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張元干
浣溪沙·山繞平湖波撼城
山繞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水晶樓下欲三更。霧柳暗時云度月,露荷翻處水流螢,蕭蕭散發(fā)到天明。
本詞有“水晶樓下欲三更”之句。據(jù)南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五十三“水晶宮”條有“吳興謂之水晶宮,不載之于《周經(jīng)》”云云。姜夔《惜紅衣》詞序也稱:“吳興號水晶宮,荷花盛麗?!笨芍嗽~為作者晚年慢游江浙一帶時所作。
元干曾在《登垂虹亭二首》寫過:“一別三吳地,重來二十年”的詩句,以抒發(fā)舊地重游的心境。詩中所寫“山暗松江雨,波吞震澤天”的山水景觀與此首的自然景物相接近。首句“山繞平湖波撼城”,真實地展現(xiàn)了雄闊壯美的山水氣勢。“波撼城”是化用唐孟浩然《臨洞庭》“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的詩句。但作者的詞情卻不是從浪濤洶涌的“波撼城”中激發(fā),而是從廣闊的水面上激發(fā),特寫湖光蕩漾,青山倒影的優(yōu)美景色。“水晶樓下欲三更”,水上進(jìn)一層寫湖光月色相映,皎潔美好,仿佛如杜牧《悲吳王城》詩中所描寫的那樣,“水精波動碎樓臺”。這里“欲三更”,既點出月夜登樓眺望流連之久,又宛轉(zhuǎn)地表達(dá)出作者浸沉在清曠秀麗的自然物象中的意趣。
下片承上寫景?!办F柳暗時云度月”兩對句,寫詩人登樓所見月光映照的夏夜景物。當(dāng)天上飄動的浮云遮住月亮?xí)r,夜霧中的柳樹頓時顯得暗淡難辨,而水中含露的荷葉,隨風(fēng)輕輕搖晃,水珠閃爍,就好象無數(shù)只流螢在不斷閃光。如果說作者在《登垂虹亭二首》詩中所描寫的夜景“熠熠流螢火,垂垂飲倒虹。行云吞皎月,飛電掃長空,”顯示出一種湖上風(fēng)雨欲來的壯觀,那么,這里所勾勒的則是一幅天空浮云遮月,湖光水色清麗而寧靜的畫面。結(jié)末“蕭蕭散發(fā)到天明”一句,別有情味?!笆捠挕保酥割^發(fā)稀疏。陸游《雜賦》:“覺來忽見天窗日,短發(fā)蕭蕭超白疏”。詩人散發(fā)獨坐,沉吟至旦的情景,別有一番灑脫自在的意趣。
這首詞既寫出湖光山色之自然美,又刻劃出沉浸在自然風(fēng)光中的留連神態(tài),流露出一種閑適、瀟灑的超脫情懷。全詩情景相生,密切相關(guān)。詩人不僅把幾件自然物景,如飛云度月、湖光倒影,還有青山、岸柳和露荷,巧妙地組合成一幅和諧統(tǒng)一的畫面,而且更集中突出景中人領(lǐng)略自然美景的特有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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