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國〕科貝特
【原文】: 溫泉勝地
海頓
1826年9月30日,星期六晚
華立克夏的愛望河在此處流入色紋河,兩河沿岸若干哩水草豐美,前所未見。草地上牛羊成群,沿途不斷??粗@景色,這牛羊,心想這些好肉可作多少用途,不禁感到神奇。但是在向前騎八九哩,這神奇之感就破滅了:原來我們已到達一個毒瘤似的害人地方,名叫卻爾透能,所謂溫泉勝地是也,這地方充滿了東印度的劫掠者,西印度的奴隸主,英國的稅吏,吃客,酒鬼,淫棍,各色各樣,男女俱全。他們聽了一些竊竊暗語的江湖郎中的鬼話,以為在做了多少惡事之后,一身孽障,可以到此一洗而凈!我每次進入這等地方,總想用手指捏住自己鼻子。當(dāng)然這話沒有道理,但我一看見這兒任何一個兩腿畜生向我走來,實在覺得他們骯臟不堪,象是一有機會就要將他們的毒瘡傳染給我似的!來這等地方的都是最惡劣、最愚蠢、最下流的人:賭鬼,小偷,娼妓,一心想娶有錢的老婆子的年輕男子,一心想嫁有錢的滿臉皺紋、半身入土的老頭子的年輕女人,這些少夫幼妻為了便于承繼產(chǎn)業(yè),不惜一切手段,堅決要為這些老婦衰翁生男育女!
這等丑事,盡人皆知。然而威廉·司各特爵士在1802年演講,明自主張牧師不必定居教區(qū),而應(yīng)攜眷到溫泉游覽,據(jù)說這樣反而能得到他們教區(qū)子民的尊敬云云。查此人作此語時,官任代表牛津城的國會議員。
鳴禽
洪卡斯?fàn)?/p>
1830年4月13日,晨
過去三周所經(jīng)地區(qū)之內(nèi),雖然谷、草、牛、羊都好,卻有一個缺點,在我看來還是一個大缺點,那就是:缺少叫得好聽的鳥兒。眼前正是它們叫得最起勁的時節(jié),但在這整個區(qū)域之內(nèi),我連看帶聽,總共只碰上四只云雀,毫無其他鳴禽,連不會唱歌的小鳥!也只在波士頓與薛別賽之間某處牛欄上見過一只金翼啄木鳥。呵,怎能不想起在色萊的沙丘上,千萬只梅花雀同時在一棵樹上高歌!呵、在漢姆夏、色撒克斯、肯特,在樹林和山谷里,又有多少鳥兒在盡情唱著喜歌!此刻正是清晨五時,如果在巴恩艾姆,樹林里正是眾鳥齊喧,其數(shù)何止萬千!天未明就先聽到畫眉,接著燕八哥開口了,然后百靈鳥騰地而起;等太陽放出信號,所有能唱能叫的鳥兒都放喉而歌,篦笆、草叢、低樹、高枝,無處不在鳴囀!從長長的枯草堆里傳來了白喉鶯的甜美圓潤的歌聲,百靈鳥則高飛無蹤,但聽它唱得響唱得歡,其聲宛如從天而降!無怪乎密爾頓在描寫天堂之時,并未忘了提到“最早的鳴禽”。
林肯郡雖然有些缺點,仍是得天獨厚,如再有所祈求,則非良心所許了。
可是如果我有時間與篇幅從自然轉(zhuǎn)到人事,來描繪一下所經(jīng)地區(qū)的人的情況的話,我將清楚表明在威斯敏斯透的那伙人即使碰上天堂,也會將它變成地獄。
【作者簡介】: 威廉·科貝特(Wjlliam,Cobbett,1762——1835) 英國政治活動家和散文作家。從一八〇二年起主編平民報紙《政治紀(jì)聞》。文學(xué)方面主要貢獻是,散文集《騎馬鄉(xiāng)行記》。此外還有《對青年人的勸告》等。《溫泉勝地》與《鳴禽》選自《騎馬鄉(xiāng)行記》。
【鑒賞】: 《溫泉勝地》乍一看確實美麗:“水草豐美”“牛羊成群”,使人感到神奇。然而再往下看,才知道這里并不是什么清靜美麗的游覽“勝地”,而是一個“毒瘤似的害人地方”,這里的人都是些吃喝玩樂的上層統(tǒng)治者和最卑劣下流的人物,人的丑惡嘴臉將自然給人的美感破壞殆盡,在自然與人的對比映襯中,尤顯出那些“兩腿畜生”的骯臟不堪。
本文從寫景入手,卻以寫人為主,最后還過渡到追朔歷史,加深了對現(xiàn)實的揭露程度。
《鳴禽》是在一個春日的早晨由于“缺少叫得好聽的鳥兒”而引起一系列回憶和聯(lián)想:在包萊、漢姆夏、色撒克斯、肯特以及巴恩艾姆的樹林和山谷里,萬千鳥兒齊喧、高樹低草也鳴囀,天堂般的美好與溫馨,喧染出一個明媚、活潑、自由的生存環(huán)境,這,也是作者心馳神往的一種人生環(huán)境吧!然而作者不只是在寫鳥,他的筆鋒一轉(zhuǎn),刺向“威斯敏斯透的那伙人”(威斯敏斯透是英國國會所在地),他們把天堂也能變成地獄,只要他們存在著社會就不能有真正的安寧平等與自由幸福。
科貝特文章的語言一般都質(zhì)樸曉暢,無論是寫景還是狀物都能夠融入深刻的社會生活的實際內(nèi)容,從而表現(xiàn)出自己的喜惡愛憎,委婉曲折地表達著自己對社會現(xiàn)狀的不滿和對未來社會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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