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班牙〕巴哈羅·伊·內(nèi)西
【原文】: 清晨,當(dāng)公雞雄糾糾地引頸長鳴,當(dāng)云雀從播了種的大地上凌空飛去時,我,從他家出來,外衣搭在肩上,毫無目的地,沿著大路向前走去。
日日夜夜,頂著如火的驕陽,冒著凜冽的寒風(fēng),我漫無目的地繼續(xù)走我的路。有些時候,一些主觀臆想出來的危險使我心驚膽顫,而另一些時候,我卻又能冷靜地面對眼前現(xiàn)實存在的危險。
為了排遣寂寞,我邊走邊唱,隨著映入眼簾的景致,我一會兒唱起歡快的歌,一會兒又唱起憂郁的歌?;蛑灯鹂谏?,或者輕聲低吟。
有時候,走到一戶人家門前,我便故意洋洋自得地高聲唱起來,或者說是喊起來,希望別人能聽見我的聲音。
“會有一些窗戶打開,并且還將會露出一張歡悅洋溢的笑臉”。我這樣想著。
然而,沒有,沒有一扇窗戶打開,沒有一個人走出來。我天真地繼續(xù)唱著歌??墒?,這兒,那兒,都露出了一張張兇惡的面孔,一雙雙敵視的眼睛,瘦骨似柴的手中握著棍棒,他們戒備著。
“也許我冒犯了他們。”我想:“這些人并不想對我怎么樣?!蓖庖麓钤诩缟希依^續(xù)毫無目的地,也不知為什么,唱著歌,吹著口哨,哼著小曲,漫步走去……
許久以來,貓頭鷹凄涼的叫聲,狼的嗥叫聲,還有這種孤獨感,使我痛苦,使我不安。
因此,我想到都市去。但是當(dāng)我正要進城門時,他們把我攔住了。他們同我講條件,說是只要我把比生活本身更美麗的夢留在門口。他們就放我進去。
“不,不?!蔽业吐暪緡伒溃骸拔仪樵富氐轿以瓉淼穆飞先??!蓖庖麓钤诩缟?,我毫無目的地,也不知為什么,唱著歌,吹著口哨,哼著小曲,信步繼續(xù)走我的路,田野里的聒噪聲,溪水中的嘩嘩聲,還有烏鴉那不祥的叫聲,不禁使我瑟瑟發(fā)抖。
后來,他們終于無條件放我進去了。然而,當(dāng)我置身于城市中,我卻感到氣悶、窒息,我透不過氣來。我重又回到原野上……
今天,一位同事對我說:
“你就在這兒休息吧。你為什么不生活在人們中間呢?在現(xiàn)實中,有風(fēng)平浪靜的沙渚,你可以找到一些地方,那里人與人之間不會是這般兇惡,這般充滿威脅。
“朋友,”我回答說:“我是一個行者,一個到處漂泊,從不在哪兒扎下根來的人。我是風(fēng)中的一分子,海中的一滴水。”
如今,我就象一個攀登者,攀上頂峰后,往身后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走了這許多冤枉路??墒牵罱K還是到達了目的地。
歷史的長河奔流不息變化無窮。它一直在尋找人生永恒的答案。我已經(jīng)在生活中找到了我的位置。
如今,孤獨不再使我悲傷,田野里悲涼的瑟瑟聲,烏鴉凄苦的叫聲也不再使我心驚膽顫。如今,我認識了樹木,夜鶯在它的枝頭上唱歌;我認識了星星,夜色在使得它神秘地瞇著眼睛。我發(fā)現(xiàn)了無情時光的溫柔和我贊美靜謐的黃昏。晚霞中,一縷輕煙升起在地平線上。
就這樣,外衣搭在肩上,我繼續(xù)唱著歌,吹著口哨,哼著小曲,沿著這條我從未選擇過的路,向前走去。
如果命運之神想切斷這條路,那就隨它去好了,至于我,即使我能夠抗議,我也不會抗議……
(鮑惜吉力 譯)
【鑒賞】: 讀著巴哈羅的《一位老者和他的歌》你會覺得你讀的是一個樂觀的強人的命運之歌,生命之歌。
文章大篇幅地運用了象征的手法。用“我”沿著大路向前走象征走在人生之路上;用路人“兇惡的面孔”、“敵視的眼睛”和“進城門”時的“條件”象征在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和困難、也象征冷漠的人人際關(guān)系;用同事的勸停、來象征生活中的安逸和舒適對人的誘惑;又用“歷史長河的奔流不息變化無窮”、沿著“從未選擇的路繼續(xù)向前走去”象征人生之路的永無止境。
看了這篇文章,領(lǐng)會了它的象征手法、你會覺得你看見一個老者站在你的面前,向你講述他曾走過的人生旅途。講他在生活中曾經(jīng)有過挫折、受過磨難卻從未屈服,終于達到了自己的目標,但他并不滿足,又向新的目標邁進,從而能在生命終結(jié)的時候,用勝利者的微笑面對死亡。
行文如水,又充滿了樂觀的戰(zhàn)斗精神,象一首勝利的預(yù)言詩。我想,無論是中老年人還是青年朋友,讀了這篇散文都會覺得受益不淺的。而運用得得心應(yīng)手的象征手法更是喜愛寫作的朋友們精心揣磨的對象。
這大概應(yīng)該算是巴哈羅·伊·內(nèi)西的代表作品了,從中我們可以一覽無余地領(lǐng)略這位西班牙散文大師其文如歌的獨特的藝術(shù)風(fēng)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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