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介然有知01,行于大道,唯施是畏02。大道甚夷03,而人好徑04。朝甚除05,田甚蕪06,倉甚虛,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07,資財有馀,是謂盜竽08,非道也哉09!
今譯
我堅定地認(rèn)識到,要潔身自好,行于正道,唯恐走上邪路。大道很平坦,人君卻好走邪道:宮室修筑得壯觀輝煌,田園荒蕪,倉庫空虛,身穿文采,佩帶利劍,酒飽食足,財貨有馀,這就叫強盜頭子。
評議
本章揭露和批判奴隸主貴族統(tǒng)治者不走正道,好大喜功,大興土木,興建宮室,致使田園荒蕪,倉廩空虛,民不聊生;他們卻過著“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資財有馀”的奢侈生活。所以,老子憤怒地稱他們?yōu)椤氨I竽”!“盜竽”,諸本作“盜夸”,吳澄曰:“華佩以為飾,豐酒肉以為養(yǎng),私府庫以為富,是猶為盜之人得物多而夸張于外?!?《道德真經(jīng)吳澄注》)如此解讀,亦能自圓其說,并不違背老子本意。
西漢末嚴(yán)遵《老子指歸》為本章命題為《行于大道》,頗符合老子規(guī)勸人君“行于大道”的思想。由此可見,老子主張“無為而治”,并非一味地主張順應(yīng)自然而治。老子對黑暗社會,是堅決批判的。
注釋
01 介然:形容詞,堅定不移之意?!盾髯?· 修身》曰:“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睍x陶淵明《詠貧士》詩曰:“介然安其業(yè),所樂非窮達?!薄笆刮医槿挥兄本?意謂使我堅定地認(rèn)識到。按諸家訓(xùn)“介”為“大”、“微小”、“智慧”;訓(xùn)“介然”為“固而不化”、“倏然之頃”等,皆不符合老子本意。
02 大道:端道 (韓非《解老》篇說),即正道也?!∈?有二解:其一,訓(xùn)作“施為”,如河上公曰:“獨畏有所施為,恐失道意?!蓖蹂鲈?“言若使我介然有知,行大道于天下,唯施為之是畏也?!绷窒R荨浅我嗳绱嗽徑?。其二,訓(xùn)作“邪也”。奚侗曰:“施,讀為‘’,邪也。”王念孫曰:“‘施’,讀為‘’,邪也。言行于大道之中,唯懼其入于邪道也?!卑炊饨酝ā?br>
03 夷:平也。句謂:大道很平坦。
04 人:奚侗曰:“‘人’指人主言,各本皆誤作‘民’,與下文誼不相屬。蓋古籍往往‘人’、‘民’互用,以其誼可兩通。此‘人’字屬君言,自不能借‘民’為之,茲改正?!备吆嗾f:“景龍碑、龍興觀碑均作‘人’?!卑础懊瘛睘椤叭恕弊种`,當(dāng)改正為“人”。 徑:邪道也。句謂:人君好走邪道。
05 朝:朝廷,指宮室而言?!〕?治也 (林希逸說)。句謂:河上公曰:“高臺榭,宮室修?!?br>
06 田甚蕪:河上公曰:“農(nóng)事廢,不耕治?!?br>
07 厭:飽也。句謂:飽酒足食。河上公曰:“多嗜欲,無足時。”
08 盜竽:各本皆作“盜夸”。韓非《解老》篇作“盜竽”,即盜魁,盜賊頭子。按奚侗曰:“《說文》:‘夸,奢也?!盾髯?· 仲尼》篇‘貴而不為夸’,揚注:‘夸,奢侈也?!陨蠑?shù)者,皆盜竊人民財力以成其奢侈之行,故云‘盜夸’?!俄n非子 · 解老》篇‘夸’作‘竽’,說解穿鑿,于誼不合?!卑醋鳌翱洹?亦能自圓其說。
09 非道也哉:意謂不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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