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曹植的人生低谷
黃初二年(221年),是魏文帝曹丕登基后的第二年。這一年,孫權(quán)向魏稱藩,河西悉平,文帝詔祀孔子,推舉孝廉之制,雖在政治上無大功績,但也可謂海內(nèi)清平。而對于魏文帝的同胞兄弟、經(jīng)歷過太子之爭、被譽為“八斗才”的曹植來說,這一年卻是多事之秋的開端。
這一年年初,監(jiān)國謁者灌均秉承文帝意,上奏曹植“醉酒悖慢,劫脅使者”。加之此前魏王受禪之時,曹植在臨淄“發(fā)服悲哭”,數(shù)罪并罰,在未及定罪之前,時任臨淄侯的曹植被遣送到邊遠之地等待發(fā)落。
就在曹植一行抵達邊遠之地不久,來自洛陽的一紙詔令又命曹植“抱罪即道”,立刻奔赴洛陽。數(shù)日后,曹植行至延津(今河南省新鄉(xiāng)市)又接到詔令:貶爵安鄉(xiāng)侯。此安鄉(xiāng)侯僅為虛封,沒有封地,也不食本邑。曹植一時間竟無處可去,文帝下詔令曹植依舊赴京思過。曹植在接到安鄉(xiāng)侯印綬回京的途中,惶怖地寫下了《謝初封安鄉(xiāng)侯表》,以表謝意。
在洛陽等待判決的那段日子,曹植如履薄冰,除了抄寫灌均所上奏章、三臺九府所奏事及詔書,還要“朝夕諷詠,以自警誡也”。以期感動圣心,免于刑罰。不久詔令下達:“植,朕之同母弟。朕于天下無所不容,而況植乎?骨肉之親,舍而不誅,其改封植?!秉S初二年七月,曹植改封鄄城侯。
踏上鄄城封地的曹植長舒了一口氣。此時正是初秋季節(jié),上至王公貴胄,下到平民百姓,都有以時鮮的食品祭祀祖先的習(xí)俗。曹植在此情境之下,派了一兩個仆人,帶上祭品,前往鄴城祭奠父親、故人。這次鄴城祭拜,又成為曹植日后治罪的導(dǎo)火索。
黃初三年(222年),東郡太守王機和防輔吏倉輯再次誣陷曹植,于是曹植再一次“獲罪圣朝”,被詔至洛陽,隨后引發(fā)了朝廷“百寮之典議”,曹植被議罪為“三千之首戾”。好在事情被調(diào)查清楚,曹植復(fù)還鄄城,四月獲封為鄄城王。這已是曹植在黃初年間的第二次獲罪,之后又是漫長的待罪、思過、復(fù)封、返鄉(xiāng)。他因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輾轉(zhuǎn)于封地與洛陽城之間。
洛水遇神女的浪漫故事某次,曹植逃離了令人恐怖的洛陽城,一路奔波,終于來到洛水河畔。秋七月的洛水之濱,雖然仍不時傳來陣陣蟬鳴,但風(fēng)中已夾帶了一絲涼意。面對滔滔洛水,曹植進入精神幻覺狀態(tài),眼見一位麗人立于巖畔。有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洛神賦》。
眼見麗人的曹植于半夢半醒之中拉著車夫問道:“你看見那個美麗的姑娘了嗎?她到底是誰?”車夫什么也沒看見,有些茫然,只好說:“我聽說洛水有水神,您看到的恐怕就是她。她長什么樣子?您跟我說說?!边@證明曹植所見的洛水之神——宓妃只存在于他的精神幻境。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秾纖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zhì)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yīng)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游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
即便曹植清楚洛神是自己幻覺中的形象,他也不愿接受現(xiàn)實,而是繼續(xù)不厭其煩地為車夫描述宓妃“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美態(tài)。曹植鐘情于洛神的美,不覺心旌搖曳。而洛神卻如鏡中花、水中月,只可遠觀而不能靠近。
接下來,曹植看到了眾神出現(xiàn)的場景:南湘二妃、漢水之神、無偶之瓠瓜星、獨處之牽牛星,一系列凄美的愛情神話主角紛至沓來,一起徘徊在多情才子的面前,再次暗示了這段感情的悲傷結(jié)局。洛神光潤玉顏的容貌,氣若幽蘭的談吐,華容婀娜的身姿,令曹植神魂顛倒。然而幻境中的良辰美景總是短暫而悲傷,人神之別,就此永絕。
當(dāng)洛神離開后,曹植余情綣繾,不時回首顧盼。甚至駕舟逆流而上追溯洛神的腳步,滿心期望洛神能再次出現(xiàn)。返回后,他徹夜不眠,寂然枯坐到天亮,欲策馬東歸,卻徘徊不忍離去。
唐代詩人李商隱《東阿王》有云:“國事分明屬灌均,西陵魂斷夜來人。君王不得為天子,半為當(dāng)時賦洛神?!辈苤不厥S初三年間自己的遭遇,借《洛神賦》抒發(fā)自己的才情和不被知遇的感慨。后人附會曹植的《洛神賦》中有自己與文帝皇后甄氏的愛情,也有人認為曹植借《洛神賦》向文帝寄托忠正之心。面對正史中留白的這些爭議之說,今人無須窮盡真相,也無須苛責(zé)附會之事。歷史本沒有真相,只殘存一個道理,即任何一位著書立說者筆下的故事都留存著自己的影子。
《洛神賦圖》東晉 故宮博物院藏
《洛神賦圖》誕生曹植寫成《洛神賦》及之后大約150年,中國處于歷史上多種思想和文化交織碰撞、融會貫通的魏晉南北朝時期。出身官宦世家,家學(xué)淵源的無錫人顧愷之就誕生于這個自我覺醒的時代?!稌x書 · 顧愷之傳》有載:“愷之有三絕:才絕、畫絕、癡絕?!彼^“才絕”,是說顧愷之工詩賦、書法,最擅長繪畫;“畫絕”,專指他精于描繪人像、禽獸、山水;而“癡絕”,是贊譽他不媚流俗的精神人格?!安沤^、畫絕、癡絕”概括了顧愷之的繪畫技巧與精神所在,他的畫作意在以繪畫語言展現(xiàn)思想情感。
也許正是《洛神賦》人神情緣故事的美麗與憂傷,給了顧愷之繪畫《洛神賦圖》的靈感,也正是《洛神賦》的悲情故事與曹植后半生的抑郁不得志,為顧愷之筆下的《洛神賦圖》提供了一種共情。
顧愷之忠實于原作《洛神賦》的敘事內(nèi)容,分場景逐節(jié)描繪出一幅人神情感畫卷。畫卷始于曹植一行在洛水之濱休整,他恍惚看到水域之上洛神的出現(xiàn),于是注目凝神,欣賞仙裳飄舉,如驚鴻、如游龍的倩影,凌波當(dāng)風(fēng)而來。隨后曹植與洛神互贈信物,眾神紛至沓來,與洛神一道嬉戲,或飛翔游移于空中,或徘徊行走于水波之上。緊接著風(fēng)神收斂了風(fēng),河神止息了波濤,水神擂響神鼓,女媧唱出空靈的歌聲,洛神乘六龍云車離去。曹植想駕船追趕洛神無果,整夜寂坐洛水河畔,盤桓不忍離去。最終曹植隨一眾人馬遠去,他坐在車中還不時回首悵望,無限依戀。
《洛神賦圖》除反復(fù)出現(xiàn)曹植和洛神的形象外,還涉及眾多紛雜的形象,畫家巧妙地以背景山水、神獸將連續(xù)的畫卷依照敘事的推進,有機銜接起來。整個畫卷層次分明,引領(lǐng)觀者進入一個幻境迭出、起伏跌宕的人神故事。
《洛神賦圖》原作已佚,今有幾卷宋代摹本傳世,分別藏于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遼寧省博物館和美國弗里爾美術(shù)館等處。故宮博物院所藏畫卷絹本設(shè)色,縱27.1厘米,橫572.8厘米,其上有清高宗弘歷御筆“妙入毫顛(巔)”四字評語。
觀復(fù)貓·《洛神賦圖》
鉆入古畫的觀復(fù)貓愛情是永恒的主題,曹植與洛神的這段才子佳人故事,令后人回味不已。
洛神光華玉潤的容貌,氣若幽蘭的氣息,翩然婀娜的身姿,令曹植神魂顛倒。然而隨同洛神紛至沓來的南湘二妃、漢水之神、無偶之瓠瓜星、獨處之牽牛星,卻都是一系列凄美愛情神話的主角,他們的出現(xiàn)暗示了這段感情的悲傷結(jié)局。果然,幻境中的良辰美景總是短暫而悲傷,“恨人神之道殊兮”,“悼良會之永絕兮”。曹植與洛神不得不分離,人神之別,就此永訣。
觀復(fù)貓中顏值頗高且氣質(zhì)超群的黃槍槍與杜拉拉,攜手鉆進《洛神賦圖》,杜拉拉扮演才華橫溢、情感細膩的曹植,而“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洛水女神則由黃槍槍出演。只見杜拉拉翹首遠望,眼中盡是挽留之情。神獸所駕云車上的黃槍槍也在回首相望,依依不舍。黃槍槍與杜拉拉精彩出演,再現(xiàn)了這一幅畫面所蘊含的留戀意境。
【摘自:《觀復(fù)貓:中國古畫有玄機(第一輯)》著/馬未都 檀仁 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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