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悲哀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而這個“不得不死”的悲涼中,還有一種是替皇帝擋災而死。夜觀天象的官員告訴皇上你前方有災禍,皇帝不想死就要找一個人為自己擋災。身為封建社會的最大boss,能為他擋災之人自然不可能是宮中的哪個小太監(jiān),怎么說也得是三公的人物。當這些高官“很榮幸”的被皇帝選中時,他們能怎么做呢?
翟方進是漢成帝年間的丞相,此人出身寒門,是憑借才學和機遇走上相位的,并且在丞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可他為相的第十年卻極其不太平。這一年是公元前7年,剛剛過完年的二月份就出現了火星與心星相遇的天文學事件。這件事放到今天只能吸引一批天文愛好者,或許連頭版頭條都占不上,但是在公元前的西漢,它足以令整個國家都惴惴不安。
平時在漢朝上空熠熠生輝的火星就如同被蒙上一層紗似的失去光彩,再一想前不久漢朝多個地方發(fā)生山崩、水災,這是上天示警,難道要有大事發(fā)生。當時有謠言說這是皇帝要駕崩的征兆,這讓皇帝漢成帝十分害怕。就在他惴惴不安的時候有一位叫“賁麗”的郎官登場了。他說自己善于星象,如今這樣的天象雖說對皇帝不利,但只需找一個位高權重的大臣當替身就行。
漢成帝一聽自然高興,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隨便是誰都可以。要說位高權重的臣子,還有人比丞相還有權勢么?這樣一想漢成帝馬上召見翟方進進宮,為了讓自己理直氣壯一些,漢成帝指責他為相十年少有建樹,反而不修品德導致災害頻頻降臨。如今國家盜賊眾多吏民相殘,就是天象示警,你還是自殺謝罪吧。
翟方進一聽嚇得面如死灰,他極力為自己辯護,可是皇帝是想讓他為自己擋災的,怎么可能網開一面。最終翟方進一步一步挪回家,卻還是舍不得自殺。作為從勉強糊口的貧寒中走出來的人,翟方進舍不得這錦繡人間。他回家后看看這看看那,就是狠不下心??墒腔拭绱?,尤其是漢成帝沒有聽到翟方進去世的消息心急如焚,又派了好幾撥人去催促,最后失去耐心的皇帝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漢成帝說你今天若是自殺對國家就是大功一件,你的家人朕會照顧,死后哀榮也一點不少。但若是不自殺,就等著滿門抄斬吧。聽到這樣的話翟方進還能有什么選擇,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自我了結。
得到翟方進去世的消息漢成帝終于松了口氣,但他還有些不放心,于是親自到翟方進府中吊唁。直到親眼看到棺木中的人,漢成帝才算徹底安定下來。這時他又想起翟方進平日的好處,如今又是替自己而死,這葬禮自然要風光大葬。翟方進葬禮上的很多物品都超過制度,謚號定位恭侯。
翟方進入土為安后漢成帝認為災禍已過,又恢復了平時鶯歌燕舞的生活??墒撬麉s不知道若是真有災禍是躲不過去的,在翟方進被逼自殺的同一個月,或者就是入土為安后的幾天之內,漢成帝早起后突然身體僵直、口不能言,直接撲倒在床榻之上,皇帝中風了。接著不到一個月,漢成帝就在寵妃趙合德的懷抱中去世,成了反面教材的典型。若是真的有另一個世界,不知翟方進看到與自己前后腳進來的漢成帝,會不會譏諷一笑?
除了漢成帝,隋煬帝楊廣也做過這樣的事情,被他選中的倒霉蛋是楊素。楊素深得北周武帝宇文邕器重,在北周滅北齊的戰(zhàn)爭中表現出眾。后來他投靠楊堅,參與了隋朝消滅陳國的戰(zhàn)爭,又平定匪患、大破突厥,可是說是隋朝的股肱之臣。更重要的是他在隋文帝晚年的奪嫡之戰(zhàn)中選對了人,因此楊堅去世后楊素的恩寵更上一層??删褪沁@樣的一個人,晚年卻被楊廣逼死了。而楊廣逼死他的直接原因,竟然是太史官對楊廣說隋地所屬的分野將有重大的喪事發(fā)生。
分野是與十二星次相對應的區(qū)域,古時以十二星次的位置劃分地面上州、國的位置。隋地所屬的分野將有重大的喪事發(fā)生,不就是楊廣自己的地盤上會有重大喪事發(fā)生么?封建社會最大的喪事就是皇帝去世,這樣一想楊廣毛骨悚然。
他當然不想死,于是就得找個人擋災。這個人要有分量,最好還是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想來想去,楊廣就把目光鎖定了楊素。楊素從北周時期開始就是國之重臣,如今權勢更是如日中天,就是隋煬帝自己都有些忌憚。既然需要一場重大喪事,那就讓楊素幫自己擋擋霉運吧。為了行之有效,楊廣改封楊素為楚公,因為楚地和隋地屬同一分野。他在楊素生病后屢次派太醫(yī)前去探望,每次還會賞賜眾多珍貴藥材。表面看,楊素依然是皇帝面前的寵臣。但是太醫(yī)回宮后楊廣關心的卻不是楊素有沒有好轉,而是他什么時候能死。
楊素也是聰明人,他即便不知道皇帝拿自己擋災,也知道皇上容不下自己了。他無限悲哀的對自己的弟弟楊約說:“我難道還要活下去么?”最后楊素不肯吃藥一心求死,終于讓楊廣得嘗所愿。
無論生前有多少威望都是人死如燈滅,更何況楊素還是替楊廣擋災而死的,因此楊廣不會吝惜一些死后哀榮。只是楊素的兒子楊玄感在楊廣遠征高麗之時起兵造反,被鎮(zhèn)壓后楊素的家族被連根拔起。楊廣雖說在楊素死后很多年才去世,可這結局,卻并不比楊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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