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的疲軟】
這七八十萬也不全都是戰(zhàn)兵,要靠這點人征服整個華夏,就算元軍個個戰(zhàn)無不勝,也沒有能力控制如此廣大的地盤,那非得把他們腿給跑斷不可。
《元史亦思馬因傳》:“亦思馬因,回回氏,西域旭烈人也。善造炮,至元八年與阿老瓦丁至京師。十年,從國兵攻襄陽未下,亦思馬因相地勢,置炮于城東南隅,重一百五十斤...
而襄陽城下,更多高鼻深目的色目騎兵們正躍躍欲試,等著長官一聲令下,從回回炮轟破的城墻缺口中一擁而入。
當然,在這些騎兵身后,還有更多的來自忽必烈占領區(qū)的北方漢軍,他們通常以步兵的形式存在。
——這些軍隊的統(tǒng)稱,都是元軍。
亂世是軍人的天下,總會涌現(xiàn)出一大批憑軍功晉升的軍人。忽必烈以中原為基本盤建國,漢地地域廣大,人口眾多,漢軍也就當仁不讓成為元軍的重要組成部分。忽必烈也需要這些漢軍幫助他清除異己、征服天下。
在古代,這是個幾乎無解的問題,無論是耶律阿保機還是完顏阿骨打,再到忽必烈乃至以后的順治,沒人解得開這個死結(jié),區(qū)別只是時間長點或短點而已——短點一代人,長點兩代人,只要你敢進中原,幾十年下來戰(zhàn)斗力保管退化得連親媽都不認識。
這些措施的目的是限制漢人的武德,結(jié)果是它成功地降低了自己軍隊的戰(zhàn)斗力。
侍衛(wèi)親軍是元軍的中堅力量,這種精銳部隊尚且如此,地方鎮(zhèn)戍部隊的情況只能更糟。
【造反是門技術活】
古代如何造反,千百年下來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成熟的體系,王公貴族之類的精英造反先不討論,我們只看底層。
成本最低的造反是一個人或一家子對抗官府,這種造反只能說是找死,當?shù)匮瞄T的幾十號人就能把你全家都逮了送去請功,這是最低級的造反。
高級一點的是糾集幾十上百個志同道合的人,如果你能擊敗當?shù)嘏蓙韲说墓俦?,前來追隨的人有希望增加到上千人,你有了嘯聚山林當個山大王的條件,這樣的造反一般被稱為土匪。
最高級的造反是有政治理想的造反,通俗點講就是想當皇帝。這樣的造反會讓皇帝睡不著覺,在朝廷的優(yōu)先級里永遠排名第一。這樣的造反也是技術難度最高的,它通常需要幾個條件來催化。
其次要有個大家比較認可的口號,神不神鬼不鬼的都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有人信,只要大家相信,你說你是上帝都沒關系。比如陳勝吳廣和黃巾軍的口號就都瑯瑯上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其他還有一些非必要條件,比如你是貴族出身,或是某個門派的掌門人,或者你有一大幫身懷絕技,死心塌地跟你打天下的好兄弟等,這些都是加分項,可以讓造反的成功率更高一點。
對比一下條件,顯然紅巾軍已至少滿足了其中一個或幾個,但這還不夠,需要喚起更多追隨者。
那么,在那個年代,用什么辦法最容易鼓動底層百姓呢?
毫無疑問:迷信。
至正十一年(1351年)起,利用元順帝集中二十多萬民夫軍夫大搞黃河基建的機會,一首童謠悄悄在江淮、河南一帶流行——“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有一天,河工們正在干活,突然在河道里挖出一個一只眼的石人,驚得大家目瞪口呆——童謠莫非真的應驗了?
不用說,這是有人故意搗的鬼,此人正是韓山童,童謠是他派自己幾百個徒弟傳播出去的。
這種把戲放今天,沒幾個人會信,但在當時就是爆炸性新聞——越是愚昧,越是好糊弄。
韓山童收到了預期的效果,他與徒弟們在潁州(今安徽阜陽)潁上縣聚眾3000人起事,宣稱自己是宋徽宗的八世孫,好兄弟劉福通是南宋大將劉光世后人,并宣布了自己的政治理想“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
我們再對照一下,時機、口號、身份,甚至人才都有了,韓山童的起義是不是該十拿九穩(wěn)了。
事實證明即使有了這些條件,造反依然很可能出不了縣城。
正當大家在一起宣誓起義時,風聲不幸被走露了,當?shù)乜h官帶著幾百號人就來抓人。
要是按照評書里的說法,起義軍有3000人,官兵只有幾百人,結(jié)果應該是呼喊一聲殺將過去,將那狗官與官兵殺得大敗之類。
評書只是演義,在現(xiàn)實中未經(jīng)訓練的農(nóng)民根本不是官軍的對手,哪怕只是地方軍隊也不行,人多根本不是優(yōu)勢,反而會沖亂自己陣腳,裹挾著有心抵抗的人一起潰散。
造反的危險性是巨大的,但事已至此,不干也得干了。
元朝的地方軍隊能鎮(zhèn)壓幾百人,幾千人,當人數(shù)增加到上萬乃至數(shù)萬,并且有了能堅守的城池時,已經(jīng)沒有一個州縣的駐軍有實力單獨把他們撲滅。
紅巾軍出其不意攻下七八個州縣,勝利鼓舞下,不到半個月,人數(shù)已擴充到五六萬人,眼看就成了氣候。量變產(chǎn)生了質(zhì)變,有了韓山童的榜樣,各地紅巾軍聞風而動,占領地方,開倉放糧,部隊像滾雪球一樣迅速擴大到了幾十萬。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劉福通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貧苦農(nóng)民,非但不是,他的家庭是個巨富之家,和貧窮根本沾不上邊。這也是農(nóng)民起義的真相之一,這種起義以農(nóng)民為絕對主力,首領卻基本不可能是農(nóng)民,未經(jīng)歷練的農(nóng)民囿于眼界、能力、學識等各方面的限制,并不足以擔任起一支擁有政治理想起義部隊真正的首領,通常是由富戶、地主或是軍人之類來擔任軍隊的領導者。
當然韓山童或許也同樣出色,不過他已經(jīng)沒有命證明自己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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