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散文·禮記·不食嗟來之食》原文鑒賞
齊大饑。黔敖為食于路②,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蒙袂輯屨③,貿(mào)貿(mào)然來④。黔敖左奉食⑤,右執(zhí)飲⑥,曰: “嗟!來食!”揚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來之食,以至于斯也!”從而謝焉⑦。終不食而死。
曾子聞之,曰:“微與⑧!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p>
【注釋】 ①選自《禮記·檀弓下》。嗟:含有憐惜的嘆呼聲。 ②黔敖:齊平公時貴族。 ③袂:衣袖。輯屨:鞋破帶落,拖著走路。 ④貿(mào):通“眊”。貿(mào)貿(mào)然,目光失神,蒙昧不明的樣子。 ⑤奉:同“捧”。 ⑥執(zhí):拿。飲:湯漿。 ⑦謝:道歉。 ⑧微:非。與:同“歟”。微歟:含有拿不定主意的否定語氣。
【今譯】 齊國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饑荒。黔敖在路邊做飯,以備過路的饑民來吃。這時,來了一個饑民,用袖子遮著臉,拖著破鞋,雙目失神地慢慢走過來。黔敖左手端著飯,右手拿著湯,用充滿憐憫的語氣對他說:“喂!過來吃吧?!蹦莻€饑民聽到后瞪起眼睛望著黔敖說:“我就是不愿吃這嗟來之食,才落得這個地步?!鼻铰犃?,連連向他道歉,但他還是不肯吃,最終還是死于饑餓。
曾子聽說這件事,加以評論:“這恐怕不對吧?別人無禮,當(dāng)然應(yīng)該拒絕,但是道歉之后,也就可以吃了?!?/p>
【總案】 這位不食嗟來之食的廉士死了??雌饋硭撬烙陴嚮?,而實在是死于他耿介的秉性。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寧肯死于義而不可死于困厄的自潔精神,便在這則十分簡短的故事中得到了充分的肯定;而“不食嗟來之食”這句話,也成為后世許多志士仁人潔身全節(jié)的座右銘。
一篇不足一百字的小文章,能夠把事件的背景、過程、結(jié)果及他人的評論交待得這么清楚,能夠把三個人物的形象寫得如此生動,又能夠涉及并表達(dá)出比較深刻的人生態(tài)度,實屬不易。作者所以能做到這些,看來重要的是善于運用對話刻畫人物、闡發(fā)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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