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屈大均《瀟湘神·零陵作》原文賞析

(明)屈大均

瀟湘神·零陵作

瀟水流，湘水流，三閭愁接二妃愁。瀟碧湘藍(lán)雖兩色，鴛鴦總作一天秋。

康熙十二年(1673)七月，清王朝察覺了吳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藩勾結(jié)，陰謀叛亂的企圖，決定撤除三藩兵衛(wèi)。十一月，吳三桂起兵反抗。次年二月，吳軍攻占常德、長沙、岳陽，控制湖南全境。這年春天，屈大均趕至湖南投軍，上書言兵事，吳三桂委任他為廣西按察司副使，駐桂林，作廣西降將孫延齡部的監(jiān)軍。不久，屈大均看出三藩反清是為了一己之私，難成復(fù)明大業(yè)。所以于康熙十五年(1676)二月辭職，攜家小回廣東番禺故里。這首小令，就作于任監(jiān)軍時。

零陵在湖南南部，是瀟湘二水匯合的地方。瀟水發(fā)源于九疑山，為湘水的主要支流。湘水發(fā)源于廣西東北部，流經(jīng)湖南全境，由南向北注入洞庭湖。瀟湘二水，聯(lián)系著古代不少歷史故事和傳說，小令中提到的有兩個。一個是屈原的故事。屈原是戰(zhàn)國時楚國著名的政治家，中國文學(xué)史上第一個偉大的愛國詩人。他忠而見疑，由左徒被降為三閭大夫，后來又被楚頃襄王放逐到湘水流域。頃襄王二十一年(前278)春，秦將白起攻占楚國都郢，屈原無力回天，遂自沉于湘水的支流淚羅江。二是舜和他的兩個妃子娥皇、女英的傳說。據(jù)說舜南巡，死于蒼梧，葬在九疑山。娥皇、女英知舜南巡，隨后趕來，至湖南，得知舜死，雙雙投湘水以殉。用這兩個典故，寓有愛國和忠于故君的深意。

屈大均以監(jiān)軍身分至零陵，站在瀟湘二水匯合處，目光隨著碧藍(lán)清澈的江水，向北凝望，似乎看到了人民在滿清貴族統(tǒng)治下所受的苦難，和抗清志士慘遭殺戮的悲劇，他想到三藩抗清的行動，不過是自我擴(kuò)張，腐敗而狂妄，自覺復(fù)明無望，因而愁腸百結(jié)，唱出“瀟水流，湘水流，三閭愁接二妃愁”的悲歌。

“瀟碧湘藍(lán)雖兩色，鴛鴦總作一天秋?！弊怨乓詠恚瑸t水清碧，湘水深藍(lán)，碧藍(lán)匯合，作鴛鴦水。但在傷心人眼里，這鴛鴦水給人以秋天蕭瑟之感。美麗的景色，反而惹人惆悵，使人凄涼。

這首小令，語言平易，流暢清新，景語和感慨天衣無縫地結(jié)合，詞意深沉哀惋，充分表達(dá)了這位朱明遺老“發(fā)憤以抒情”的悲涼感慨。

《瀟湘神·零陵作》本由兩首小令組成。為了便于讀者了解詞的全貌，我們把第二首也抄在下面：“瀟水深，湘水深，雙雙流水逐臣心。瀟水不如湘水好，將愁送去洞庭陰?！彼饕峭ㄟ^悼念屈原“雖放逐，眷顧楚國，系心懷王，不忘欲反，……其存君興國而欲反復(fù)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史記·屈原列傳》)的“逐臣心”，來抒發(fā)自己的悼明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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