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民鎮(zhèn)：曾公（田求）編鐘銘文補(bǔ)說

曾公編鐘銘文補(bǔ)說

陳民鎮(zhèn)

（北京語言大學(xué) 中華文化研究院）

提 要：曾公 編鐘銘文所敘先祖事跡為我們認(rèn)識(shí)曾國早期史事提供了珍貴的材料，其中“高祖”即文武時(shí)期的伯括，“皇祖”即曾國的實(shí)際創(chuàng)立者南公?！巴蹩臀矣诳祵m”之“我”，或是銘文編纂者因不諳冊命銘文辭例所增益。“乎厥命。皇祖建于南土”一語，當(dāng)為“平尹氏命皇祖，建于南土”?！氨尾棠祥T，質(zhì)應(yīng)亳社”指曾國與蔡國、應(yīng)國互為照應(yīng)，以為周之南方屏障。“賜之用鉞”可在葉家山墓地M111中得到反映，M111的墓主人曾侯 或即受昭王賜鉞的那位曾侯?！百罗e千 ”之“ ”，系“休”之誤的可能性更大?！皦胗嗳嫘∽印敝皦搿?，相當(dāng)于傳世文獻(xiàn)中的“猷”一類的虛詞。

關(guān)鍵詞：曾國 曾公 編鐘 銘文

郭長江等（2020）披露了曾國青銅重器——曾公編鐘銘文的珍貴內(nèi)容，為認(rèn)識(shí)曾國早期史事提供了重要線索。銘文發(fā)表之后，學(xué)者對銘文多有討論，精義紛呈。筆者不揣谫陋，略陳芻蕘之見，祈蒙方家教正。

1.高祖與伯括

銘文曰：

隹（唯）王五月吉日丁亥，曾公曰：昔在辝不（丕）顯高且（祖）[魚部]，克逨（仇）匹周之文武[魚部]。淑=（淑淑）白（伯）（括），小心有德[職部]。召事上[1]帝，遹（聿）褱（懷）[2]多福[職部]。左（佐）右（佑）[3]有周，神其（聲）[4][耕部]，受是不[5]（寧）[耕部]。不（丕）顯其欞（靈）[6][耕部]，甫（匍）匐辰（祗）敬[耕部]。

銘文開篇先是追述了“高祖”的功績，繼而又稱頌“淑淑伯括”。這位“高祖”究竟是何人呢？他與伯括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郭長江等（2020）如是解釋道：

銘文開始說“丕顯高祖，克逑匹周之文武”（沒有說這位高祖是誰），后面接著講述伯括，從內(nèi)容看伯括的事跡與高祖不同，生活的年代也不一樣。銘文后面又講到皇祖南公“建于南土”（曾侯與編鐘最后部分也說“享于皇祖”），上文已經(jīng)說明伯括和皇祖南公可能是兩代人，也可能是一個(gè)人。而且伯括的前面還出現(xiàn)了一位未知的高祖，并且將左右文武的任務(wù)也領(lǐng)走了。這樣一來，曾公銘文的記載的世系勢必要重新梳理。

郭長江等（2020）認(rèn)為“高祖”與伯括是生活年代、事跡不同的兩個(gè)人。杜勇（2020）也將“高祖”與伯括相區(qū)分，認(rèn)為高祖之名不知，而伯括即南公，又稱“皇祖”。本文則認(rèn)為，曾公編鐘銘文中的“高祖”與“皇祖南公”自有別，二者的時(shí)代分別處于文武時(shí)期和成康時(shí)期；其中“高祖”便是伯括[7]，不宜與“皇祖”及南公相混同。

“伯括（適）”一名又見于《論語·陽貨》，不少學(xué)者認(rèn)為伯括即《尚書·君奭》《墨子·尚賢上》《尚書大傳》《史記·周本紀(jì)》等文獻(xiàn)中的南宮括（適）。無論是伯括還是南宮括，文獻(xiàn)皆表明其活躍于文武時(shí)期，銘文中的高祖“克仇匹周之文武”，在時(shí)代上顯然是相應(yīng)的。

曾侯?編鐘銘文云：“白（伯）（括）上[8]帝，左（佐）右（佑）文武?！保▍⒁姾笔∥奈锟脊潘㈦S州市博物館，2014；凡國棟，2014）所謂“佐佑文武”，相當(dāng)于“仇匹文武”?！安ㄉ系?，佐佑文武”幾乎是曾公編鐘銘文“克仇匹周之文武”“召事上帝”的高度概括，即伯括輔佐文武的同時(shí)，又敬奉上帝。

金文中的“高祖”，往往指始祖（參見曹瑋，2003）。有時(shí)“高祖”亦可指某位晚近但地位至為崇高的先祖，但“高祖”之前不會(huì)羅列其他先祖。曾侯?編鐘和嬭加編鐘銘文在追溯先世時(shí)便從伯括說起，伯括作為曾國的“高祖”是恰如其分的。

總之，曾公編鐘銘文中的“高祖”當(dāng)即伯括，二者的時(shí)代、事跡、地位皆相吻合。

2.王客我于康宮

“王客我于康宮”之“王”，有學(xué)者理解為時(shí)王（周襄王），并因此將“我”解釋為曾公（參見黃益飛，2020；龔偉，2020）。郭長江等（2020）謂“王客我于康宮”的“我”有三種可能：指上文的伯括，指下文的皇祖，也可能指曾公 。郭長江等（ 2020）更傾向于“我”指代曾公 的意見。其實(shí)，銘文中“王客我于康宮”諸語是對先祖事跡的追述，并非曾公 時(shí)代的當(dāng)時(shí)記錄，且用語多襲用西周中晚期的冊命銘文。銘文中的“王”不宜視作時(shí)王，從上下文語境看，“我”當(dāng)就曾國而言，具體來說指皇祖南公。杜勇（ 2020）認(rèn)為“我”是“我皇祖”的省稱，雖然“我”未必是“我皇祖”的省稱，且“皇祖”并非伯括，但其將“我”落實(shí)到“皇祖”的看法是可信的。

“客”，郭長江等（2020）作如下解釋：

客，金文或?qū)懽鳌案鳌?，讀作格，用來表示到達(dá)某地。如庚嬴鼎（《集成》02748）“王客周宮”，衛(wèi)簋（《集成》04209）“王客于康宮”，楚簋（《集成》04248）“王各于康宮”?！稌に吹洹罚骸暗墼唬焊?，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厎可績。三載。汝陟帝位。”孔傳：“格，來?！?/p>

郭長江等（2020）以“格”訓(xùn)“客”，確有問題。黃杰指出，“王客（各）于康宮”與“王客我于康宮”看似近似，實(shí)則結(jié)構(gòu)和意思都迥異，不應(yīng)簡單比附；“格”為不及物動(dòng)詞，“客”為及物動(dòng)詞。黃氏認(rèn)為，“客”當(dāng)按本字理解?！巴蹩臀矣诳祵m”意為周王在康宮中以我為客 [9]。黃氏所解在銘文中是成立的，但銘文創(chuàng)作者這一措辭的背后，可能另有因由。

郭長江等（2020）對曾公 編鐘銘文是否挑戰(zhàn)唐蘭的“康宮原則”尚有疑慮，杜勇（ 2020）由于認(rèn)為“皇祖南公”便是伯括，故強(qiáng)調(diào)曾公編鐘否定了康宮系康王宗廟的說法。在康宮受命的皇祖南公當(dāng)是成康時(shí)期的人物，果若銘文的記錄可信，確可對康宮原則構(gòu)成挑戰(zhàn)。但由于曾公 編鐘銘文并非西周早期冊命儀式的當(dāng)時(shí)記錄，且有明顯的襲用、改造西周中晚期冊命銘文格式及用語的跡象，故尚難以作為判斷康宮性質(zhì)的依據(jù)。

3.平尹氏命皇祖

銘文曰：

王客我于康宮，平[尹][10]氏命皇且（祖） [魚部]，建于南土 [魚部]。敝（蔽）蔡南門，質(zhì)應(yīng)亳社 [魚部]。 （屏）[11]于漢東，[南]方無疆 [陽部]。兆（討）[12]政（征）淮夷，至于繁湯（陽） [陽部]。

以上據(jù)用韻重新斷句。郭長江等（2020）的原釋文作：“王客我于康宮，乎厥命。皇且（祖）建于南土，敝（蔽）蔡南門，質(zhì)（誓）應(yīng)京社，適于漢東。[南]方無疆，涉政（征）淮夷，至于繁湯（陽）?！?/p>

“平”，郭長江等（2020）釋作“乎”。黃杰改釋作“平”，讀作“屏”，認(rèn)為訓(xùn)捍蔽 [13]。該字寫作 ，確與同篇銘文中“既淑既平”的“平”（作）字寫法一致。但句中“王”為主語，讀作“屏”恐有未安。王寧認(rèn)為“平”讀為“抨”或“拼”，訓(xùn)“使” [14]。可從。雖然郭長江等（ 2020）將該字誤釋作“乎”，但將銘文聯(lián)系常見的冊命辭例還是極有見地的。王森指出冊命銘文中所謂的“乎（呼）”字，其實(shí)都是“平”，清華簡《攝命》“王乎作冊任冊命伯?dāng)z”中的“乎”實(shí)即“平” [15]。曾公 編鐘銘文的辭例，可進(jìn)一步佐證其說?！捌健毕喈?dāng)于傳世文獻(xiàn)中的“抨”或“伻”，訓(xùn)令、使。《爾雅·釋詁下》：“抨，使也。”《漢書·揚(yáng)雄傳上》“抨雄鴆以作媒兮”，顏師古注：“抨，使也?！薄渡袝ぢ逭a》“伻來以圖”，《漢書·劉向傳》顏師古注引孟康說：“伻，使也?！薄渡袝ち⒄贰暗蹥J罰之，乃伻我有夏”，孔傳：“乃使我周家王有華夏。”另可參見《左傳·莊公元年》：“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薄秶Z·周語上》：“襄王使太宰文公及內(nèi)史興賜晉文公命?！?

“氏”，郭長江等（2020）釋作“厥”。單育辰改釋作“氏” [16]，可從。“尹氏”在冊命銘文中習(xí)見，如大克鼎（《集成》 2836）：“王平尹氏冊命善夫克。”

將“命”與“皇祖”連讀[17]，一來更加諧韻，二來句式更為嚴(yán)整[18]，三來依照冊命銘文的辭例，“命”后緊跟受命對象。

葉家山墓地M111所出南公方座簋有“作烈考南公寶尊彝”的銘文（參見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博物館，2020），表明曾侯之父即稱“南公”。南公方座簋器形的時(shí)代偏早，晚不到昭王。嬭加編鐘銘文云：“白（伯）（括）受命，帥禹之（緒），有此南洍（汜）?！保▍⒁姽L江等，2019）伯括受命，參照魯國、燕國等國的情形，當(dāng)是伯括之子實(shí)際就封。曾侯?編鐘銘文中受命“（營）宅（汭）土”的南公以及曾公編鐘銘文中在康宮受命的南公，當(dāng)是伯括之子，或即曾侯諫。曾侯系南公之子，其時(shí)代及地位與曾公編鐘銘文中受昭王賜鉞的曾侯相符。

4.蔽蔡南門，質(zhì)應(yīng)亳社

郭長江等（2020）指出：

敝，讀為蔽，本義為屏障，引申有庇護(hù)之意。《左傳·昭公十八年》：“葉在楚國，方城外之蔽也?！倍蓬A(yù)注：“為方城外之蔽障?！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褒R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薄蹲髠鳌芬浴叭~”為方城之蔽，而銘文是說以曾為蔡南門之蔽，可以類比。

郭長江等（2020）之說可從。曾國所處，正在上蔡之南。需要補(bǔ)充的是，“蔽蔡南門”與“質(zhì)應(yīng)亳社[19]”指曾國與蔡國、應(yīng)國互為照應(yīng)，以為周之南方屏障，故下文曰“屏于漢東，南方無疆”；“蔽”有蔽障之義，“蔽蔡南門”說的曾、蔡相倚之勢。

黃杰認(rèn)為“敝”當(dāng)讀作本字，意為破壞，“敝蔡南門”是說曾國在與蔡國的戰(zhàn)事中破壞了蔡國都城的南門，取得勝績[20]。不過既然蔡、曾同屬姬周集團(tuán)，曾國與蔡國作戰(zhàn)并破壞蔡國都城的南門，這是很難理解的，下句“質(zhì)應(yīng)亳社”也可說明“蔽蔡南門”表述的當(dāng)是曾、蔡親善關(guān)系。此外，筆者曾認(rèn)為“敝”讀作“幣”[21]，王寧認(rèn)為“敝”讀作“毖”[22]，同樣難以成立。

5.賜之用鉞

銘文曰：

卲（昭）王南行，豫（舍）命于曾。咸成我事，左（佐）右（佑）有周。易（賜）之甬（用）鉞，用政（征）南方。

“賜之用鉞”的辭例近于宣王時(shí)器虢季子白盤（《集成》10173）：“睗（賜）用鉞（鉞），用政（征）?（蠻）方。”賜鉞的儀式又見于同是宣王時(shí)器的師克盨（《集成》4467）。在葉家山墓地M111亦即曾侯墓中，正出土了5件銅鉞以及2件手持鉞形飾（參見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博物館，2020）。鉞為象征軍權(quán)的重器（參見徐鵬飛，2018），往往是君王所親賜。其中M111：415銅鉞上有“太保虘”銘文，當(dāng)即該器來自王室的明證。M111的時(shí)代正是昭王或稍后，其規(guī)格之高在西周早期諸侯墓葬中絕無僅有。墓主人曾侯的時(shí)代及地位與輔佐昭王“用征南方”的曾侯相當(dāng)吻合，或即受昭王賜鉞的那位曾侯。

6.俾辝千

銘文曰：

隸（除）[23]辝恤，俾辝千 。

“辝”，第一人稱代詞，訓(xùn)“我”。有學(xué)者認(rèn)為“千”可讀作“身”[24]，“辝身”猶言“我身”“余身”“朕身”，不過“千”“身”雖形聲皆近，但尚缺乏通用的實(shí)例。

“”，寫作（鎛鐘M190：35寫作），郭長江等（2020）在總釋文中釋作“”，同時(shí)又在注釋中釋作“”，認(rèn)為從人從末，或是“休”字之誤，并指出“休”有歡喜之意。該字右旁近“未”，當(dāng)以釋作“”為宜。陳斯鵬（2020）將該字改釋作“偞” ，并引與兵壺銘：“卑（俾）邁（萬）枼（世）無諆（期）?！保ā丁躲憟D》12445）鎛銘：“枼（世）萬至于辝孫子?！保ā都伞?71）此外，銅器銘文所見“萬世”（如之利鐘、徐王子鐘）、“萬年世”（如恒簋蓋、伯尊、盠尊）、“百世”（如師遽方彝、守宮盤、伯姜鼎）、“多世”（如班簋），均可為證。另可參見師鼎（《集成》4830）之“卑（俾）天子萬年”、簋（《集成》4322）之“卑（俾）乃子萬年”。從辭例上看，讀作“俾辝千世”有其道理。不過該字右旁上部并無典型“枼”字（如鎛所見 ）的明顯肥筆或橫點(diǎn)（鎛鐘 M190：35所見字的筆畫更顯勻稱），仍有可疑之處。此外，曾侯?編鐘所見“世”寫作“殜”，在一定程度上可反映春秋曾國銘文的用字習(xí)慣。

考慮到前句“余無謗受”韻腳為幽部，“”系“休”之誤的可能性更大[25]。甲骨文中“未”或作“木”，與“木”同形。伯鼎（《集成》2344）所見“”字，一般讀作“沬”（參見張桂光，2000：65-69），但聲符“未”寫作“木”形。可見“未”“木”時(shí)有混用。

“休”在此處不宜訓(xùn)歡喜，而與“?！薄暗摗薄懊馈绷x近，這一用法的“休”在《詩》《書》中習(xí)見?！蹲髠鳌废骞四辍耙远Y承天之休”，杜預(yù)注云：“休，福祿也?！薄扒荨笨蓞⒁姟对娊?jīng)》中的“千祿”（《大雅·假樂》）、“百祿”（《小雅·天?！贰渡添灐ばB》《商頌·長發(fā)》）、“百?！保ā洞笱拧ぜ贅贰贰缎⊙拧こ摹贰遏旐灐らs宮》）、“萬?！保ā缎⊙拧まな挕贰缎⊙拧どｌ琛贰缎⊙拧げ奢摹罚┑?，均是在福、祿一類的詞之前加數(shù)詞的構(gòu)詞法。此外，駒父盨蓋（《集成》4464）銘文有“多休”之語。從意義上看，“辝千休”可與前句的“辝恤”相呼應(yīng)。

郭長江等（2020）將“卑”讀為“俾”，可從。郭長江等（2020）又引毛傳：“俾，使?！比淮颂帯百隆睉?yīng)以釋“賜”為宜。清華簡《傅說之命（上）》云：“隹（惟）人（得）敚（說）于尃（傅）（巖），氒（厥）卑（俾）（繃）弓、紳（弦）、辟（紕）矢?！保▍⒁娗迦A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編，2012：122）“卑”當(dāng)讀作“俾”，訓(xùn)賜（參見李銳，2013）?！稌颉贰巴踬聵s伯作賄肅慎之命”，《史記·周本紀(jì)》中“俾”便作“賜”?！氨啊甭曌峙c“畀”相通（參見張儒、劉毓慶，2002），此處“俾”亦相當(dāng)于“畀”。

7.夒余孺小子

“夒余孺小子”之“夒”，郭長江等（2020）讀為“憂”，謂憂心、憂慮之意。由于“余孺小子”以下句意完整，郭長江等（2020）之說可疑。薛培武曾指出：“‘夒’亦句首虛詞，無實(shí)義，即《尚書》中某些‘迪’，金文中的一些‘繇’，茲依《尚書》例讀為‘迪’?！?[26]茲從之。

這個(gè)表示強(qiáng)調(diào)語氣的虛詞，又以“猷”“?”“迪”“道”等表示（參見沈培，2004：218-224），“夒”亦與其音近。曾公編鐘銘文曰：“曰：嗚呼！夒余孺小子，……”可相比較的是《尚書·多方》：“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暨殷多士，……”過去有學(xué)者懷疑“猷”“?”是嘆詞（參見楊樹達(dá)，1952：19），既然在它之前已有“嗚呼”，且總領(lǐng)下文，不當(dāng)視作嘆詞?！伴唷薄?”的用法與“唯/惟”相近，并可與“唯/惟”連用。

“

[1] “上”，郭長江等（2020）釋作“一”。王寧指出當(dāng)是“上”之缺刻，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4樓，2020年4月28日?？蓮?。

[2] 郭長江等（2020）將“遹”釋為遵循。薛培武認(rèn)為“遹懷”即見于《詩經(jīng)·大雅·大明》的“聿懷”，“遹（聿）”為句首虛詞，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31樓，2020年5月3日?？蓮?。

[3] “左右”，郭長江等（2020）如字讀，筆者改讀。下文“佐佑有周”同。

[4] “”，郭長江等（2020）讀作“圣”。黃杰讀作“聲”，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8樓，2020年4月29日?？蓮?。

[5] “不”，郭長江等（2020）讀作“丕”。蔣文（2020）如字讀，并認(rèn)為“受是不寧”“匍匐祗敬”是描述伯括不敢安寧懈怠、全力以赴恭恭敬敬。

[6] “欞”，郭長江等（2020）釋作“霝”，讀作“令”。王寧指出“霝”當(dāng)釋“欞”，讀“靈”或“令”，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2樓，2020年4月29日。可從。

[7] 黃益飛（2020）亦認(rèn)為高祖即伯括。付強(qiáng)在指出高祖即伯括的同時(shí)，還主張?jiān)庣娿懳闹械哪瞎彩遣?，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22樓，2020年5月1日。按：曾公編鐘銘文中的南公與伯括并非指同一人，這在銘文中相當(dāng)明確。

[8] “上帝”如何理解，過去有不少爭論，參見黃杰（2016，189-190）。“伯括上帝”相當(dāng)于曾公編鐘銘文中的“（伯括）召事上帝”，由于考慮到銘文的句式，“召事”（訓(xùn)佑助）一類的詞或被銘文編纂者所省略。此外，“上”也有可能相當(dāng)于“召事”，“上”可通“尚”，有佑助、事奉之義。

[9]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39樓，2020年5月14日。

[10] 據(jù)甬鐘B組，可知脫一“尹”字。

[11] 該字郭長江等（2020）釋作“適”，陳斯鵬（2020）改釋。

[12] 該字郭長江等（2020）釋作“涉”，陳斯鵬（2020）改釋。薛培武也有相同看法，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42樓，2020年5月18日。

[13]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5樓，2020年4月29日。

[1]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8樓，2020年4月29日。

[15] 王森：《釋“平”及相關(guān)諸字》，待刊稿。此文承薛培武提示。

[16]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樓，2020年4月28日。

[17] 這是薛培武的意見。

[18] “王客我于康宮”與“平尹氏命皇祖”皆為六字（參見石安瑞，2020）。

[19] “質(zhì)”，郭長江等（2020）讀作“誓”。承薛培武提示，從用字習(xí)慣看，“質(zhì)”如字讀更為恰當(dāng)?！百|(zhì)”與“誓”義近，《左傳》哀公二十年“黃池之役，先主與吳王有質(zhì)”，杜預(yù)注云：“質(zhì)，盟信也?！薄百裆纭保L江等（2020）釋作“京社”。單育辰改釋作“亳社”，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樓，2020年4月28日?？蓮摹！百|(zhì)應(yīng)亳社”即“質(zhì)于應(yīng)之亳社”，謂曾國在亳社與應(yīng)國盟質(zhì)。

[20]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4樓，2020年4月29日。

[21]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0樓，2020年4月29日。

[22]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34樓，2020年5月6日。

[23] “”，郭長江等（2020）認(rèn)為是“余行”二字合文。單育辰認(rèn)為從余得聲，讀作“除”，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2樓，2020年4月28日?？蓮摹?/p>

[25]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24樓，2020年5月2日。

[25] 王寧已有此說，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18樓，2020年4月29日。

[26] 見簡帛論壇《曾公編鐘初讀》，第31樓，2020年5月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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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漢字漢語研究》2020年第4期，此據(jù)作者原稿推送，引用請據(jù)正式出版物）

編輯|李哲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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