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學(xué)家說,袁崇煥絕非叛逆,毛文龍罪不至死,崇禎也不是糊涂蟲,但是跟熟讀《三國》《水滸》的皇太極相比,這三位都有點缺心眼兒?;侍珮O施展連環(huán)計,借袁崇煥之劍斬了毛文龍,又借崇禎之刀殺了袁崇煥,等于拔去了自己眼中釘肉中刺。
毫無疑問,毛文龍駐扎在皮島,皇太極每天都感覺芒刺在背:只要清(后金)軍南下,毛文龍就出來踹他們的屁股,氣得皇太極將毛文龍稱為“海盜”“奸商”——毛文龍還真有點“奸商”品質(zhì),絕不做賠本的買賣,打悶棍套白狼是他的看家本領(lǐng),七竅生煙的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都拿他沒辦法。
如果毛文龍多活個三四百年,也是可以當(dāng)一個獨立團團長的——文龍和云龍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皇太極背上這根刺夠不著拔不掉,要不是袁崇煥幫忙,毛文龍能惡心皇太極一輩子。但是《明史紀(jì)事本末補遺》中記載了這樣一場陰謀或者悲?。涸鐭☉?yīng)皇太極的要求,殺掉了毛文龍——那是皇太極提出的議和必要條件。
我們綜合《明季北略》《明史紀(jì)事本末補遺》,可以還原當(dāng)時的情形:明朝叛將李永芳(《貳臣傳》排名第十一)奉皇太極之命勸降毛文龍,結(jié)果被嚴(yán)詞拒絕。李永芳徒勞無功生怕主子怪罪,就向皇太極獻上了一條毒計:“兵發(fā)中原,恐怕毛文龍會截斷我們的后路,咱們應(yīng)該給袁崇煥寫信議和,答應(yīng)把遼東之地還給他,條件是必須殺掉毛文龍!”
皇太極許諾歸還遼東,這是袁崇煥無法拒絕的誘惑:五年復(fù)遼的大話當(dāng)著皇帝和滿朝文武吹出去了,但是袁崇煥也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如果遼東那么好收復(fù),也輪不到他來當(dāng)這個督師。
從崇禎皇帝那里拿了銀子和尚方寶劍并許下了諾言,如果袁崇煥五年之諾落空,那么崇禎不但會收回銀子和寶劍,還會順帶收走袁崇煥吃飯的家伙——腦袋。
一籌莫展的袁崇煥聽說皇太極要有條件地歸還遼東之地,這等于救了他袁督師一命,至于毛文龍,就讓他為大明做最后一次貢獻吧——一顆毛文龍的首級換回遼東之地,袁崇煥覺得這買賣賺大發(fā)了:“大清因是密通書崇煥,訂前約,圖文龍,崇煥信之?!?/strong>
袁崇煥履約殺了毛文龍,但是皇太極卻沒有履約歸還遼東之地,這件事被山海關(guān)總兵滿桂捅了出去:“崇煥許皇上五年滅寇,難踐其語,故勾引(皇太極)入犯,遂以歲幣啖敵,欲為城下之盟,故先殺文龍,以為信物?!?/strong>
記載這件事的《石匱書后集·卷十·毛文龍傳》這樣評價:“時人謂其(崇煥)殺毛文龍,比之秦檜之殺岳飛。”
袁崇煥當(dāng)然不是秦檜,但他殺了毛文龍,確實解除了皇太極的后顧之憂,讓皇太極得以施展連環(huán)計的第二計:借崇禎之手除掉袁崇煥。
袁崇煥殺毛文龍之后的三個月,沒有了皮島后顧之憂的皇太極繞過袁崇煥嚴(yán)防死守的寧、錦、山海關(guān),一路燒殺搶掠來到了大明京畿地區(qū)。
在皇太極燒殺搶掠的日子里,袁崇煥就跟在皇太極身后武裝游行,既不阻擊也不偷襲。京城中的大佬們看著自己的別墅田莊被燒成一片廢墟,恨不得將袁崇煥生吞活剝。于是《明史·列傳第一百四十七》留下了這樣的記載:“朝士因前通和議,誣其引敵脅和,將為城下之盟。帝頗聞之,不能無惑。會我大清設(shè)間,謂崇煥密有成約,令所獲宦官知之,陰縱使去。其人奔告于帝,帝信之不疑?!?/strong>
按照清朝人的說法,袁崇煥確實曾與皇太極私下議和而未事先向崇禎皇帝匯報,這樁足以置袁崇煥于死地的秘密,被皇太極主動抖了出來,袁崇煥不死都難,明朝不亡也難:“崇煥妄殺文龍,至是帝誤殺崇煥。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strong>
無論是崇禎皇帝朱由檢還是薊遼督師袁崇煥,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怎么就輕易地中了皇太極的連環(huán)計?皇太極的連環(huán)計又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兩個問題可以合并得出一個答案:罪魁禍?zhǔn)拙褪侵煊蓹z袁崇煥不屑看而皇太極奉若珍寶的《三國演義》和《水滸傳》。
皇太極從這兩本書中學(xué)到了曹操的奸詐、司馬懿的厚黑、宋江的猥瑣、吳用的毒辣?;侍珮O借袁崇煥之手除掉毛文龍,再借崇禎之手除掉袁崇煥,活脫脫就是曹操抹書間韓遂的翻版,也是吳用代替反詩栽贓盧俊義的再現(xiàn),更與姜維挑撥鐘會鄧艾自相殘殺如出一轍,至于那兩個“逃出”敵營的死太監(jiān),則又上演了一出“蔣干盜書”。
用中原地區(qū)的市井小說情節(jié),把大明絕頂聰明的兩個讀書人都忽悠瘸了,皇太極這一手連環(huán)計玩兒得很高明,這讓我們不禁產(chǎn)生了這樣的疑問:袁崇煥不知道皇太極會毀約嗎?崇禎不知道袁崇煥跟皇太極有血海深仇嗎?
明知殺了毛文龍可能也換不回遼東之地,袁崇煥還是毫不猶豫地殺了毛文龍;未必相信袁崇煥勾結(jié)外敵,崇禎還是決定將袁崇煥凌遲處死。
在這兩樁冤案中,似乎沒有真正的無辜者,崇禎和袁崇煥也不是受益者——他們中了皇太極的連環(huán)計而不自知,同時也給后人留下了無解的謎團,甚至如何評價毛文龍與袁崇煥,也成了爭論不休的話題:論起對皇太極的威脅和對明朝的貢獻,毛文龍和袁崇煥哪一個更應(yīng)該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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