也影響了民間習(xí)俗發(fā)展。

相傳姜子牙的好朋友想蓋個新房子，但是一直都失敗，原來是附近的鬼神都來爭地盤，要么把墻弄倒，要么弄斷房梁，姜子牙就在房屋上梁時說： “四方鬼神，洗耳聽著，太公在此，各歸其所。”那些鬼神懼怕姜子牙的打神鞭紛紛逃跑，房子也就順利蓋好了。后來人們要建新房子都會請出姜子牙來鎮(zhèn)宅保平安。這個習(xí)俗至今還在流傳，有些地方是張貼“姜太公在此，上梁大吉”，有些張貼“姜太公在此，諸神回避”，他們都是承認姜子牙信仰中的鎮(zhèn)邪保平安的功效。

《封神演義》姜子牙劇照

對姜子牙的信仰也影響到婚嫁習(xí)俗，相傳周武王的叔父姬仲是個戰(zhàn)功赫赫的人物，但他在家常常被妻子欺負，為此朝中大臣都笑話他。周武王就悄悄到叔父府上查看，見叔父給皇嬸下跪請安，武王氣憤就下旨叫官員攜帶妻子覲見，武王認為皇嬸欺壓皇叔將她斬首示眾?？愁^時，姜子牙拿一塊白布在她頭上一按，迅速染成紅色，周武王就用紅布警惕那些虐待丈夫的女子。為了記住這個教訓(xùn)，后世女子出嫁頭上都要蓋上紅布。

文史君說：

姜子牙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一個人物，他早年窮困潦倒，經(jīng)歷坎坷，在遇到周文王之后，盡心輔佐文王和武王，成為帝師良將，滅商興周之后分封到富庶的齊國。文獻中利用三言兩語就結(jié)束了對姜子牙的介紹，正因為如此，才給后人留下了無限的空間去構(gòu)建這樣一個傳奇的人物。民間的種種傳說，加上神話故事的渲染，使姜子牙的人物形象一步步走上神壇。在文人與讀者的雙向參與創(chuàng)造中，其形象被進一步神化，后來逐漸表現(xiàn)出明顯的世俗化傾向，最終家喻戶曉。

參考文獻：

仝晰綱、王耀祖輯：《姜太公研究資料匯編》，山東文藝出版社，2006。

孔偉：《歷史與文化的交鋒：試析姜太公的文化形象》，《天中學(xué)刊》2020年2月。

于孔寶：《姜太公的政治思想與政治謀略》，《河北學(xué)刊》1995年第1期。

（作者：浩然文史·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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