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戟高懸美姬的頭顱
——周曇《孫武》
孫武
周曇
理國無難似理兵,兵家法令貴遵行。
行刑不避君王憲,一笑隨刀八陣成。
戰(zhàn)爭是瞬息萬變的。如何識變,如何應(yīng)變,如何制變,不僅決定著整體士氣的漲落,更決定著一場戰(zhàn)役的成敗。高高在上的君命,固然具有不可冒犯的權(quán)威,但如果在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上,時時都要受制于君命,就很可能損兵折將,慘遭失敗。
公元前638年,宋楚兩國在泓水發(fā)生大戰(zhàn),開戰(zhàn)之初,宋軍占盡天時地利的優(yōu)勢,大司馬公孫固主張趁楚軍半渡而擊之,宋襄公拒不答應(yīng)。楚軍上岸后,公孫固又主張下令攻擊,再次遭到宋襄公阻止。等到楚軍全部部署就緒,宋軍才發(fā)起攻擊,結(jié)果戰(zhàn)局已定,宋軍大潰,宋襄公本人也傷股而死。
公孫固身為主帥,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缺乏犯顏直諫的勇氣,倘若他堅持己見,絕不會有此慘敗。與公孫固相比較,兵家孫武堪稱高明,這位十八歲便以煌煌兵書投奔吳王的齊國人,在其兵法《計篇》中開宗明義地指出:“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睂Υ?,唐代詩人兼軍事理論家杜牧也深有同感,他說:“國之存亡,人之死生,皆由于兵,故須審察也。”孫武講的“不可不察”,主要是指為人君者和為將帥者,因為他們負(fù)有身系萬民的重大責(zé)任,是所謂“明主慎之,良將警之”。特別是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將帥,更應(yīng)認(rèn)真分析形勢,正確制定謀略,果斷進行指揮,必要時,亦可“君命有所不受”(《孫子·九變》)。
孫武練兵斬吳姬的故事可視為這一重要軍事思想的體現(xiàn)。彼時,這位興沖沖的齊國青年剛剛懷揣《兵法》十三篇來到吳國。吳王闔閭對孫武的《兵法》很感興趣,但又不知其真正帶兵如何,于是便挑選了一百八十名宮女,同時令自己的兩名寵姬作隊長,組成一支姹紫嫣紅的隊伍,借以試探孫武的演兵能力。驕嬌二氣的宮女們顯然沒有把這位遠(yuǎn)來的齊國人放在眼里,尤其是闔閭的兩位寵姬,仗著有君王在側(cè),更是肆無忌憚,只顧相互嬉笑。神圣的兵書不容褻瀆,遍身羅綺的宮女雖不是披堅執(zhí)銳的軍人,但既然是在操演軍陣,就應(yīng)該嚴(yán)肅軍紀(jì)。接下來的事情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孫武竟然親自操起執(zhí)法的利斧,毫不顧忌地欲將兩名不聽軍令的美姬處死。坐在看臺的吳王見此情景,慌了手腳,忙為自己的愛姬求情,孫武卻不為君命所囿,果決地下令行刑?!俺技纫咽苊鼮閷ⅲ瑢⒃谲?,君命有所不受。”(《史記·孫子吳起列傳》)吳王無奈,一場玩笑斷送的是兩個美人的性命?????????????????????????????????????????????????????????????????????????????????????????。
美人的頭顱高懸在戰(zhàn)戟,鮮血滴在演兵場上,而此時,演兵場上的嬌聲笑語已化為齊整的口令,所有美女妃嬪在孫武的指揮下,開始詮釋神圣的兵書。她們從某一層外延上注釋了兵書的內(nèi)涵:為將帶兵“進不求名,退不避罪”,“君命有所不受”,如此兵家名言,如洪鐘大呂,千年以后,依然響亮。
此次演兵之后,孫武在吳國受到重用,他與伍子胥一起,為吳國的開疆拓土立了了赫赫戰(zhàn)功,他率六萬吳兵打敗楚國二十萬大軍,五戰(zhàn)五捷,最終攻入楚國郢都,此后,他又北威齊晉,南服越人,顯名諸侯。而他的《兵法》十三篇在攻城拔寨的過程中,也令各路諸侯聞之喪膽。盡管孫武在夫差冤殺伍子胥后,就從吳國消失,從諸侯紛爭的戰(zhàn)場上消失,但其充滿智慧的《孫子兵法》卻從此被后世奉為“兵學(xué)圣典”,置于《武經(jīng)七書》之首。當(dāng)然,很多人并不知道,這十三篇沿用至今的兵法,在第一支竹簡上,曾飛濺過兩位美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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