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教”——藏族傳統(tǒng)文化的源頭

苯教

對于一般熱衷于藏族神密文化而又不太了解藏族歷史淵源的人來說，只知道雪域藏族人普遍信奉由印度傳入的由釋迦牟尼創(chuàng)建的佛教，以及由此衍化形成的藏傳佛教，包括藏傳佛教密宗。但對于在佛教傳入前至少有近千余年發(fā)展盛盛期的藏族本土特有的宗教文化的源頭——苯教卻知之甚少。有的則不分史期地把苯教與藏傳佛教其它教派相提并論，錯誤地將其例為藏傳佛教中之一派；甚而至于也有的人認為藏區(qū)的苯教已經(jīng)消失了，那就更有失史實了。

苯、苯波與苯教

苯教，又稱“苯波教”，因以“十”雍宗圖符為教徽，亦稱雍宗苯教，俗稱黑教，相傳約于公元前五世紀由古象雄王子辛饒·米沃且創(chuàng)建，是植根于蕃域高原原始公社時期的一種“萬物有靈”的原始宗教信仰有的亦稱之為原始苯教。它起源于原始初民對于天地、山川、日月、星辰等大自然的變化和存在有著不可思議的神秘感，對于天災、瘟疫、風雨、雷電等等現(xiàn)象不可理解，于是對自然萬物產(chǎn)生了敬畏和崇拜心理，逐漸衍化成為宗教。

意大利籍著名藏族藏學家南喀諾布先生認為，“苯是藏語古詞，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重誦的意思。在古書中有時把“苯”用吟誦去代替的。這個詞的由來是，古時那些苯教徒常以念咒為自己和他人除病解難，也經(jīng)常以誦咒等活動來詛咒害人而得其名。我們經(jīng)常把“苯教”當作一個教派來思考，事實不是這樣。佛教沒有傳入藏區(qū)以前，人們把施行各種儀規(guī)和念誦咒語等以使其發(fā)揮詛咒作用的人稱為苯波，而對這些活動則叫做苯。”苯教應(yīng)當是后來區(qū)別于佛教的稱謂。

藏族著名大學者根登群培先生認為，“蕃和苯是同義詞。其原因是古代詞語中，苯字后面要加上又后置字，就變?yōu)楸搅?。后來這些字的后置字消失后又后置字變成了后置字，由此類推，蕃字可能就是由苯字演變而來的。”事實上，以前整個藏區(qū)都盛行苯教地名也可能就叫作苯地。

由此可知，藏族苯教信仰和苯教文化是地道的藏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結(jié)晶它的源頭可追溯至藏族遠古新舊時期的原始文化時期。此時低下的生產(chǎn)力秘莫測的自然界，促使原始藏族先民開始進行造神的運動。這個時間正是公元前二十世紀左右。藏族社會大約于公元前十世紀左右進入父系氏族社會時期，從西藏境內(nèi)出土的骨器、石器、較精致的陶器；阿里、藏南、藏東、甘青等地發(fā)現(xiàn)的以狩獵為主要內(nèi)容的崖畫、石刻，已發(fā)現(xiàn)三十多個點；兩千多座古墓以及其他金石用具中所表現(xiàn)出的原始社會時期拙樸、神奇的自然崇拜、神靈崇拜、生靈崇拜、祖先崇拜、圖騰崇拜、圖符崇拜意識等，和世界上其它地域人類發(fā)展進程一樣，藏族遠古時期也經(jīng)歷了一個早期漫長的原始宗教時期，并在原始宗教的基礎(chǔ)上，吸收外來文化影響，逐步形成了具有藏民族區(qū)域性特征的本土宗教——苯教。苯教文化開拓并形成了源遠流長的藏族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是藏民族歷史發(fā)展進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獨具地域文化特色、民族傳統(tǒng)心理審美特征，影響深遠的文化形態(tài)。

苯教的形成

據(jù)史載，苯教的發(fā)祥地是象雄，即今之阿里地區(qū)，其主要中心在古格、瓊隆。苯教始祖辛饒·米沃且即出生于象雄魏摩隆仁。“象雄”一詞在象雄語中意為鵬地即大鵬鳥所居之地，早在公元前五世紀前就產(chǎn)生過極高的遠古文明，史稱古象雄文明，并創(chuàng)制了自己的文字——象雄文亦稱雍宗神文。(即瑪爾文或拉哇‘降神’文字，藏文草書字體酷似其形。)古象雄部曾統(tǒng)一了號稱十八萬戶部落的十八國，建立起了威震中亞的古象雄王國，并經(jīng)歷了有影響的十八代象雄王朝，在第一代象雄王赤華賽杰夏日堅時代，象雄分前后中三部。當時阿里的西面以及西方邊陲的部分地方，即現(xiàn)在屬于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俄羅斯的這些地方稱作象雄后部?，F(xiàn)在的上阿里、拉達克等地稱作象雄中部。衛(wèi)藏與象雄之間及朵康等地稱作象雄前部。古時的象雄王國—度曾成為整個藏族政治、宗教、文化的中心和宗教王國。其勢力和影響遍及中亞、西亞、南亞、西伯利亞、中原漢地。這些地區(qū)曾是東西方文化交流頻繁的地區(qū)，以至有些研究苯教的外國學者認為，流行于俄羅斯西伯利亞、我國東北的滿族、赫哲族等地區(qū)的“薩滿教”就來源于苯教。體現(xiàn)出“苯教”在象雄的形成和發(fā)展有著深遠的歷史根源。

在此之前，象雄存在著各種原始崇拜儀式，象雄人早期尊大鵬為圖騰隨后出現(xiàn)“仲”，即口傳歷史故事的說書人、道過去者。嗣后出現(xiàn)了“迪鳥”卜巫，即占卜未來者。繼而出現(xiàn)“苯教”，即誦經(jīng)祭神，為現(xiàn)世人除障者。辛饒·米沃且統(tǒng)一了這些原始的“苯教”。辛饒·米沃且在世時，把祭魔苯波稱魔苯，把祭贊苯波稱贊苯，魔苯和贊苯大約在辛饒·米沃且出世以前的幾百年間就已產(chǎn)生了。類似的稱呼那時就已形成，他們都有用生靈的血祭祀的習俗。而辛饒·米沃且則反對原始苯教儀式中這種殺牲血祭，甚至用活人祭祀等劣習，他用生靈的摹仿物來代替，創(chuàng)造了彩線花盤祭掃的習俗。由此可以斷定，通常所指的苯教，其主體就是辛饒·米沃且對已有苯教作了改革，對以往沒有的予以創(chuàng)新而形成的永恒苯，即系統(tǒng)苯教。

總之，苯教是藏族遠古時期的主體文化。苯教有自己的創(chuàng)世神話和神圣的家族傳承世襲。辛饒，米沃且作為歷史悠久的且至高無上的苯教始祖，苯教徒將他尊崇至與佛祖釋迦牟尼、漢地圣賢孔子同時代的先哲，并賦予各種神通和成相故事，是主宰一切的圣人，是蕃域高原本土宗教的奠基人和遠古藏民族文化精神的象征。辛饒·米沃且的一生同樣有著從凡人到神的十二相成道功業(yè)事跡，即：明述本典，宏揚苯教，調(diào)伏眾生，引渡眾生，主持國家，神變子嗣，降妖伏魔，果道興旺，成道明相，斷除輪回，證果解脫，終得成就。

苯教在形成中接受了多種外來文化的影響，如苯教的九級雍宗神山——崗底斯，神湖——瑪旁雍錯，據(jù)印度濕婆教的傳說，濕婆與其明妃即居住在這里，有一則傳說把岡底斯山喻為父，把瑪旁雍喻為母，而山上的積雪則是他們性交時流出的精液。既是受印度濕婆教性力學說的影響。苯教也受漢地虎、龜、朱雀和青龍學說的影響，在二元論思想及婚姻喪葬習俗上則受到波斯襖教和中亞風俗的影響。這種已體系化的苯教，于公元前四世紀東傳吐蕃等部，開始了在廣大藏區(qū)和周邊區(qū)域長達兩千多年的流播歷史，吐蕃第一代聶赤贊普王到拉托脫日聶贊王凡二十七代，均由“苯”教巫師護特國政。其影響遍及整個雪域高原和周邊地域。成為世界遠古文化中獨具特色的神秘文化。據(jù)苯教的《經(jīng)典匯集》等幾部正規(guī)歷史書中記載，辛饒·米沃且所傳的象雄文苯教神本四門即恰興苯、郎興苯、哲興苯和賽興苯以及拉苯（供神苯派）、杜苯派、真心苯派等三派曾由波斯的穆查扎哈、松巴的愛里巴勒、印度的拉豆恩多、漢地的勒大瑪保、木地的賽托杰先等，分別翻譯成各自民族的語言使苯教發(fā)揚光大。傳說辛饒·米沃且傳教所用的八王宮，爾后被譯成三百六十種文字。使遠古先民從信仰泛神論進入到信仰有淺顯教義的系統(tǒng)化的苯教，使蕃域高原的宗教文化和社會文明發(fā)展到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苯教的信仰特征和創(chuàng)世說

苯教繼承了藏族遠古原始宗教的基本信仰，早期主要崇拜天地山川、水火雪山、土石草木、日月星宿、雷電冰雹、禽獸生靈等自然物，事羝為大神；苯教早期崇拜的內(nèi)容可歸納為自然崇拜、神靈崇拜、生靈崇拜、圖騰崇拜、圖符崇拜，靈物崇拜、祖先崇拜等并崇尚念咒、驅(qū)鬼、占卜、禳祓、重鬼右巫等儀式。以后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氏族社會的擅變演釋，對守護神和神靈的崇拜逐漸成為主要的信仰。早期原始苯教十分重視祭祀，并用上千數(shù)動物做祭祀時的犧牲；苯教的另一個重要特征為十分注重喪葬儀式，且保持著遠古以石為棺，以石為墓的葬俗形式。

苯教的創(chuàng)世傳說認為世界是由一個或幾個巨大的卵演變來的。苯教經(jīng)典《什巴卓浦》說，最先是一個名叫赤杰曲巴的法師收集5種本原物質(zhì)，從中造出熱火和冷風，風火相激，產(chǎn)生出露珠，露珠上產(chǎn)生微粒，堆積成大山。后來由5種本原物質(zhì)生成一只發(fā)光的白色巨卵和一只無光的黑色巨卵，赤杰曲巴用光輪敲擊白卵，放出光明，從中出現(xiàn)人類和天神的共同始祖什巴桑波奔赤，他是一個長著青綠色頭發(fā)的白色的人。黑色的巨卵爆炸，跳出一個滿身黑光的人，名叫門巴塞敦那波，他是虛幻邪惡之王。后來又由水珠形成大海，大風吹過海面，吹起一個巨大的氣泡，氣泡撞到一只藍色的卵上，卵破裂后出現(xiàn)一個青藍色的女人，什巴桑波奔赤給她起名為曲堅本杰莫。“他們沒有點頭，也沒有觸鼻就結(jié)合了，生下了野獸、牲畜和鳥類。他們低下頭，互觸鼻子結(jié)合了生下了9個兄弟和9個姐妹”。9個兄弟分身出9個女伴做他們的妻子，而9個姐妹也分身出9個男子做她們的丈夫。這9個兄弟被稱為世界九男神，9個姐妹被稱為世界九女神。世界九男神的長兄什杰章噶有9個兒子，稱為天界九男神（亦稱天界九梵神）；還有9個女兒，稱為天界九女神。他們的任務(wù)是確保世界的延續(xù)。藏族先祖中的穆氏是天界九男神的后裔，而苯教祖師辛饒·米沃且即出身于穆氏。

苯教的創(chuàng)世傳說強調(diào)世界（包括神、人、魔的世界）產(chǎn)生于5種本原物質(zhì)。認為世界產(chǎn)生于巨卵，是從混飩中變化而來的。同時苯教強調(diào)神和人類的共同起源，人和神之間存在親緣關(guān)系，其創(chuàng)世傳說描繪了一幅天神、人類、動物、生靈互相聯(lián)系、互相依存的宇宙世界圖形，即三界說。天上住著天神九兄弟和他們的眷屬，天神是“什巴”，中間一層是人類居住的地方，人間的統(tǒng)治者贊普則是天神的兒子。而地下和地表這一層住著各種精靈、魔怪和龍，守護著地面、地下的資源和財富。這是苯教教義建立的基礎(chǔ)。苯教創(chuàng)世傳說的一些內(nèi)容在9世紀的敦煌古藏文文書中就有表述，可見其起源很早其主要體系當形成于吐蕃王朝建立之前。

苯教的發(fā)展派系和演變分期

苯教的發(fā)展分期據(jù)善慧法日《善說一切宗教源流及教義晶境史》中說:經(jīng)歷了“篤苯”、恰苯“和竺覺苯”三個派系和演變過程。

篤苯派——意為誦現(xiàn)苯即指原初雪域藏地本土產(chǎn)生的原始苯教。據(jù)傳在衛(wèi)（前藏）翕雪地方，有一個叫汝辛的苯教大巫師，他宣稱能通鬼神，并且精通祭祀、鑲拔、遣送、役使鬼神的法術(shù)，能“上祀天神，下鎮(zhèn)鬼怪，中興人宅。”認為有地方神、家神、戰(zhàn)神、舅神等諸神抵存在，人死可為鬼神、鬼神段滅可轉(zhuǎn)而為人，故而承認有前世后世。他把過去苯教的種種巫術(shù)加以總結(jié)，形成了一個派別叫篤苯，又稱黑苯派。

恰苯派——意為游走苯，指自象雄等地流傳來的苯教，據(jù)說在第六世藏王賽赤贊普時，吐蕃的苯教徒無法超薦鎮(zhèn)懾兇煞，特意從克什米爾、勃律、象雄三地請來三位法力超群的苯教師來超薦兇煞，其中一人能騎于鼓上遨游虛空，開取秘藏，以鳥羽截鐵:一人以色線、神言、活血等做占卜，以決福禍休咎；一人則善為死者除煞，鎮(zhèn)壓嚴厲，精通各種超薦亡靈之術(shù)。同時還帶來了一套外域苯教的教義，據(jù)說恰本是將大食（波斯）傳入藏土的外道大自在天派見地與藏土的苯教見地相融合創(chuàng)立了恰苯史稱花苯藏語稱“囊辛”。

覺苯派——意為翻譯苯，指佛教傳入藏土后，佛苯在進行斗爭的過程中，苯教為了自身的生存發(fā)展而演變成的派別特征。因佛教傳入藏地，帶來了大量的佛教經(jīng)典，苯教為了抵制、抗衡佛教，也十分重視苯教理論經(jīng)典的譯著傳播。以至受到佛教徒指責，說把一些佛經(jīng)改頭換面，充認苯教典籍。這一苯教流派又分為三個發(fā)展時期。前期覺苯派以“伏藏”而聞名；中期覺苯派以“掘藏”，亦稱《苯藏法》傳世；后期覺苯派興于朗達瑪滅佛以后。以將大量佛經(jīng)改為苯經(jīng)，別創(chuàng)名稱，并加入許多苯教的說法，使其融合為一套較完備的苯教經(jīng)典。后來也以“伏藏”方式流傳民間。這三期的覺苯派，又被稱為苯教“白派”或“黑苯派”。白苯和黑苯的分法不盡相同也有人將最初的苯教稱“黑苯”佛苯兼而有之者稱“花苯”后期佛教化了的稱“白苯”苯教的不斷變化與藏族社會發(fā)展是相一致的。

苯教文化之源：象雄文化

古漢文音譯象雄為羊同或揚同，近人音譯為象雄，與藏語音更為接近，象雄實乃苯教文化之源。
象雄的地域
象雄乃古代青藏高原之大國，雍仲苯教之發(fā)祥地。據(jù)漢文史料《通典》、《冊府元龜》、《唐會要》等載：“大羊同東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闐，東西千余里，勝八九萬”。藏史《苯教源流》載：“象雄與上部（即西部）克什米爾相連，北接于闐雪山及松巴黃牛部之靜雪地區(qū)（青海西南地區(qū)），南抵印度和尼泊爾。”漢藏兩史所載象雄地域基本一致。然象雄東接吐蕃，以何地為界，漢史記載不明，藏史《佛法鐵注》補充這一疑難載道：“象雄與吐蕃，以后藏之卡日阿為界，藏西北大片地方皆為古象雄之轄區(qū)”。
按藏史記載，象雄分上中下三區(qū)，上區(qū)以瓊壟為中心，中區(qū)以日阿達郭為中心，下區(qū)為蘇毗（即松巴）靜雪六區(qū)，漢文史料則分象雄為大小羊同，將蘇毗靜雪六區(qū)列為獨立國。象雄本土即今日之阿里專區(qū)所轄全境公元十世紀初，吐蕃王室后裔尼瑪，避奴隸起義軍，逃竄象雄，占其地，置為吐蕃王室分支屬民，故改稱為阿里（意為屬民）相沿至今。
象雄的語言文字
《漫話古西藏》一書說，“象雄”一詞，在象雄語中意為鵬地，即大鵬鳥之地。藏語稱鵬鳥為“架瓊”，與象雄語文完全不同。根據(jù)古象雄人以大鵬鳥為圖騰的情況來看，上述解釋，完全可信。
現(xiàn)代中外藏學家竭力研究象雄史，其中研究象雄語言文字，更為突出。僅象雄人名和地名而言，象雄在十世紀以前的眾多王臣名和象雄境內(nèi)的六十個地名，均為象雄語，現(xiàn)代人藏文水平再高，也難解其意。阿里地區(qū)至今仍沿用古象雄時代的地名，若要了解其義，不懂象雄語，難以知曉。十世紀以后，吐蕃王室后裔統(tǒng)治象雄，傳播佛教，通用藏語文，將象雄逐步同化。公元七世紀初，吐蕃王松贊干布在未創(chuàng)造藏文之前，象雄的苯教師們，用象雄文繕寫苯教經(jīng)，宣道于吐蕃天七赤王（公元前后）時代，就松贊干布時代而言，在未造藏文之前，松贊干布派人帶書信向尼泊爾和唐朝求婚，當時很可能用象雄文寫成這些書信。
現(xiàn)代在國外的一些藏族學者，認為藏文是在象雄文的基礎(chǔ)上，學習克什米爾和印度的聲明，進行了改造，這一設(shè)想，不無道理。近期，個別藏學家，將珍藏的與松贊干布同一時代象雄王李迷夏的印文和部分象雄文字，出示為證，進一步證明了確有象雄文。
象雄人的族源和圖騰崇拜
象雄和吐蕃皆為古瑪桑赤面種族分支，同屬一族，而語各異。象雄王室姓“亭葛”，西藏古代一氏族名，傳說源出于天神?！短茣反笱蛲瑖鴹l云，“其王姓‘姜葛’，其中‘姜’字譯音有誤外，與藏文史料載王室姓‘亭葛’音同。說明象雄族與吐蕃同出一派，并非象一些人所說，象雄為羌族，原是羌族的發(fā)祥地等等。”
據(jù)《雪山目錄》載，吐蕃王室始祖聶赤贊布出世前后，象雄相繼出現(xiàn)十八代鵬甬王，按順序排列，他們是赤危、司倫、格蚌、列扎古格，君亞木闊、吉列古格，蚌君結(jié)、尼羅危亞、達朗司吉、札瑪?shù)习觥⑦f堆白、列危結(jié)、協(xié)君師奪、黎穆朗卡、木危諾、色司杰、尼羅維亞、牟瑪托郭等。以上十八代王，均以大鵬鳥甬飾其王冠左右兩側(cè)，其地神祗亦然。加之象雄一詞和境內(nèi)其它一些小地方均以大鵬鳥命名?？梢詳喽?，象雄人重大鵬鳥，無疑以大鵬鳥為圖騰。
象雄人居牦牛帳篷和洞穴，以畜牧為業(yè)，以牛羊為食。后期發(fā)現(xiàn)達然科和瓊宗等地有水渠和房屋田地遺址，大概在七世紀以前已有農(nóng)業(yè)。這在松贊干布王妹賽瑪噶嫁象雄王李迷夏以后，王妹唱給王兄的歌詞為證，歌道：“我們的一份飲食，是魚和麥子，吃起來是吃不完的。”象雄以牧為主，兼有農(nóng)業(yè)，海拔五千米左右，多鹽湖，氣候干寒。
象雄為苯教之源
象雄人篤信苯教，重鬼神，喜卜巫，忌食野馬肉。象雄盛世、即十八代鵬甬王之時，也是雍仲苯教盛行之際，雍仲苯教文化源遠流長，遍及青藏高原，至今深深地影響著藏族人民的社會生活。
苯教鼻祖為辛饒米倭，傳說出生于佛教祖師釋迦牟尼同一時代。苯教初由幸繞家族世代相傳承，后改為師徒相傳。簡單地說，象雄在流行苯教之前，崇拜圖騰。隨后出現(xiàn)“仲”即口傳歷史故事的所謂“說史人”道過去者。嗣后出現(xiàn)“迪烏”卜巫，即占卜未來者。繼而出現(xiàn)“苯教”即誦經(jīng)祭神，為現(xiàn)世人間除障者。早期的西藏高原，有自己一套“道過去”、“卜未來”、“濟現(xiàn)在”的班子，以此扶持國政，左右王室，安民濟世，長期不受外界思想的干擾。早期的苯教不信有來世，認為現(xiàn)世人類的疾苦災難，可由苯教巫師解除。這在八世紀中葉，佛苯斗爭時，有苯教權(quán)臣瑪相春巴吉之言為證。他指責佛教說：“佛教宣揚來世轉(zhuǎn)生，盡是謊言?，F(xiàn)世人若有災，苯教即能除障化吉。”一語道破了抵制外來思想的情緒。
苯教認為萬物有靈，天有天神，天神為最尊。山有山神和山妖，樹有樹精。江河、湖水、山泉、地下皆有龍。人若有災病，皆因得罪神鬼所致。其簡單的禳解法，以煨桑開道迎請神靈，然后梵燒食物，神鬼嗅味而飽之，再不加害于人。若有疑難，以五彩靴帶占卜，可知吉兇。以門窗涂黑色，門前畫雍仲圖案為鎮(zhèn)邪。諸如此類，都是苯教的儀式，并非外來佛教的儀軌，現(xiàn)代人把藏族的一切社會現(xiàn)象，均誤認為是佛教色彩，其實許多民間習俗，大量的是苯教儀軌，現(xiàn)已演變?yōu)槊耖g風俗習慣，不易分清哪些是佛教的，哪些是苯教的，又如苯教巫師的騎鼓飛身儀式，演為“安羌”各種形式的鼓午。苯教祭祀時的贊神儀式，演為“協(xié)欽”大歌，即婚禮時的贊吉祥歌舞。現(xiàn)代人難以尋其源。總之，吐蕃文化，說它是佛教文化，不如說它是佛苯融合的文化，更確切些，研究西藏文化，必先研究象雄文化，才能尋其源解其秘。

象雄的興衰
象雄早于吐蕃與唐朝建立了關(guān)系。貞觀五年十二月，象雄朝貢使至唐，十五年，聞中國威儀之盛，乃遺使朝貢。太宗嘉其遠來，以禮答慰焉。象雄在吐蕃王朝建立前，為青藏高原最古老的大國，文化發(fā)達，人口眾多。松贊干布之世，以王妹賽瑪噶妻象雄王，象雄妃李特悶嫁松贊干布為妻，吐蕃與象雄結(jié)成聯(lián)盟，以和親達到互不侵犯之目的。
公元六四四年，松贊干布之妹賽瑪噶被象雄王冷落。這表明象雄強于吐蕃，對吐蕃王室有輕視之舉。賽瑪噶寄給王兄松贊干布一頭巾的綠松石，其意，王兄若能征服象雄，可率兵前來，頭飾綠松石，顯示出男子漢的勇氣。若畏象雄，則頭戴頭巾，以示弱女。在王妹的激勵下，松贊干布發(fā)兵攻打了象雄，是年，吐蕃發(fā)兵殺了象雄王李聶秀，將一切象雄部落均收為吐蕃治下，列為編氓。至此松贊干布統(tǒng)一了青藏高原。六五三年吐蕃以布金贊·瑪窮任象雄之“岸本”，征收象雄部的賦稅。
公元六七七年以后，象雄叛服無常，到八世紀中葉，赤松德贊時期，才完全消滅了象雄，據(jù)說赤松德贊硬攻象雄不克，于是用計巧取。當時，象雄王共有三妃，最小的名叫故茹妃朗準來，年方十八。吐蕃法臣派拉朗來珠，帶一野牛角沙金，獻給朗準來，說道：“朗準來你這等人，只做了象雄王最小的妾，按理當為王妃王后，對此，吐蕃王也為你不服氣。你是否有挽救的辦法了，若有，待事成后，你可做吐蕃王的正妃，吐蕃王定會將所轄土地的三分之二，賜你為酬謝”。朗準來回答道：“象雄王有遮天蓋地的重兵，必然不克，只有一升許的軍旅。如果面對面攻打，必然不克，只有巧取才是”。接著又說，“象雄五半月后，與王室眾眷屬前往黃牛部蘇毗靜雪地區(qū)，就在途中等候殺之。一切內(nèi)應(yīng)由我承擔。”根據(jù)朗準來的計策，吐蕃軍隊埋伏在色窮和洞窮兩地之間（即今臘倉地區(qū)的色普和同普地方），待兩王相會時，吐蕃兵突然襲擊，殺了象雄王。吐蕃以一萬之軍，戰(zhàn)勝了象雄十萬之眾，這一以少勝多之戰(zhàn)役聞名遐爾。從此象雄再無叛亂之舉，完全歸順在吐蕃治下。
公元八四六年，吐蕃王朗達瑪禁佛，被佛教徒暗殺，吐蕃走向分裂割據(jù)。公元十世紀二十年代，吐蕃王室后裔班考贊被奴隸起義軍所殺，其子尼瑪袞，率百余人西逃象雄，控制其地，改稱象雄為阿里。公元十世紀后半期，尼瑪袞之子意希沃，在阿里扶植佛教，建立寺院，迎請阿底峽大師，弘揚噶當教，逐步削弱了苯教勢力。
后期的苯教徒，改穿佛教袈裟，移居牧區(qū)和康區(qū)的邊鄙地方，怯生生靜悄悄地在遍布黃教勢力范圍內(nèi)進行布道，苯教徒在青藏高原被大力削弱的情況下，不敢與佛教明爭，只得暗斗。譬如，轉(zhuǎn)經(jīng)時，逆時針方向反轉(zhuǎn)，面對神背部作祈禱，如此等等以示對佛教的反抗，以后，苯教在與佛教抗爭中逐漸融合。如今可以說，完全純粹的苯教已不復存在。但是，苯教在藏族社會生活中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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