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劉因
清平樂·飲山亭留宿
山翁醉也,欲返黃茅舍。醉里忽聞留我者,說道群花未謝。脫巾就掛松龕,覺來酒興方酣。欲借白云為筆,淋漓灑遍晴嵐。
這是一首紀(jì)游詞,寫作者醉宿飲山亭的經(jīng)過和心境?!帮嬌酵ぁ保丛斊涞?,從作者詞集中《水調(diào)歌頭·同諸公飲王丈利夫飲山亭索賦長短句效晦翁體》一題可知,此亭乃其友人王利夫所建。
這首詞寫得隨意瀟灑,文句淺顯,平白如話,沒有深?yuàn)W艱澀的地方?!吧轿獭毕翟~人自指,首句的“山翁醉也”,很容易令讀者聯(lián)想到歐陽修《醉翁亭記》自稱醉翁,而且這一詞句本身也是散文化的。山翁已酒醉飯飽,正要回返自家黃茅舍,但“醉里忽聞留我者,說道群花未謝”,于是乎,就留宿飲山亭了。兩句切題,于不經(jīng)意中道出,尤見自然流轉(zhuǎn)。前一句中的“留我者”,當(dāng)然是指飲山亭的主人,而這里不作實(shí)寫,正吻合了作者醉中迷朦不清的神態(tài),與“醉里忽聞”的銜接就尤為自然貼切;如果直說主人留客,那么“山翁”的醉意也就大減,與上片四句中突出用兩個(gè)“醉”字對醉意醉態(tài)的強(qiáng)調(diào)就不諧合了。醉里聞?wù)f“群花未謝”而欣然留下,既展示了詞人散淡山林、無所羈束、瀟灑自在的心境,也側(cè)面反映了作者與飲山亭主人友情的真誠自然。他們沒有虛套,開懷暢飲,一醉方休。主人顯然深知“山翁”的喜好,用投其所好的理由誠意挽留,“山翁”也不客氣辭讓。至于留宿后的情形和感受,就是下片的內(nèi)容了。
山翁既已留下,他的“宿”也是完全隨意、十分灑脫的?!懊摻砭蛼焖升悺?,“龕”是供奉佛象或神象的石室,脫巾掛在松林間石龕上,是寫不擇地而眠,所臥雖非舒適床榻,居然自樂自適,倒頭便睡,這是承醉而來的特寫,既已大醉,人自然沒有平日的講空;同時(shí),這又是詞人風(fēng)神的進(jìn)一步展露,隨遇而安,無拘無束,不是所有文人都能為之的,此間感受,只有無所顧忌、超然物外者可以得之。一覺醒來,醉意猶存,“酒興方酣”,面對白云青山,豪情逸氣激蕩于胸,詞人無法收束自己飛揚(yáng)的神思,一時(shí)間,好象白云青山皆可為我所用,將白云作筆,向青山揮灑,才能得以淋漓盡致地傾吐。末兩句想象奇異不俗,筆端里充溢著疏狂豪放之氣,誠可謂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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