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章《阿那曲》原文-鑒賞

作者：葉元章

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里。輕云嶺上乍搖風(fēng)，嫩柳池塘初拂水。

楊太真

這是楊太真(即楊貴妃，小名玉環(huán))僅有的一首傳世的詞。阿那，即婀娜。《阿那曲》，原為七言絕句，押仄聲韻，一、二、四句有韻，平仄則較古絕靈活。詞為單調(diào)，同一詞調(diào)，其平仄、韻腳亦不盡一致。唐人以入樂府，宋人稱為《雞叫子》。關(guān)于此詞起源，舊題謂最早系由楊太真作此曲。萬樹《詞律》以此調(diào)未被收入《詞譜》，疑即《紇那曲》之轉(zhuǎn)音，因《紇那曲》亦絕句衍化而來，兩詞有相似處。徐士俊《古今詞統(tǒng)》認(rèn)為此系贈善舞者張?jiān)迫葑?。又徐《詞苑叢談》載：“姚氏月華隨父寓揚(yáng)子江，與鄰舟書生楊達(dá)相遇，見楊達(dá)《昭君怨》詩，愛之，私命侍兒乞其稿，遂相往來。一日，楊偶爽約不至，姚作《阿那曲》”。按姚詞與楊太真此詞平仄相去甚遠(yuǎn)，且與舞藝無涉，自不足據(jù)。此詞出處雖尚無定論，但它脫胎于絕句，則是無疑的。

楊玉環(huán)乃是唐玄宗寵妃，史稱其能歌善舞，妙解音律。此詞實(shí)出自其手，似亦近理。詞共四句二十八字，所寫的都是舞態(tài)。除了首句系從正面直接描繪舞蹈動作外，其余三句均系運(yùn)用傳統(tǒng)的比喻、象征手法，多側(cè)面地加以渲染，頗得斜陽草樹、掩映生姿之妙。

歌衫舞袖，長袖善舞，足見，舞總是離不開袖的，中國古代舞蹈則更重視水袖的功能。故寫舞必得先從衣袖寫起。這開頭一句的“羅袖動香香不已”，第一個(gè)“香”是名詞，應(yīng)是指長袖舞動時(shí)掀起的陣陣香風(fēng)，又可理解為羅袖攪動了凝聚在舞女身上的脂香粉氣?！皠酉恪币辉~，形容舞態(tài)，形象生動而概括?！跋悴灰选钡摹跋恪眲t是名詞動用，有香飄或香滿之意。蓋舞袖在不斷地?fù)]動，香風(fēng)也在不停地飄散。這里是以賦(即直陳其事、不無夸飾)的手法，寫動態(tài)中的舞酣暢淋漓之狀。

如果說，首句乃是重在寫實(shí)，以下三句則全從虛處著筆。第二句“紅蕖”，即紅蓮?！把U裊”，纖長的、柔嫩的樣子。紅蓮，不僅色香俱全，而且亭亭出水，體態(tài)輕盈。以玉立于初秋的薄霧里、輕輕地?fù)u曳著的荷花來比擬曼妙的舞姿，可謂貼切。此句是從另一角度，即在靜態(tài)(相對靜止)中刻畫舞姿之美。

第三、四句是對偶句。“輕云”承上句“裊裊”，“搖風(fēng)”與首句“羅袖”呼應(yīng)，喻軀體和雙臂的擺動，乃“動香”一詞的具體化。此句言舞姿猶如出谷輕云，隨風(fēng)飄動，既瀟灑，又舒卷自如?！澳哿迸c“輕云”對舉，則在于形容舞女腰肢之細(xì)?！胺魉保小皳u風(fēng)”，風(fēng)擺弱柳直至低拂水面，在于形容舞女腰肢之柔。“搖”、“拂”之前加副詞“乍”、“初”，表明舞姿因節(jié)奏緩慢而更顯得輕靈柔和，蕩人心魄。

總之，此詞寫舞，有實(shí)有虛，有動有靜，筆力變化而有層次，描寫時(shí)能環(huán)環(huán)相扣，前后照應(yīng)。某些用語甚奇，如“動香”、“搖風(fēng)”，系從現(xiàn)實(shí)生活中提煉而得，甚見匠心。

有人曾謂此詞“既言秋煙芙蕖，又言嫩柳初拂，物候失序”，似有時(shí)空錯(cuò)亂之嫌。其實(shí)，這三句純屬虛寫，無非在著蜮描繪舞姿之妙，所引用者未必都是眼前實(shí)有之物。文學(xué)作品，尤其是詩詞之類借助形象化語言或運(yùn)用比興手法以烘托氣氛、突出描寫對像的特點(diǎn)，是常見的、合乎創(chuàng)作規(guī)律的。倘一一坐實(shí)，反而會陷于膠柱鼓瑟，而有悖作者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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