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的書體演變在東晉時期宣告完成,并且迎來了書法史上第一個實踐和理論的高峰。但在此之前有一個承上啟下的關(guān)鍵人物,即三國曹魏時的鐘繇。
鐘繇(151-230年),字元常,又稱“鐘太傅”。潁川長社(今河南許昌)人,三國魏著名書法家。
鐘繇在中國書法史上很有名望,與王羲之并稱“鐘王”。他們?yōu)楹笕藙?chuàng)造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書法遺產(chǎn),書法史上許多大師的作品都能看出受他們的深刻影響。
漢末魏晉時代,是草書、行書、楷書從隸書中蛻變,而漸趨定型的時代。這個時期分前后兩段。前一階段,即漢末西晉前,此刻書體蛻變急劇,書體格式大致成型;后一階段,即西晉以后,此刻書體格式趨于定型,法度日漸完備。
從隸到草、行、楷的蛻變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發(fā)展過程,從大量出土的簡牘墨跡可以看出,當時的楷書殘留許多隸書的波磔,行草的用筆、構(gòu)形;而行書、草書又帶有隸書、章草的筆調(diào)。
然而藝術(shù)的發(fā)展規(guī)律——從無法到有法,先草后工,這一歷史規(guī)定,使得各種變化逐步趨于規(guī)范化、法則化,鐘繇楷書就誕生在這一時段,并不斷改革,使其成為另一種新體勢。(雖然鐘繇的書法已變體式,但由于其脫胎于漢隸,在用筆、體勢等方面還保留著舊體的一些諸如渾厚、質(zhì)樸等品質(zhì),因此后人對鐘書的風格歸屬上常與王羲之真正新體的妍美流變所謂“妍”相區(qū)別開來,即“質(zhì)”。)所以在鐘繇之前,作為真正意義上的楷書還沒有出現(xiàn)。因此他常被稱作“正(楷)書之祖”(《宣和書譜》)。
鐘繇傳世之作有《力命表》、《宣示表》、《賀捷表》、《薦季直表》等,它們是早期楷書的杰出代表。
《宣示表》,現(xiàn)在所看到的為刻本,一般被認為是根據(jù)王羲之臨本所摹刻。始見于宋《淳化閣帖》,共18行。后世叢帖、單本多有翻刻,但以宋刻宋拓本為佳。
《宣示表》較鐘繇其他作品,無論是在筆法還是結(jié)體上,都顯示了一種更加成熟的楷書體態(tài)和氣息,點畫遒勁厚重,結(jié)體寬博,充分表現(xiàn)了魏晉時代正走向成熟的楷書的藝術(shù)特征。《宣示表》的風格特點對王羲之早期書風有直接影響,康有為《廣藝舟雙楫》:“或第以為王導攜《宣示表》過江,輒謂東晉書法不出此表,以隱寓微辭于逸少。蓋以見王書不出鐘繇之外,而《宣示表》之在鐘書,又不及十一也?!?/p>
我們從《姨母帖》渾厚含蓄的用筆、橫向的結(jié)構(gòu)取勢、天真質(zhì)樸的審美特點上可見鐘書的淵源。此后在王羲之的革新下,進一步消除隸書的遺跡,筆畫的波磔去掉、體勢由橫變長、線條向四周發(fā)散、重心往上靠攏等,形成了更加明顯的新體特征,代表作如《樂毅論》等,從此在這一筆法體系的導源下,引出了王獻之的《玉版十三行》,直至唐代楷書法則的大集合,從而迎來楷書的最高峰。
另外,在元、明、清三代的楷書書家群體中,如趙孟頫、祝枝山、文徵明、王寵、黃道周、王鐸等,都從此帖中大有受益,可以說,《宣示表》是鐘書中對后世產(chǎn)生的影響最大的。
鐘繇在書法上,特別是體勢的變革上煞費一番苦工。相傳自幼在抱犢山中向工于篆隸的曹喜學習、長于行書的劉德升學習。一次,在當時的朋友書家韋誕處,看到蔡邕真跡,甚是歡喜,但苦求不得,他“輒槌胸嘔血,曹操以五靈丹救之得活”。韋誕死后,鐘繇密使人挖開墳墓,終獲蔡邕手跡。當他領(lǐng)悟到蔡邕的筆法精髓時,興奮不已,捶打胸口,直至青腫。
鐘繇“學書不輟,晝夜無間”,白天地上劃,晚上被子上劃,年月日久,被子都被劃穿。另外,鐘繇非常善于把自然界中的物象與字體聯(lián)系起來,并融入書中,因此梁武帝譽其“云鵠游天,群鴻戲?!?。
《宣示表》在用筆上,已改方為圓。每一點畫交代清晰,歷歷在目。線條筆短意長、樸實醇厚。唐代張懷瓘《書斷》評日:“真書古雅,道合神明,則元常第一?!?/p>
結(jié)構(gòu)上,橫向取勢,布局嚴密,又出乎自然,無拘謹態(tài)。另外此帖中許多單字造型有左傾勢,在古樸的同時別具一番微妙的動感。所以梁武帝又譽“勢巧形密,勝于自運”。學者小楷人手,《宣示表》為上選,它能奠其古雅而避流滑,惟日久易板,可臨習鐘書另一法帖,《薦季直表》。此后發(fā)展道路因人而異,或一古到底、或轉(zhuǎn)為流美,皆不落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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